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先去頤安宮瞧瞧霄兒,再出宮去譚府一趟,這藥就等我從宮外回來再煎吧。」衛泱與寧棠商量說。


    「小泱,你要去瞧霄兒我不攔著你,可你還真要去譚家呀?」


    「我要去,一定要去。」衛泱口氣堅決。


    「就不能緩緩嗎?」寧棠好聲好氣的勸說道,「我覺得還是等你的身子好些以後,再去也不遲。」


    「寧棠,我昨兒不就與你說過,這事事不宜遲,我是真的怕會生出什麽變數。如若真的就因我晚了一步,而讓映汐與景榮表兄無緣結為夫妻,我一定會自責死的。」


    「小泱,你心裏怎麽會有這種念頭,這一切的一切都不怪你,無論發生什麽事,你都不需要自責。」


    「明明能憑藉自己的力量改變什麽,卻沒有盡心盡力的去做改變而留下遺憾,我怎麽能不悔恨不自責?寧棠,你就叫我去吧,我想我一定能改變什麽的。」


    寧棠望著衛泱,在斟酌了許久之後,長長的嘆了口氣。


    「我總是說不過你的。」


    「你這是答應了?」


    「答應是有條件的。」


    「你說。」


    「先去把藥煎了喝好,我再帶你出門。」


    衛泱聞言,很痛快的就點頭應下,「我這就去把藥給煎了。」


    「等一下。」寧棠橫臂,將欲起身的衛泱攔下,「早膳用了嗎?」


    「還沒。」


    「用了早膳再去煎藥,否則身上哪來的力氣忙東忙西。」


    衛泱覺得寧棠這個建議提的很對,顯然今日會是很奔波忙碌的一天,她若身上沒力氣,怎麽去完成那些她一定要做好的事。


    無力的感覺她受夠了,一再給寧棠添麻煩的情況她也經歷夠了。


    她不單得用早膳,還得盡量的多吃才行。


    衛泱想著,立刻吩咐福來去準備早膳。


    寧棠原本已經想好了一套詞兒,哄著衛泱多吃幾口飯的詞兒。


    可早膳一上桌,還沒等他開口說什麽,衛泱就埋頭大口大口的吃起飯來。


    一頓早膳下來,衛泱光包子就吃了三個,粥也喝了兩碗多。


    見衛泱胃口這麽好,寧棠本該覺得欣慰才是。


    但寧棠看的出,衛泱這並不是真正的振作,衛泱是在強迫自己振作起來。


    衛泱很堅強,很勇敢。


    可衛泱越是這樣,就反而越是叫他覺得心疼。


    寧棠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些什麽才能真正幫到衛泱。


    ……


    早膳畢,衛泱與寧棠一同來到了小藥房,這裏曾是衛泱最喜歡的地方,也曾是徐紫川最喜歡的地方。


    在與徐紫川相識之前,衛泱每日都會泡在這裏大半天,研究解毒自救的方法。


    而徐紫川自搬到福熙宮住以後,一日中幾乎也有半日時間,是泡在這小藥房的。


    自從徐紫川成為這間小藥房的第二個主人以後,但凡是能進小藥房的藥材,都是經徐紫川的手精挑細選過的。


    如今藥都還好好的躺在藥櫃裏,而當初選藥的人卻已經魂歸星海。


    衛泱不敢在這小藥房裏待太久,這小藥房裏到處都殘存著徐紫川留下的痕跡。


    衛泱生怕在這裏待久了,自己才稍稍整理好些的心情又會再次變的無法收拾。


    她怕她會抱著徐紫川曾經用過的藥杵,握著徐紫川曾使過無數次的藥秤崩潰大哭。


    衛泱隻顧著埋頭抓藥,以她前所未有的速度,飛快的抓取稱量她需要的藥材,將要教寧棠抓藥這件事,完全拋到了腦後。


    寧棠沒有開口讓衛泱放慢速度,隻是一臉認真的站在衛泱身旁看著並努力記著。


    「主子,爐子和藥罐子都已經準備好,還放在原來的地方。」福來對剛將藥抓好的衛泱說。


    衛泱一聽立刻搖頭,「我不去那兒煎藥,就把爐子和藥罐子都挪到這屋外頭,我在屋外的廊上煎就好。」


    福來得了吩咐,立刻退下照辦。


    衛泱垂眸,望著桌上才抓好的那副藥,心如刀絞。


    她就是個懦夫,她就是沒勇氣去到那滿是回憶的老地方煎這副藥。


    從小藥房出來以後,衛泱的心緒多少得到些平復。


    她也才想起來,她方才抓藥抓的太急,徹底忘了教寧棠抓藥這件事。


    「寧棠,抱歉,我下回再教你抓這副藥。」


    「無需下回,我已經都記住了。」


    衛泱無比震驚,「都記住了?」


    「黃藤兩錢,龍葵兩錢,八仙草三錢,半枝蓮三錢……」寧棠一口氣把藥方給背了一遍,而且還一點兒都不錯。


    「我知道你聰明,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可你這本領未免也太神了。我之前抓藥抓的那麽快,又是連抓了四十幾味藥,你卻一遍就記住我都抓了什麽藥,每味藥又抓了幾錢,就連我抓藥的順序,你都記住了。寧棠你是神人吧?」


    「我哪是什麽神人,隻是這副藥關係到你的性命安危,我便多用了些心思去記罷了。小泱,咱們說好了,往後你喝的這副藥,就都由我來抓我來煎。你別拒絕我,你可以依靠我。」


    聽寧棠都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衛泱還有什麽理由和藉口去拒絕。


    「單把藥方記住了還不行,這煎藥的步驟可比抓藥繁瑣的多。」


    「小泱,你這是答應了?」寧棠滿臉欣喜。


    「我隻教你一遍。」


    寧棠點頭,「你放心,我一定會牢牢記住,絕不會出錯。」


    ……


    在盯著衛泱將煎好的藥喝下以後,寧棠便先送衛泱去了頤安宮。


    與數日前一樣,頤安宮中仍到處都飄揚著白幡和喪幔。


    而這些白幡和喪幔還會在此懸掛四十幾天。


    衛泱聽寧棠說,就在她從昏迷中醒來的前一天,太後已經親下懿旨,要以皇後和太子喪儀的儀製來大葬貴妃樊悅萩和大皇子衛霖。


    貴妃和大皇子會在停靈七七四十九日之後,再挪去皇陵安葬。


    人都已經死了,還追封這個追封那個有什麽用?


    不過是活著的人為給自己尋求心裏安慰罷了。


    太後口口聲聲說自己沒有做錯任何事,但衛泱覺得,對於貴妃和衛霖的死,太後多多少少也是心存愧疚的。


    可很多時候愧疚和追悔都像哭一樣,壓根就沒什麽用。


    不若踏踏實實的走好每一步,不要做出讓自己追悔莫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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