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樊昭攝政十年,頭一次在政事上做出讓步,還是如此之大的讓步。


    盡管衛泱一早就料到最終會是這種結果,可當事情真的發生以後,衛泱心裏還是難免會產生一些振動。


    她感慨衛氏宗室果然臥虎藏龍,有手段、有遠見的能人不少。


    並且,衛氏宗室中人也是真的恨極了太後,近乎瘋狂的想要毀掉太後獨裁的現狀。


    此番,衛氏宗室的表現讓衛泱很驚喜,也十分讚賞。


    僅憑她被刺客刺殺一事,衛氏宗室中人就能以此為契機,將太後逼到這個份兒上。


    倘若她將太後更大的錯處或把柄奉上,憑衛氏宗室的力量,無疑有很大的機會能徹底扳倒太後。


    衛泱真恨不能立刻將樊昭從攝政太後的寶座上拉下來。


    但為大局考慮,衛泱明白自己還需暫且耐住性子,不能急於這樣做。


    眼下,反對樊太後的勢力正處在群龍無首的狀態。


    那些人就好像是餓的奄奄一息,忽然聞到了血腥味的狼。


    他們隻知道一味的撕咬住獵物不放,行動的目的性很強,卻沒太有章法和組織性。


    假如樊太後真的在這些人的連番攻擊下敗下陣來,那麽樊太後的空缺要由誰來補位?


    大夏將會贏來一個怎樣的新任統治者?


    這個新的統治者會給大夏帶來光明與安定嗎?


    衛泱認為,倘若在眼下這種時候,樊太後被打倒,為爭奪君王之位和攝政大權,大夏必將贏來一場內亂。


    倘若大夏真因突然失去樊太後這個統治者而變的大亂,這就有違他們打倒樊太後的初衷了。


    因此,在決定逼樊太後退位之前,樊太後的反對者們必須要選出一個領袖,並以這個領袖馬首是瞻。


    由這個領袖將一盤散沙凝聚起來,讓大夥兒有組織有計劃的行事。


    這個領袖要集眾人之力,並將這份力量發揮到極致。


    那麽,究竟應該由誰來做這個領袖呢?


    衛泱希望這個人是她。


    不隻是希望而已,衛泱還對這個位置誌在必得。


    因為隻有親自把控住局勢的發展,她才能真正放心。


    ……


    在衛泱遇刺之事發生以後的第七天,衛泱已經能下地行走了。


    但眼下,衛泱因為要裝成一個傷重的廢人,所以隻能在寢殿內走走,不能踏出寢殿的大門。


    為著裝的像一點兒,不叫太後那邊起疑,衛泱連衛湘和賀蘭心都少見。


    平日裏能陪衛泱說話解悶的人,就隻有寧棠和福來兩個。


    在這七日間,衛渲統共就來探望過衛泱一回。


    那一回衛泱就看出,衛渲的病情又惡化了。


    衛渲的病況已經相當危急,衛泱心裏默默做好了準備。


    做好了隨時都會失去衛渲的準備。


    這日,在用完早膳以後,寧棠照例扶衛泱在寢殿內走走。


    眼下,衛泱的身體依舊有些虛弱,即便有寧棠扶著,她走的也很慢。


    衛泱自嘲說,她如今這副樣子,怕是連個上了年紀的老太太都不如。


    寧棠隻管哄逗衛泱,說就算衛泱變成老太太,那也是天底下最好看的老太太。


    怕衛泱走太久會累著,才走了一小會兒寧棠便扶著衛泱到軟榻上坐下了。


    這廂,衛泱才在軟榻上坐穩,就聞趙興在外求見。


    衛泱心裏有數,若無大事,趙興是不會擅離頤安宮的。


    趙興一定是有什麽很要緊事向她稟告。


    衛泱沒猶豫,立刻就叫福來將趙興請進來。


    趙興匆匆前來,的確是有要事向衛泱回稟。


    趙興給衛泱帶來了一封信,是來自濟州衛漓的親筆信。


    衛泱接過信,立刻展開細讀,越讀神情就越是凝重。


    「是誰將我遇刺的事告訴了漓皇弟?」


    得此一問,寧棠想都沒想就應道:「如今整個大夏國上下,還有人不知道你遇刺的事嗎?漓表弟沒聽說才奇怪呢。」


    「是啊,這事想瞞住漓皇弟是不可能的。」衛泱說著,便扶著一旁的矮幾站起身來。


    「小泱,你要做什麽?」


    「寧棠,扶我去書案邊,我得給漓皇弟寫封信,叫他無論如何不許私自回來。」


    「你坐著就好,我代你寫。」


    「不行。」衛泱說,絲毫沒有要坐回去的意思,「這信必須由我親自來寫,否則,漓皇弟一瞧收到的是你代寫的信,必定會認為我的傷勢很重。他八成會不聽勸,自作主張的就跑回來了。」


    寧棠聽衛泱說的很有道理,也就沒再阻止衛泱,便應了衛泱的話,將衛泱扶到了書案前。


    福來趕忙跟上前,麻利兒的替衛泱鋪紙研墨。


    在稍稍醞釀了片刻之後,衛泱揮筆在紙上飛快的寫下了四個大字,不許回來!


    簡單而粗暴。


    待紙上的墨跡幹透以後,衛泱便親手將信封好,好生交到了趙興手上。


    「一定要快些將信發出去,以防那孩子沉不住氣,真自作主張的動身回來。」衛泱交代說。


    趙興點頭,「長公主放心,奴才一定會命人用百裏加急的速度,將信送到漓殿下手上。」


    「你辦事,我自然放心。」衛泱溫聲與趙興說,「在回頤安宮以前,還要勞煩你去靜安宮幫我跑個腿。你去見劉太嬪一麵,告訴太嬪,漓皇弟眼下一切安好,再告訴她,我不會讓漓皇弟回來趟這渾水。」


    「奴才明白,奴才告退,長公主您保重。」


    衛泱沖趙興淡淡一笑,目送趙興離去。


    笑容斂去,衛泱的眼角眉梢又染上一抹惆悵。


    「漓皇弟的信都到了,瀾皇兄那邊怎麽還是一點兒消息都沒有。瀾皇兄也該到京都城了。」


    「我想,應該就在這幾天了。」寧棠應道。


    衛泱一聲輕嘆,「我隻盼瀾皇兄能早日回來,咱們總要弄清楚瀾皇兄的心思,才能商量並決定接下來的對策。渲皇兄他…他已經沒剩多少時間了。」


    寧棠聽了衛泱的話,心情也跟著變的沉重起來,「小泱,瀾表弟想當皇帝如何,不想當皇帝又如何?憑咱們,真的能左右這件事嗎?倘若太後打定主意,要將瀾表弟推上帝位,咱們有什麽理由去反對?畢竟,瀾皇弟的確是眼下,最合適的新君繼任者。若咱們一定要阻止瀾表弟成為新君,除非瀾表弟他……」


    「除非瀾皇兄變的像霄兒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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