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裏算是客人。」衛泱溫聲與薛長史說,「慎王是我親皇兄,我來慎王府不算是做客,算是走親戚。若慎王願意,我日後定會常來常往。」


    那薛長史得了這話,立馬沖衛泱一禮,「請長公主稍等,微臣這就去請主子過來。」


    衛泱點頭,「有勞。」


    那薛長史前腳剛走,衛泱後腳就沖徐紫川一笑,「緊張嗎?」


    徐紫川微微勾了勾唇角,沒言語。


    與其說緊張,此刻的徐紫川應該是興奮加期待吧。


    還有就是擔憂,為衛淵的病擔憂。


    衛泱想著,輕輕的握了握徐紫川的手,「淵皇兄還能出來會客,身上的病應該不是太重。」


    徐紫川點頭,眼中還是夾著一絲淡淡的憂色。


    「瞧你,嘴皮子都幹了,快喝點兒茶潤潤吧。」衛泱說著,自己也端起茶碗來,「這茶聞著還挺香的。」


    衛泱嚐了一口茶,不是貢品級別的好茶,卻也不是劣等的茶。


    總之,是比普通人家素日飲用的茶要講究些。


    「這茶……」


    「怎麽?」衛泱問。


    「這茶……好甜。」


    「甜?並不覺得啊。」衛泱又連忙嚐了一口,這是最尋常的茶味了,哪裏有很甜。


    這廂,衛泱正納悶,就聽門外廊上傳來一陣腳步聲,應是衛淵來了。


    衛泱立馬起身迎接,徐紫川在神情複雜的放下那碗茶以後,也隨衛泱一同站起身來。


    片刻,衛淵便在薛長史與一個侍從模樣的男子的攙扶下進了屋。


    這就是她三皇兄衛淵嗎?


    自先帝過世以後,他們兄妹已有十多年沒見過麵了。


    衛泱記得先帝過世那年,也就是衛淵被樊太後下旨分封去幽州那年,衛淵應才剛滿十四歲。


    印象中十四歲的衛淵是個樣貌十分俊俏的少年。


    今日再見,往日的印象並沒有破滅。


    衛淵生的清俊秀氣,風采不減,甚至更勝當年。


    隻是臉色,那一看就身患重病的臉色,可那臉色似乎又有些……


    衛泱想著,不禁望向身邊的徐紫川。


    她分明看見,徐紫川的眼中似乎也有疑惑。


    不過眼下,可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


    衛泱往前一步,沖衛淵福了福身,「妹妹唐突,沒提前遞張帖子就冒然登門拜訪,擾了皇兄的清淨,還請皇兄莫要怪罪。」


    衛淵聽了這話,立刻推開薛長史和那隨從扶著他的手,他獨自走上前,口氣溫和的與衛泱說:「我記著我離開京都那年,皇妹才六歲,如今都長這麽大了。」


    逝者如斯,不舍晝夜。


    如今回頭看去,十幾年的時光,仿佛彈指一揮就過去了。


    經衛淵這麽一說,衛泱心中也不免有些感慨。


    但眼下也不是該感慨的時候。


    「給皇兄介紹,這位是徐郎中。」


    「皇兄聽說過他。」衛淵一臉和氣的望向徐紫川,「聽聞徐郎中醫術高超,本王皇妹的病全仰仗徐郎中才得以好轉。徐郎中是本王皇妹的救命恩人,更是本王最應感激之人。」


    得了衛淵的話,徐紫川卻並沒應聲,隻是恭恭敬敬的沖衛淵施了一禮。


    盡管徐紫川什麽話也沒說,但衛泱感覺的到,此刻的徐紫川心裏是有些激動的。


    在之前見到衛湘的時候,徐紫川並沒這樣激動。


    而眼下徐紫川之所以會如此,大概是因為徐紫川兒時曾與衛淵在一處玩過。


    這表兄弟之間除了血脈親情,也還是有些其他情分在的。


    「皇妹和徐郎中請坐。」衛淵招呼說。


    「皇兄先請。」衛泱自然得與衛淵客氣客氣。


    衛淵淡淡一笑,率先入了座。


    「皇兄請旨從幽州遷回京都養病以後,才知皇妹在多年前就遷去了江州。沒能見到皇妹,與皇妹敘敘舊,皇兄心裏一直都覺得遺憾。不想,還有今日能與皇妹聚在一處說話的機會。」


    衛泱很意外,衛淵對她未免也太和氣了,和氣的都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印象中衛淵應該是個挺沉默寡言的人,原以為長年受病痛折磨的衛淵應該越發陰鬱少言,不想衛淵竟變的如此開朗健談。


    對旁人也就罷了,衛淵對她竟然也能這般和顏悅色,難道是幽州十數年的風霜雨雪,把衛淵的稜角都給磨平了?將人磨礪的世故又圓滑?


    衛泱想,衛淵應該並不是因為真的喜歡他這個妹妹才會笑著溫聲與她說話,這一切不過都是一場曲意逢迎的戲罷了。


    可是,她並未從衛淵臉上看到一絲刻意的痕跡。


    衛淵待她很真誠,十分的真誠。


    但衛淵看起來越是真誠,她心裏就越是覺得不安。


    衛泱忽然覺得衛淵很像一個人,那個人不是旁人,就是翟清。


    翟清的目光明明看起來比誰都清澈,但她卻總是覺得看不透那個人。


    衛泱也看不透衛淵,明明衛淵的目光也如翟清一般澄澈純淨,但在這目光的注視下,她卻覺得身上很不自在。


    真的好想立刻結束這一切,離開慎王府。


    「我瞧皇兄的臉色不大好,您的病還沒大好嗎?」衛泱問。


    「老毛病了,恐怕是沒法徹底去根了。」衛淵一臉無奈的答。


    「不瞞皇兄,徐郎中最擅長醫治的就是疑難雜症,一般郎中不懂得醫治的病,徐郎中也大都有辦法應對。若皇兄不嫌棄,可讓徐郎中為您診上一脈,沒準兒便能藥到病除了。」


    「這……」衛淵聞言,顯得有些猶豫,「我的病一直都是由太後派來的太醫醫治的,我若冒然讓別的郎中為我診病,隻怕傳到太後耳裏,太後會不高興。」


    衛淵的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但她今日到此的終極目的,不就是想辦法讓徐紫川為衛淵診上一脈嗎?


    她必須說服衛淵,叫衛淵答應讓徐紫川診脈。


    「皇兄想讓自己的病快好,太後那邊也盼著皇兄的病能快些好起來。倘若徐郎中真有辦法將皇兄的病醫好,這不是皆大歡喜的事嗎?太後又怎麽會不高興呢。」


    聽了衛泱的話,衛淵仍顯得很猶豫。


    衛泱從旁瞧著,覺得衛淵之所以不想讓徐紫川為他診脈,除了怕太後那邊為此找他麻煩,應該還有一個理由。


    難道真叫她猜中了?衛淵這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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