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衛泱逕自走進了小院,徐紫川等人也立馬跟了上去。


    院內的荒草雖然不密,但最高的荒草已有成年人膝蓋那麽高。


    可見這院子,已經有段日子沒人打理過了。


    院子裏空蕩蕩的,若說有,也隻有這一院子的荒草。


    衛泱一行四下看了看,沒在院中發現任何血跡。


    衛泱略微鬆了口氣,她願意相信,他們要找的人還沒死。


    「進屋看看吧。」衛泱提議說。


    其餘三人點頭,一行便向那缺簷漏瓦,看起來不必大風吹過,便隨時都有可能垮塌的農舍走去。


    就在一行距離農舍大門僅有幾步遠時,忽然聽到屋內傳來一陣異響。


    寧棠和趙興極警覺,立刻將手無縛雞之力的衛泱和傷病未愈的徐紫川護在了身後。


    因要護著徐紫川和衛泱兩人,寧棠和趙興無法進屋查看,隻能在屋外等待。


    一行四人死死盯著門口,心中緊張卻並不慌張。


    異響越來越響,就意味著發出異響的事物越來越近。


    半晌,一個衣衫襤褸的老婦從農舍中走出來,她一臉茫然無措的看著眼前的四人。


    而衛泱一行也望著那位老婦,這才明白他們之前聽到的異響,應該是老婦走路時鞋底與地麵發出的摩擦聲。


    走路竟然會發出那樣重的聲音,看來這老婦應該是不良於行。


    衛泱上上下下,來來回回的打量了那老婦幾遍。


    衛泱知道,這樣去打量一個人很不禮貌,但她真的很想確定,這位老婦究竟是不是他們要找的人。


    若不是,這位老婦有沒有可能幫他們找到他們想找的人。


    於是,在確定這位老婦對他們並無敵意,甚至有些害怕他們以後。


    衛泱便上前一步,試圖與這位老婦溝通。


    誰知那位老婦就像是啞巴一樣,無論她問什麽,那老婦都不回答。


    寧棠和趙興見狀,隻當那老婦是耳背,便抬高了嗓門,幫助衛泱向那老婦提問。


    然而那老婦依舊沒有給予他們任何回應。


    「這老婦人應該是個聾啞人,咱們恐怕沒法從她口中問到什麽有用的線索了。」衛泱與徐紫川說,神情有些沮喪。


    而自那老婦從屋裏走出來以後,就一直一言不發的徐紫川終於開口說話了。


    他望著那老婦朗聲說道:「我認得她,她根本就不是聾啞人。」


    聞言,衛泱一臉驚訝的望了望那老婦,又望回身邊的徐紫川。


    站在前方的寧棠和趙興也都回頭望向徐紫川。


    他們都想知道這個老婦究竟是誰,而徐紫川知道這個老婦是誰。


    徐紫川沒有立刻點明這老婦的身份,他大步走上前去,在距離那老婦僅有兩步遠的地方站定。


    他盯視著眼前那位老婦,用極陰沉的口氣問:「你可還認得我?」


    那老婦聞言,揚起頭來,用她那雙渾濁的老眼仔仔細細的端詳了徐紫川幾遍。


    起先她的目光是一片茫然,但不多時,她眼中就浮現出一抹驚色。


    而在震驚過後,便是釋然。


    那老婦張開了嘴,如徐紫川所言,她不是啞巴,因此她發出的並不是咿咿呀呀的聲音,她發出了三個很清晰的字音,「小公子。」


    那老婦的嗓音很是幹澀沙啞,聲音嗡嗡然,就像是一架破舊的大風箱。


    但此刻,衛泱等人根本沒心思品評這老婦的聲音,他們聽到那老婦喚徐紫川為小公子。


    也就是說,這老婦曾是從前忠勇侯府的人?


    看來他們是找對人了。


    瞧著眼前這位老婦,再想想她之前裝聾作啞的舉動。


    衛泱與寧棠、趙興三人,也算能明白這老婦為何能逃過多方人馬的追捕,十多年來都能安然無恙。


    她的演技當真高明,若不是徐紫川今日來了,並認出了她,那麽他們必定會被這老婦騙過去。


    衛泱惡狠狠的瞪著那老婦,心中怒意滾滾,「紫川,她是誰?」


    此刻,徐紫川的心情也很憤怒很激動,他努力克製著自己的情緒,用還算平靜的語調與衛泱說:「她是我祖母身邊最倚重的僕婦宋氏。」


    宋氏聽徐紫川點明了她的身份,還如何偽裝。


    她屈膝伏地,沖徐紫川行了一個叩頭大禮。


    衛泱望著那跪伏在地的老婦宋氏,心想,尋常的村婦怎麽可能行出這樣標準的大禮,這宋氏果然是曾在忠勇侯府見過大世麵的人。


    衛泱知道宋氏,知道宋氏就是當年冤案發生以後,跳出來指證楚貴妃與忠勇侯聯合犯案的三個人證之一。


    宋氏既是成王與端王的幫凶,那麽她必定知曉當年冤案的真相。


    衛泱與徐紫川同仇敵愾,恨毒了這個幫凶。


    但為了了解當年冤案的真相,她必須要暫時按捺住胸中的怒火。


    衛泱強忍著憤怒,冷聲與宋氏說:「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


    宋氏聞言,慌忙抬起頭來,望著衛泱一臉膽怯的問道:「姑娘是?」


    「你不必知道我是誰,你可知你自己罪孽深重?」


    「奴婢錯了,奴婢悔了……」宋氏說著,便掩麵痛哭起來,聲音悽厲,就好像寒冷冬日,無情刮過破門漏窗的北風。


    衛泱沒工夫,也沒興致站在這兒看著一個老婦痛哭流涕。


    在衛泱看來,宋氏流的都是鱷魚的眼淚。


    她哭的悽慘,哭的撕心裂肺的樣子看起來是很可憐,但事實上並不值得可憐。


    衛泱抬眼望向身旁的徐紫川,用眼神詢問徐紫川,究竟是來軟的還是來硬的。


    徐紫川思量了片刻,便上前一步,用居高臨下的姿態盯視著跪坐在地上的老婦說:「我要知道有關當年那樁冤案的全部真相。」


    那老婦聞言,哽咽了好久才喘勻了氣,「奴婢說,奴婢把自己知道的事全都告訴小公子。隻是,奴婢已經有十幾年沒說過話了,話說恐怕會有些慢,還請小公子見諒。」


    衛泱聽了這老婦的話,心中很驚訝,也很受震動。


    這宋氏為了隱藏身份,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竟然裝了十幾年的啞巴。


    這心智,這毅力,當真叫人汗顏。


    隻可惜,她把全部的心智和毅力都用在了貪生怕死上。


    衛泱暗自嘖嘖,真不知該說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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