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泱冰冷的話音就好像一聲驚雷,在衛沁的耳畔炸響。


    大逆之言?


    她說樊太後和皇上最聽衛泱的話,不就是意指太後和皇上昏庸無能,任衛泱一個小丫頭擺布?


    這不是大逆之言又是什麽?


    衛沁心下惶恐,想要解釋,卻又怕越描越黑。


    身子抖若篩糠不止,還險些嚇哭出來。


    衛泱說過,她無心羞辱衛沁,卻是有心給衛沁一個下馬威。


    知道怕了,往後才能謹言慎行,才能不再惹事生非。


    「三皇姐好自為之吧。」衛泱說。


    衛沁不解,「皇……皇妹這是何意?」


    「四皇妹的意思是讓三皇妹往後留在宮裏,要規行矩步,謹言慎行。」衛湘點撥說。


    衛沁聽說衛泱這是答應她留在宮裏了,趕忙與衛泱行禮致謝。


    謝過之後,再沒做任何停留,就匆匆告辭,好像生怕衛泱會反悔似的。


    衛沁走後,衛泱幽幽的嘆了口氣,望著身旁的衛湘說:「皇姐之前嘆姐妹之間何必要那麽多爾虞我詐,妹妹我何嚐喜歡與姐妹爾虞我詐,皆是見招拆招罷了。對三皇姐,我心裏還是有恨的,畢竟她曾是意圖要害我性命的人。得虧她走的快,否則我保不準真會反悔。很多時候,我亦是個小氣又記仇的人。」


    衛湘聞言,一臉憐惜的望著衛泱,「皇妹何必妄自菲薄,皇妹是怎樣性情的人,皇姐看的真真的。皇姐不是為了討好皇妹,才故意向著皇妹說話,三皇妹與皇妹曾有過殺身之仇,往嚴重了說,此仇應是不共戴天。皇妹恨二皇妹,不願原諒她也是應該。」


    衛泱心中安慰,「二皇姐真是個明事理的人。」


    「我不如皇妹。」衛湘坦言說,「至少我沒有坦然麵對曾意圖殺死自己的人的胸懷。」


    衛泱莞爾,「成了,咱們姐妹就不要在此互誇了,皇姐趕緊挑幾塊喜歡的料子,好命尚衣局的人加緊了趕製,否則可就來不及過年的時候穿了。」


    衛湘點頭,挽著衛泱的手來到桌前,她撿了塊顏色十分鮮亮的杏黃色料子在衛泱身前比劃了比劃,「過年還是要穿的喜慶些,賀壽也該穿的喜慶些才好。」


    「賀壽?」衛泱問。


    「皇妹忘了,太後生在臘月。」


    一聽太後,衛泱的臉色就條件反射般的陰沉下來,「妹妹自然知道太後生在臘月,但太後的生辰我是不會去的。」


    衛湘得了這話,麵露遲疑,猶豫了片刻才說:「皇妹不去,恐怕不好。」


    「太後生辰,我身為太後親女,若不出席的確會招人非議和揣測,可我去了以後,冷著臉瞪著眼,豈不是更加討嫌,倒不如不去。」衛泱說,無論口氣還是措辭,都顯得有些孩子氣。


    「有句話皇姐不知該問不該問。」衛湘說。


    「皇姐想知道什麽?」


    「皇妹與太後之間的關係似乎有些……有些不大親近,莫不是真如傳言所說,是因為那個翟公子?」衛湘問,依舊是那麽直截了當。


    區區翟清,憑那混蛋再大的能耐,可能輕易挑唆了太後與她之間的母女情份?


    衛泱想,她與樊太後之所以會決裂,錯全在太後。


    她無法原諒太後曾將計就計讓她服下毒藥,更不能原諒樊太後也參與了她渲皇兄中毒一事。


    但這些情由她都無法與衛湘坦白。


    於是,衛泱隻好與衛湘說:「翟清隻是我與太後不和的原因之一。」


    衛湘聽的出來,衛泱並不想再將這個話題進行下去。


    衛泱肯平靜且耐心的對她提出的問題做出回應,衛湘已經覺得很滿足,甚至有些受寵若驚。


    她也想與衛泱說幾句掏心窩子的話。


    「皇妹知道,我沒理由幫樊太後說話,我接下來要說的話,全是我自己的想法。世上最遺憾的事之一,莫過於子欲養而親不在,皇姐不太懂得說話,但皇姐的意思皇妹該明白。」


    「我自然明白皇姐的意思。」衛泱應道,但她無論如何都無法原諒樊太後的那些所作所為。


    子欲養而親不在嗎?衛泱想,倘若樊太後死了,她心裏必定會很難過。


    但到時候她心裏應該不隻是難過,應該還會有一絲慶幸,甚至歡喜。


    樊太後一死,眼前所有的難題幾乎都能迎刃而解。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她甚至有些盼著樊太後能盡早死去。


    盼著生母早死,這是多麽大逆不道的念頭。


    但這是衛泱心裏最最真實的想法,樊太後的存在讓太多人痛苦了,也讓太多無辜的人含冤死去。


    隻要樊太後還活著,就會給越來越多的人帶來痛苦,並讓越來越多無辜的人死於非命。


    衛泱承認,樊太後應是大夏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女人,但同時也是最危險可怕的女人。


    究竟要多狠毒,才能一再的對自己的親生骨肉下毒手?


    這三年間,每當看到想到衛渲每日都在服用下有慢性毒藥的湯藥,樊太後難道就從來都沒覺得心痛嗎?


    有沒有某一刻,樊太後覺得後悔,想要停止對自己親生骨肉的摧殘?


    衛泱越想心中越難以平靜。


    他們是血脈相連的親母子和親母女,何以要鬧到如今你死我活的地步。


    權位當真比血脈親情還重要?


    「皇…皇妹?」見衛泱臉色忽然變的有些蒼白,衛湘不免擔憂。


    衛泱勉強定下心神,沖衛湘淡淡一笑,「皇姐,咱們選衣料吧。」


    衛湘點頭,沒再說什麽。


    ……


    衛湘是很有眼力界的人,自打搬來福熙宮以後,除了午後會來衛泱這邊隨衛泱學一個時辰左右的識字寫字,其他時候若無衛泱的邀請,她都不會冒然從東偏殿到正殿來。


    她之所以如此,並不是因為不願與衛泱親近,而是因為聽說衛泱與那位徐郎中形影不離,她自然要避忌著些,不要擾了人家小兩口相處。


    衛湘的明理懂事讓衛泱覺得很欣慰,衛湘的到來不但沒有擾亂她之前的生活,反而讓她原本略冷清的生活變的更加充實,衛泱越發覺得將衛湘接來福熙宮與她同住,在各種意義上都是很棒的決定。


    這廂,衛湘剛選好了衣料告辭,徐紫川就過來了。


    瞧徐紫川的神情微異,顯然是有什麽話要與她說?


    「出了什麽事嗎?」衛泱問。


    徐紫川答:「慎王府來人傳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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