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霖、衛漓、以及韓江每日中午都會來福熙宮用午膳,衛湘過去從不作陪。


    但今日,衛湘難得留在衛泱這邊用午膳。


    衛泱很清楚,衛湘如此,不是因為突然轉了性子,好熱鬧了,而是因為寧棠今兒也會留在福熙宮用午膳。


    席上,衛湘的話很少,就連飯菜都用的不多。


    衛泱時不時的用餘光觀察衛湘,發現每回她的餘光落在衛湘身上的時候,衛湘的目光都是落在寧棠身上。


    在寒冷的冬日裏,衛湘望著寧棠的目光是那樣的溫暖甚至灼熱,讓人仿佛提前進入了盛夏。


    衛泱越發篤定,衛湘對寧棠是動了心的。


    而席上在坐的除了衛霖這個小孩子,其他人似乎也都隱約察覺到了什麽,寧棠自然也感覺到了。


    原本話最多,最愛鬧騰的人,明顯表現的有些不自在。


    飯畢,衛霖一行稍歇了片刻,就去了崇武館。


    寧棠也起身說要告辭。


    若在尋常,寧棠絕對不會這麽急著走,一定會留在福熙宮裏與衛泱和徐紫川說說鬧鬧,等晚些時候韓江下了學,接上韓江一同回安國公府。


    但今日情況特殊,衛湘灼熱的目光讓寧棠覺得很不自在。


    說老實話,寧棠已經很久都沒有過這種如坐針氈的感覺了。


    寧棠無奈,隻能匆匆告辭。


    衛泱與寧棠是從小一起長大,很多事不必寧棠言明,衛泱也能看出寧棠的意思。


    衛泱一句挽留的話都沒說,由得寧棠離開。


    原以為寧棠走了,衛湘沒什麽好惦記的,便會回東偏殿去。


    誰知衛湘卻捧著一碗茶,小口小口的喝著,並沒有要告辭的意思。


    徐紫川多有眼力界的人,眼見衛湘是有話想與衛泱單獨說,徐紫川很識相的回了自己房裏。


    徐紫川一走,殿內就隻剩下衛泱和衛湘姐倆了。


    衛泱知道衛湘有話跟她說,甚至能猜到衛湘會跟她說什麽話。


    因此,她已經準備好了她認為最妥當的答案,隻等衛湘發問。


    衛湘是個很老實的人,心思都寫在臉上。


    否則,方才在席上,眾人也不會那麽輕易就看出衛湘對寧棠的心思。


    老實就等於率直,衛湘毫不掩飾自己對寧棠的愛慕,也掩飾不住,她沒有拐彎抹角,很直接的問衛泱:「寧將軍如今已過加冠之年,為何還尚未婚配?」


    衛泱沒想到衛湘上來就會問這個問題,但她之前已經料到衛湘會問這個。


    而對於這個問題,她準備的很充分。


    衛泱沒有猶豫,甚至沒有思考,就望著衛湘很認真的回答說:「寧棠是太後唯一嫡親的外甥,太後對寧棠寄予厚望。寧棠的婚事最終會由太後做主,太後尚未給寧棠指婚,應該是還沒挑到合適的人選。」


    衛湘聽了這話,掩飾不住的失落,或者說絕望。


    衛泱見衛湘如此,心裏也很不好受。


    但現實就是這樣殘酷。


    衛泱知道自己這樣做有些殘忍,但她的的確確是為了衛湘好。


    與其讓衛湘抱著一個不可能實現的願望日漸沉淪,倒不如一開始就讓她看到道路的盡頭沒有花海,而是斷臂懸崖。


    衛湘走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走的。


    衛泱獨自坐在軟榻上發呆了好久,心情很是複雜。


    她既讚賞自己的決斷,也憎恨自己的狠心。


    同時她也有些埋怨寧棠,為何這小子要生的如此出色,如此招姑娘家喜歡。


    倘若禍水這個詞兒可以用在男人身上,那寧棠絕對是禍水一號。


    「衛泱,你沒事兒吧?」


    衛泱回神,見徐紫川正站在內室與外室之間的幔帳旁看著她,眼中滿是擔憂。


    「什麽時候來的?」衛泱有些不好意思問。


    「來了有一會兒了。」徐紫川答,「不太放心你。」


    「我方才自言自語的樣子,是不是有點兒像神經病?」衛泱自嘲。


    徐紫川上前,「什麽病?」


    「就是腦子不好使。」


    徐紫川淡淡一笑,抬起手來輕輕的摸了摸衛泱的頭,「你腦子最好使了。」


    徐紫川的話,無疑讓衛泱原本焦躁的心緒得以平復。


    衛泱毫無隱瞞,將她之前與衛湘說的話,以及她對此事全部的想法都與徐紫川說了。


    徐紫川聽過以後,盯著衛泱的雙眼,很認真的說:「衛泱,你做的很對。」


    衛泱心裏原本有很多個可是和如果,但在聽了徐紫川的這句話以後,那些可是和如果瞬間就變的沒那麽重要了。


    「隻要是我說的話,我做的事,你都覺得對。」


    「我是個很公道的人,並不是為哄你才這麽說的。」


    「我了解。」衛泱莞爾,接著又長長的吐了口氣。


    在長長的吐完這口氣以後,衛泱覺得渾身輕鬆,胸中鬱氣全消。


    衛泱越發堅定的認為,徐紫川就是她的百靈丹。


    「除了二長公主的事,還有一件事。」徐紫川說。


    「我是不會去看福來的。」衛泱語氣堅決的說。


    「真不去?」


    「說不去就不去,她若這點兒打擊都承受不來,就不配做我衛泱身邊的人。」


    「有理。」徐紫川應和說,可他心裏卻清明,依衛泱的性子,是絕對不會對福來不聞不問。


    而事實上,衛泱的確沒有打算完全不理會福來。


    她隻說自己不會去見福來,卻沒說不許旁人代她去看看福來。


    最終,趙興奉衛泱之命,去瞧了福來一眼。


    據趙興說,福來看上去還算冷靜,人並沒有當著他的麵落淚,但明顯是有哭過,兩隻眼睛紅腫紅腫的。


    衛泱聽後,估摸著福來最少要消沉個五六天才能徹底緩過神來,衛泱便吩咐趙興,這幾日就不要給福來安排差事,也不要讓人去打擾福來。


    誰知第二日一早,福來就如常來衛泱身邊侍候。


    見福來除了眼睛略微有些紅腫以外,其他一切如常,衛泱很是欣慰。


    福來並沒有與衛泱說起有關仲晨的事,衛泱也無意與福來提起這些。


    有關於福來要嫁給仲晨做平妻的鬧劇,到此就算過去了。


    而另外一件事看似過去了,卻尚有餘波。


    衛湘受傷了,是去梅棠宮折梅花時從樹上跌下崴傷了腳。


    盡管傷的不重,但總要將養個三五日才能見好。


    聽安姑姑說,衛湘自學會爬樹以後,就從未從梅樹上滑腳摔過,這還是第一回。


    衛泱猜,衛湘之所以會失足從樹上摔下來,必定是因為那時的衛湘有些心不在焉。


    至於衛湘是為誰心不在焉,昭然若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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