衛霄開口說這句話,是經衛泱授意的。


    衛泱等人對此表現的很冷靜,而諸位皇親以及大人卻都是怔愣了片刻方才起身。


    在起身之後,諸人無一例外都用或意外,或探究,或不解的目光望著被徐紫川抱在懷中的衛霄。


    甚至有些膽大者,看著衛霄的目光充滿了不屑和鄙夷。


    衛霄雖然眼盲看不見,但他的其他感覺卻無比靈敏,他感覺的到此刻殿內有很多人。


    而這些人中的大部分人都在看著他,並且這些人中還有一部分人似乎並不怎麽喜歡他。


    盡管感知到了這些,但衛霄卻並未覺得不安,更不覺得害怕。


    就像他之前自己說的那樣,隻要有姑母和姑丈陪在身邊,他就什麽都不怕。


    見衛霄表現的極為沉著冷靜,衛泱心中甚慰,對衛霄,她終究是寄予厚望的。


    而霄兒也從來沒讓她失望過。


    衛泱一行翩然入席,依照身份尊卑,衛泱一行的坐席被安排在右側最首的幾席。


    隨著衛泱一行入座,殿內原本稍稍有些緊張的氣氛得以緩和。


    殿內又恢復了之前的略顯嘈雜,不過諸位皇親和大人們閑話的內容卻變了。


    至於變成了什麽,自然是圍繞著剛剛進來的一行人。


    畢竟,以靈樞公主衛泱為首的這幾位,都是近來風頭正勁的話題人物,隨便拉出來一個人,都夠大夥兒議論上三天三夜了。


    衛泱察覺的到那些時不時偷偷瞥向她的目光,她知道這些人正在悄悄的說她的閑話。


    衛泱不喜歡被人這樣議論,卻也習慣了被人這樣議論。


    麵對那些或善意或惡意的目光,她可以表現的很泰然自若。


    衛泱壓根不屑跟這些人置氣,她見樊氏兄弟以及安國公寧琛都已經到了,便特意帶著徐紫川和衛霄離席,前去拜見她兩位舅舅和姨丈。


    自從當日衛泱當朝表示支持太後登基稱帝,樊氏兄弟以及安國公隨後立刻表示支持衛泱的決定以後,世人皆知靈樞公主與輔國公府的兩兄弟以及安國公交情匪淺。


    這四人就是樊帝最最忠誠的左膀右臂。


    而他們隻猜中了前者,衛泱是與樊氏兄弟以及寧琛之間關係親密。


    然而以衛泱為首的這些人,卻並不是真心忠於樊帝。


    恰恰相反,這些人都是世上最想打倒樊帝的人。


    世人不清楚這些,就連樊帝其實也並不清楚這一點。


    否則,樊氏兄弟與寧琛怎麽可能復位,樊帝怎麽可能在私下裏還稱呼樊氏兄弟為兄長,稱呼寧琛為姐夫。


    在與她兩位舅舅和姨丈寒暄過後,衛泱少不了要與寧棠閑扯兩句。


    「我來回找了好幾遍,都不見譚常清的人影,他是擺架子還沒來,還是不會來了?」


    「譚常清如今雖在樊帝跟前得臉,卻也沒得臉到敢在這種宮廷大宴上姍姍來遲,他一定是不敢來。」寧棠應道。


    衛泱聞言,戲謔一笑,「有什麽不敢來的,我還能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把他生吞活剝了不成?」


    「你是不能當眾對他下刀子,可你的這雙眼啊,就淩厲的像一雙刀子,他哪受的了你一晚上把他淩遲無數遍。況且,在座的人中,想把他淩遲無數遍的不止你一個。那位譚大人是個聰明的,今夜不來真是再正確不過的決定了。」


    「他這個決定是聰明,可我卻覺得有些遺憾。」衛泱毫不掩飾她對譚常清的厭憎,以及想要打擊報復譚常清的意圖,「那日在朝堂上,我本欲在下朝之後尋尋他的晦氣,不想他這人狡詐的很,竟然被他給溜了。我原本都打算好了,今日無論如何也要藉機拿他出出氣,沒成想他竟然直接就不現身了。這個譚常清,很可以。平日裏看似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實際上卻最是陰險狡詐。」


    「好了好了,這大過節的為這種人生氣多不值當,咱們來日方長,還怕沒有拿住這小人的時候?」寧棠安撫說。


    衛泱微微點了點頭,「譚常清必須死,我絕對要殺了他。」


    「中秋佳節,斂斂你的殺氣。」


    「佳節?」衛泱苦笑,「這宮宴無趣的很,我才不會老老實實的在這兒坐一晚上。」


    「想逃席?」


    「嗯,待宴席散前再回來就是。」


    「算我一個。」


    衛泱點頭應下,在又與寧棠閑扯了幾句之後,便帶徐紫川和衛霄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


    這廂,三人才剛回來坐下沒多久,就聽殿外通報聲響起,是樊帝到了。


    一聽陛下駕到,殿內諸人齊齊由坐姿改成了跪姿,恭迎陛下駕臨。


    樊帝身後除了有一眾宮婢太監隨侍,身畔還跟著一個人。


    那個人不是旁人,正是翟清。


    如今的翟清已經是正經的勛貴,他是長興伯,他有資格站在樊帝的身旁,但他身為區區一個伯爺,卻沒有資格在這種規格的大宴上坐在樊帝的身旁。


    帝王身畔的位置從來都是留給皇後,或是太後的。


    翟清怎麽有資格坐皇後才能坐的位置。


    但事實上,依如今翟清與樊帝之間的關係,翟清在宮中的地位就等同於皇後。


    就算樊帝並未立翟清為男後,但在眾人眼中,如今的翟清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帝國第二人。


    所以當翟清在本該屬於皇後的位置前站定以後,沒有人覺得意外,隻是看翟清的目光有些複雜。


    而衛泱看翟清的目光更加複雜。


    從一見麵就劍拔弩張,到如今結成同盟關係,身為當事人的衛泱,也很驚訝於這前後的變化。


    衛泱從不否認她在某些方麵有些小心眼,她這個人很記仇,不隻記還有仇必報。


    她與翟清之間發生過的那些衝突,她一樁樁,一件件都記在心裏,尤其是翟清騙走她綠鬆石匕首的那件事,她更是耿耿於懷。


    衛泱認為,她如今雖然與翟清是同盟關係,但她過去與翟清結下的矛盾是永遠都不可能真正得到和解的。


    衛泱一想到這些事,就會覺得莫名煩躁。


    此刻,她望著站在樊帝身旁的翟清,就覺得無比煩躁。


    但奇怪的是,她對翟清已經提不起任何殺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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