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親儀式在眾人的祝福中,順利的開始並圓滿的結束。


    衛泱從旁瞧著,不免心生感慨。


    她還記得當初她在南下江州的途中,初見韓江時的事。


    那時的韓江還是個孤苦無依的流浪兒,因為偷盜被一眾人等當街毆打,險些橫屍街頭。


    那個時候的韓江與眼前俊朗且意氣風發的少年簡直判若兩人。


    宴席開始,韓江端起酒杯,首先來到衛泱的席前,向衛泱敬酒。


    韓江對衛泱說,倘若三年前沒有遇見衛泱,他早就死了。


    倘若當年衛泱沒有收留他,栽培他,他也不會有今日的運氣。


    韓江說這些話時,聲音激動的有些發顫,身子也微微有些發抖。


    非得雙手捧著酒杯,才能不讓那斟的滿滿的酒從酒杯中濺灑出來。


    其實,衛泱並不覺得韓江能有今日都是她的功勞。


    衛泱自問,她並不是個愚善的人。


    在她三年多前南下江州的路上,以及去年秋天從江州回京都的路上。


    這一路上她不知遇上了多少流浪者,她要真是個聖母,早就將那些可憐人都收編了。


    衛泱認為,她與韓江之所以能建立起這樣深厚且長久的緣分,多半是源於韓江的仗義和善良。


    當初,看到韓江當街被打,她是派趙興去替韓江解了圍。


    她不圖回報,也沒想過在她看來很簡單的舉手之勞中能得到什麽回報。


    而後來,她真的得到韓江的回報了,還是韓江險些賠上自己年輕生命的報答。


    衛泱想,即便當日韓江沒有出於懷疑,尾隨那些欲鑿穿船底的刺客偷偷登上她的船,在高豈和趙興等一眾人的保護下,她也不至於真的會葬身江底。


    但船上或許有很多人,會因受到她的連累而葬身沉船之中。


    韓江是她的英雄,至少在那件事上韓江就是她的英雄。


    衛泱可以很負責任的說,韓江能有今日的一切,並不是算出來的,更不是幸運的抓住了什麽機遇。


    她與韓江的緣分能細水長流至此,終究是源於韓江骨子裏的善良。


    衛泱痛快的喝下了韓江敬她的酒,臨了她貼在韓江的耳邊悄悄說了一句話,「我還是相信,好人是有好報的。」


    ……


    衛泱屬於不逃席會死星人,她但凡出席什麽宴席,即便不遲到也往往都會早退。


    但今日,衛泱卻一點兒要提早退席的念頭都沒動。


    要知道,今日可是由她姨丈寧琛作東,宴請各界名流見證自己收義子的大喜日子。


    而她姨丈要收的義子韓江,又與她關係匪淺。


    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她兩位舅舅樊旭和樊暉今日也都列席在座。


    無論從情份還是禮數上來講,她都沒有提前退席的理由。


    於是,衛泱從席開一直坐到席散才告辭回宮。


    在靖華門處下了馬車以後,衛泱並未急著回福熙宮,而是派趙興去問了看守靖華門的侍衛,徐紫川有沒有回宮。


    據看守宮門的侍衛講,徐郎中尚未回到宮中。


    紫川還沒從慎王府回來?要知道,人可是一早就出門了。


    慎王將人扣在府上這麽久,就不怕招人懷疑嗎?


    慎王究竟都與紫川說了些什麽呀?


    衛泱心裏很不安生,不願回去福熙宮幹等。


    於是,她便決定就在靖華門這兒等徐紫川回來。


    如此,隻要徐紫川一回宮,她便能立刻見到徐紫川。


    三月的風還是有些料峭寒涼,衛泱身子弱,哪好在這風口上吹風。


    趙興想勸衛泱回福熙宮等,但終究卻沒能說出規勸的話來。


    衛泱是多固執的人,他哪裏勸的住。


    趙興望著衛泱,他見衛泱的臉上帶著明顯的焦慮之色。


    趙興清楚衛泱為何而焦慮,卻不是很明白衛泱為何要讓自己陷入這焦慮之中。


    通過調查成王,他得知成王不但與朝中諸多重臣暗中有勾結。


    成王與慎王叔侄倆也過從親密。


    種種跡象表明,慎王與成王一樣,也心存謀逆。


    趙興看的出來,他們長公主是故意派徐郎中去接觸慎王的。


    但趙興真的很不解,長公主為何會派徐郎中去接觸慎王呢?


    不錯,慎王是假借患病需要好郎中醫病為由,回到京都養病的病人。


    而徐郎中則是醫術蓋世,對治療疑難雜症很拿手的少年神醫。


    讓徐郎中去慎王府為慎王醫病,從表麵上看是再順理成章不過的事了。


    可就算徐郎中再適合去做這件事,依長公主對徐郎中的愛護寶貝,也絕不會輕易讓徐郎中去接觸慎王這種危險的人物。


    趙興自問,他還是很了解他們靈樞長公主的脾氣的。


    正常來說,讓徐郎中去以身犯險,完全不符合他們長公主平日裏的做派。


    究竟是為什麽呢?在這件事上,長公主為何一定要讓徐郎中出手?


    趙興百思不得其解。


    但可以肯定的是,這其中一定有什麽很不得已的理由,甚至還隱藏著什麽驚天的內情。


    想到這兒,趙興不禁抬眼望向正趴坐在馬車窗邊,死死盯著宮門,望眼欲穿的等待著徐紫川歸來的衛泱。


    在趙興的印象中,他們長公主一直都是個很樂天達觀的姑娘。


    盡管自三歲那年身中奇毒以後,長公主一直都飽受頻繁毒法的摧殘,但長公主卻還是很愛笑,還總是笑的很甜。


    後來太子殿下離世,他自請離宮去為太子殿下守陵。


    在他離宮守陵的那七年裏,他與他們長公主雖然不得見麵,但一直都有書信往來。


    長公主是個很風趣的姑娘,在寫給他的信上,長公主總是妙語連珠,而且總會在信的末尾附上一則笑話。


    趙興明白,長公主之所以會那樣頻繁的寫信給他,又絞盡腦汁的想出那些笑話給他看,就是不想讓他在那空寂的皇陵中漸漸變成一具行屍走肉。


    而正是因為長公主的樂觀和善解人意,才沒讓他在太子殿下過世以後,真的變成一具行屍走肉。


    天知道他心裏有多感激長公主予以他的關懷。


    所以當長公主寫信告訴他,她需要他的時候,他就義無反顧的從皇陵回來了。


    再見長公主,長公主已不是當年那個活潑爽朗的小女孩了。


    那年的長公主已經是初有亭亭玉立之姿的少女了。


    姑娘家大了,心事多了,臉上的笑容便比年幼時少了。


    再後來,長公主在被太後傷的心灰意冷之後,選擇南下江州。


    在那一方自由的天地間,在徐郎中的陪伴與嗬護之下,他又在長公主的臉上見到了久違的笑容。


    趙興以為他們長公主會一直留在江州,留在那方讓她覺得自由快活的地方,誰知卻事與願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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