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不怕。」福來嘴上說著不怕,但從神情來看,分明就是怕的要命。


    「在我這兒,你無需勉強。」衛泱勸道。


    「奴婢想陪長公主去。」福來堅持。


    衛泱看的出,福來之所以堅持要隨她去景和宮,絕不是抱著什麽故地重遊的心思。


    除非是瘋子或變態,否則誰閑來無事會想要去自己的夢魘之地故地重遊。


    福來如此,究竟是不放心她,怕她一氣之下在景和宮鬧出事來,還是想要借重遊景和宮,來試著打敗困擾自己三年之久的心魔。


    但無論福來是怎麽打算的,衛泱都很讚賞福來的勇氣。


    「好丫頭,你就隨我一道過去吧。」


    ……


    聽說衛泱在殿外求見,坐在案後的樊昭不禁嘆了口氣,揉著她發痛發脹的太陽穴。


    樊昭心裏清楚,衛泱一定是為衛沁的事而來的。


    樊昭可以發誓,這回在衛沁生病的這件事上,她真真是冤枉的。


    她會派人直接去用弓弦勒死衛沁,卻不屑用不叫人給生病的衛沁治病這種手段來對付衛沁。


    這都是底下那些自作聰明的人,胡亂揣測她的心意而做出來的傻事。


    她也是才聽說衛沁病重,而原因是尚宮局的人剋扣了衛沁的用炭,而太醫院的人則有意怠慢對衛沁風寒之症的治療。


    這一切都不是她的屬意,她真心冤枉。


    但衛泱一定不肯相信她與這些事無關。


    即便她與衛泱解釋,衛泱也不會信她的話,反而會罵她虛偽,從此更加的討厭她這個母後。


    樊昭心裏氣,氣那些自作聰明的奴才。


    她總要讓那些奴才,為他們做的「好事」付出代價。


    見樊昭隻顧著揉太陽穴,也不說話,梁來喜忍不住問了一句,「太後,要不要把靈樞長公主請進來啊?」


    樊昭輕嘆一聲,沖梁來喜說:「叫她進來吧。」


    原以為衛泱一定會是怒氣沖沖的闖進殿來,張口就要質問她些什麽。


    沒想到衛泱卻是一臉平靜安詳,壓根就不像是來興師問罪的。


    樊昭很納悶,而更叫樊昭納悶的是衛泱竟然還恭恭敬敬的沖她行了一禮,道了一聲安好。


    樊昭意外至極,不該是這樣的。


    泱兒這孩子究竟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我今日來景和宮是想求太後一件事。」衛泱與樊昭說,口氣不冷也不熱。


    原是因為有求於她,衛泱對她的態度才會這樣和氣。


    衛泱究竟要求她什麽?想來應該不是輕而易舉就能辦到的事。


    但隻要衛泱開口求她,就算是再不容易辦的事,她也會盡量想想辦法。


    「說吧,什麽事?」樊昭問。


    「我想求樊太後給漓皇弟的生母劉太美人晉晉位份。」


    衛泱如此鄭重其事的來求她,就是為了區區一個劉太美人?


    這事兒也太簡單了。


    「劉氏眼下是正七品的美人,若要晉升,便該晉升為從六品的貴人。」樊昭說,這就算是答應衛泱的請求了。


    但衛泱並未謝恩,「請太後將劉太美人晉升為從五品的嬪。」


    樊昭就知道衛泱來求她辦的事一定沒那麽簡單,將正七品的劉太美人晉封為從六品的劉太貴人是很輕而易舉的事。


    可是一下子將劉太美人提拔為從五品的劉太嬪,這樣越級晉升,還一越就是數級,是有違宮規和祖製的。


    泱兒這孩子,還真是給她出了個難題。


    衛泱自然曉得越級晉升後宮妃嬪有違祖製和禮法,大夏的歷代君王沒有一個敢輕易這樣做,但樊太後一定敢。


    樊太後辦事一向雷厲風行,很多時候都會視禮法和祖製為無物。


    正因了解,衛泱才敢來求樊太後。


    「太後不答應,難道是心懷顧慮?」衛泱望著樊昭說,「眼下,無論是在前朝還是後宮,隻要是您下達的旨意,有哪個敢提出異議?」


    樊昭聽了衛泱的話,並未覺得得意。


    她覺著衛泱這分明就是話裏有話,在嘲諷她獨斷專行。


    樊昭不悅,卻捨不得與衛泱生氣。


    「這件事母後應下了,稍後就會命人擬旨晉封劉氏為太嬪,並曉諭後宮。」


    衛泱得了這話,還是未與樊昭道謝,「有一件事,我覺得需要向太後回稟。」


    樊昭點頭,示意衛泱說。


    「我已經請劉太美人,不,眼下應該稱劉太嬪了。我已經請劉太嬪遷到靜安宮的正殿住,去照料我身患重病的三皇姐衛沁。」


    樊昭聽了這話,心中方才瞭然。


    她原本以為衛泱求她給劉氏越級晉封,是為撫慰即將外出遊學的衛漓,卻不想衛泱這樣做,還是為了衛沁。


    「太後可知衛沁患病的事?」衛泱問。


    衛泱終究還是與她扯到了衛沁的事。


    樊昭無奈又委屈,「哀家也是才聽說。」


    衛泱聽了這話,沒有應聲,隻是滿臉嘲諷的沖樊昭笑了笑,便退身告辭了。


    樊昭失落,極其失落,她原以為衛泱會藉此與她爭執幾句,指責她說謊,並堅稱衛沁會患病一定是與她脫不了幹係。


    而衛泱卻沒有。


    難道這孩子已經恨她恨到連話都不願再與她多說一句了?


    樊昭氣衛泱總是沒大沒小的頂撞她,可相比之下,她更怕衛泱不理她。


    形同陌路可遠比爭執不休要紮心。


    樊昭長嘆一聲,她與衛泱母女似乎一日比一日更加疏離陌生了。


    ……


    聽說衛泱出了靜安宮以後就直接去了景和宮,徐紫川料想,以衛泱脾氣,就算沒在景和宮大鬧,也必定與樊太後起了齟齬。


    於是,徐紫川便特意命小廚房給衛泱燉了一盅百合銀耳羹。


    這湯羹不但清甜可口,最要緊的還是有疏肝解鬱的功效,正適合剛從景和宮回來的衛泱吃。


    然而令徐紫川意外的是,衛泱並不是氣沖沖的回來的,而是喜滋滋的回來的。


    「你不是去了景和宮嗎?」徐紫川問。


    衛泱點頭,「我是去了景和宮一趟。」


    「那你怎麽……」


    「臨走前你不是一再叮囑我,讓我無論遇上什麽事都要心平氣和嗎?」


    徐紫川笑笑,「你何時這麽聽我的話了?」


    「我不是一向都很聽你的話嗎?」衛泱反問一句。


    「沒有大發雷霆,沒有去景和宮大鬧一場。衛泱,你今天做的很好。」徐紫川誇獎說。


    衛泱聽了這話,顯得很不好意思,她覺得她做的根本就沒有徐紫川誇的這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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