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三月初二這天就到了。


    衛泱原本與徐紫川說好,要一同去安國公府觀禮,親眼見證寧琛收韓江做義子的這件大喜事。


    奈何在三月初二的前一天,慎王府突然來人傳信,說慎王的寒症忽然有些反覆,想請徐郎中明日去府上為慎王診上一脈。


    這是年後慎王第二次主動邀請徐紫川去慎王府相見。


    衛泱和徐紫川都很清楚,慎王這是有些沉不住氣了。


    慎王迫切的想要從徐紫川這裏得到某些決定性的證據,證明當年楚貴妃下毒謀害皇後與太子一案,就是樊太後自編自導自演的一出嫁禍大戲。


    根本就不屬實的事,又何來的罪證?


    上回見麵,徐紫川就一味的搪塞慎王,有意的拖延著時間。


    這回,徐紫川也打算繼續搪塞慎王,卻不知慎王還會不會再吃他這一套。


    「慎王的耐心一向都很好,怎麽會忽然變的如此急躁,難道是因為季節的緣故?」衛泱望著徐紫川說,「換季的時候,尤其是從冬季轉換到春季的時候,人大都很容易覺得煩燥吧。」


    「慎王忽然變的如此急躁,我想不光是有季節的原因,還因為成王。」徐紫川應道。


    衛泱覺得,徐紫川這話算是說到了點兒上,「是啊,這陣子成王的黨羽接連被大舅舅和姨丈剷除,如今的成王都快被拔成了禿毛雞。趁身上的毛還沒有被徹底拔光,成王倒還有放手一搏的機會。等再過一陣子,等到他的黨羽都被清除幹淨,成王即便想放手一搏,也沒那本事了。成王急,身為成王的盟友,慎王不急才怪。眼下,成王手中的牌一張都不頂用,隻能乖乖的被動挨打,但慎王卻自認為自己手中還握有一張王牌,那張王牌就是你。」


    「然而我並不是什麽王牌。」徐紫川說。


    「你是鬼牌。」衛泱應道,但深情卻並不輕鬆,反而有些凝重,「眼下,咱們是握了一手的好牌,有完勝成王和慎王的把握,可怕就怕這二位牌品不好,把牌一摔,直接不跟咱們打了。」


    「衛泱,你的意思是怕成王和慎王會……」


    「狗急跳牆。」衛泱知道徐紫川不願罵自己的表兄慎王是狗,既如此,她代徐紫川說出來就是。


    雖然慎王與她是關係更加親密的親兄妹,但她是女子又不是君子,才不在意這些。


    「紫川,你是知道的,盡說這陣子大舅舅與姨丈合力,又剷除了不少成王的黨羽,但卻僅限於成王在京都中的黨羽。事實上,成王在大夏幾乎所有的州郡都安插有自己的人。我倒是不怕成王狗急跳牆,立刻舉兵謀反,我是怕成王會選擇反攻為守,逃離京都,割據一方。到時候,事情就會變的很麻煩。」


    徐紫川點頭,「若事情真的發展到那一步,朝廷一定會派兵去討伐成王,一場謀逆便會轉變成一場內戰。」


    「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事。」衛泱哀嘆,「我討厭戰爭,打仗會死很多人的,會死很多無辜的人。」


    徐紫川見不得衛泱難過,也很不願讓他倆的推測成真。


    他與衛泱一樣,都討厭戰爭。


    「衛泱,我會盡量穩住慎王,再拖延一些時間。隻要慎王不動,成王也不會輕舉妄動。」徐紫川望著衛泱,口氣堅定的說,「倘若我確定沒有辦法繼續穩住慎王,那咱們就選擇先發製人。」


    衛泱很清楚,徐紫川說的「先發製人」代表什麽。


    代表徐紫川要將慎王與成王勾結,意圖謀反這件事揭發出來。


    「慎王會死的。」衛泱不確定徐紫川究竟有沒有考慮清楚,於是便提醒了徐紫川一句。


    「慎王是自作孽,便該由他自己來承受一切惡果。雖然慎王是我的親表兄,但在大義麵前,我絕對不會袒護他。否則,不知要有多少無辜的將士和百姓,要因他的權欲與貪念死於非命。」


    旁人不知,衛泱心裏卻很清楚,徐紫川究竟經過多艱難的掙紮,才下定了這個決心。


    衛泱什麽都沒說,隻是緊緊握住徐紫川的手。


    如果可能,為了徐紫川,她還是想留慎王一條命的。


    ……


    寧琛貴為安國公,又是曾為大夏江山穩固立下過汗馬功勞的大功臣,還是當今太後的姐夫,當今皇上的親姨丈。寧琛不但身份地位尊貴,也因德行出眾,在權貴圈子裏一向都是頗為德高望重的人物。


    寧琛要收義子,擺認親宴,京都城中各界的名流都上趕著來為寧琛捧場。


    而今日最終能受邀前來觀禮的,則都是與寧琛同輩的,且身份地位相當的人物。


    衛泱則是唯一受邀前來觀禮的晚輩。


    今日,徐紫川要去慎王府,不能陪衛泱一道來安國公府觀禮。


    少了徐紫川的陪伴,衛泱雖然覺得有些不習慣,但想著去到安國公府以後,有寧棠和韓江兩個陪她作伴,想來她也不會覺得無聊。


    可到了安國公府以後,衛泱才發現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天真。


    寧棠和韓江在府前迎客都迎不過來,哪有工夫陪她解悶。


    衛泱隻恨自己到的太早,早知道她到了安國公府以後連個能陪她說話的人都沒有,她就晚些來就是了。


    對於不能陪伴衛泱這件事,寧棠也是很無奈。


    他命人將衛泱帶去他住的那間小院裏,在他那兒待著,想必衛泱也能自在些。


    衛泱到了寧棠的小院,就像回到了自個家似的,既覺得自在也覺得親切。


    但她依舊覺得很無聊,無聊到翻看起了書架上她平日裏最不愛看的兵書。


    這廂,衛泱正捧著一卷兵書有些昏昏欲睡,忽然聽聞她大舅舅樊旭和二舅舅樊暉已經到了。


    衛泱立刻將手中的兵書一合,放回了書架上。


    她換來接引丫鬟,命丫鬟引路帶她去見樊氏兄弟。


    作為今日前來觀禮的賓客中的上賓,樊氏兄弟被單獨安排在一處小廳裏歇息。


    沒有其他閑雜人等在跟前杵著,舅甥說起話來也更自在些。


    可即便眼前沒有外人,該講的禮數也不能省。


    見衛泱來了,樊旭和樊暉兄弟連忙起身,向衛泱行了一個君臣禮。


    這禮衛泱不得不受,可在受禮之後,衛泱並未急著入座,而是在給樊旭和樊暉一人行了一個晚輩禮之後,才隨她兩位舅舅一同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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