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清算漏的那個人不是旁人正是當今皇上衛渲。


    樊太後從未放在眼裏的人,他亦未放在眼裏。


    然而此番,就是這個他從未放在眼裏的人,破壞了他的計劃。


    憑衛渲竟然能從樊太後這邊把輔國公樊旭給拉攏過去?


    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誰人不知樊太後與她幾位兄姐之間向來情誼深厚。


    毫不誇張的說,樊太後能有今日,其兄姐都功不可沒。


    這數十年積澱下來的深情厚誼和利益糾葛,竟然會被衛渲攪亂。


    衛渲他究竟是怎麽做到的?


    難不成咱們當今皇上是給輔國公下了什麽降頭,迫使輔國公對他言聽計從?


    翟清還真就這樣想過。


    否則,輔國公為何會放著他睿智果決的妹妹樊太後不選,而要選擇去幫他庸懦無能的外甥。


    興許輔國公這麽做是為了樊貴妃?


    隻因樊貴妃為皇上誕下了一個天生就看不見的小皇子,讓衛氏皇族蒙羞,讓皇上蒙羞,樊國公為保愛女在後宮中的地位,不得已才向皇上示好。


    若真是如此,翟清隻能無奈嘲諷輔國公一通。


    輔國公是驍勇善戰,在沙場上所向披靡,但皇宮這個戰場,與其他戰場上的規則不同。


    樊旭確定他需要攻略的是衛渲這個偽敵首,而不是太後這個實際的幕後掌權人嗎?


    身為旁觀者,翟清看的透徹,這些年來樊貴妃之所以能在宮裏過的分分光光,並不是因為樊貴妃有多得皇上寵愛。


    那全是仰仗樊太後的照拂與周全。


    若無樊太後這個姑母的苦心扶持,憑樊貴妃自己怎麽可能在先皇後龐氏盛寵的情況下,率先誕下皇長子。


    隻怕那後宮之中地氣最好,也是最富麗堂皇的頤安宮,早就變成座冷宮了。


    而隻要有樊太後庇佑,無論樊貴妃究竟得不得皇上喜歡,她在後宮中的地位就無人能撼動。


    翟清想,輔國公領兵打戰一向以奇絕的戰術讓敵軍聞風喪膽,也就是說輔國公應該是個極睿智的男人。


    隻要倚仗太後就能得到好處,如此顯而易見的道理他難道不懂嗎?


    舍太後而取皇上,或將成為輔國公此生最大的敗筆。


    不對!


    興許是他把這件事給想反了。


    事實上,並非輔國公有意要舍太後而去,而是皇上主動去拉攏於輔國公。


    至於拉攏的籌碼,自然是樊貴妃與那位失明的小皇子。


    翟清想,應該不隻是他,宮裏多數人應該都在納悶呢,納悶平日裏對樊貴妃不冷不熱的皇上,近來為何會對樊貴妃嗬護疼愛有加。


    尤其是在小皇子經太醫們確診,的確看不見以後,皇上對樊貴妃似乎比以往更好了。


    這實在太不符合常情了。


    正常來說,皇上不是該為樊貴妃生下了一個讓他蒙羞的皇子,而責備埋怨樊貴妃嗎?


    而皇上不但沒有責難樊貴妃,反而將樊貴妃捧在手心裏疼著護著。


    樊貴妃被皇上騙了!輔國公也被皇上騙了!


    衛渲就是個隻會利用女子的小人!


    翟清心中憤恨,既罵衛渲奸詐,又怪自己之前思慮不周。


    他必須要想個法子,盡快將眼前的局勢逆轉。


    可據他觀察,輔國公似乎是鐵了心要站在皇上那邊,就連太後都無力轉圜。


    憑他可能做到?


    縱使明知做不到,他也要盡力一試。


    這不單是為自身利益,也是為……


    畢竟,他曾許諾過那個人,一定要促成沈識珺成為女伯的事。


    倘若此事不成……那位可不是個好打發的主。


    他無論如何都要沈識珺名正言順的承襲到長興伯的爵位不可。


    但眼下,這事兒尚處在風口浪尖之上,短日之內恐怕難有突破。


    如此,他就隻能暫且耐住性子,靜待佳機了。


    ……


    江州的夏日濕熱多雨,昨夜一場大雨降下,今早起來卻是個艷陽天。


    上蒸下煮,叫本就怕熱的衛泱多少有些吃不消。


    眼見今日又是徐紫川下山義診的日子,衛泱原本想隨徐紫川一同下山去。


    徐紫川隻道天太熱,怕衛泱山上山下一趟折騰下來再中暑,便叫衛泱今日就安心待在山上等他回來。


    自個的身子自個知道,衛泱曉得,她今日若真隨徐紫川一同下山,八成會中暑,剩下的兩成興許會毒發。


    為自身考慮,也為不給徐紫川和大夥兒添亂,衛泱幾乎沒猶豫,就答應徐紫川她今日會乖乖的待在山居中避暑。


    就在徐紫川出發之前,衛泱特地去了趟後院的菜地,親手摘了些新鮮的青菜托徐紫川給半夏和江堯夫妻帶去。


    忍冬不解,說山下的蔬果可比他們山上品類豐富多了,主子又何必托徐郎中特地捎一把青菜給半夏他們。


    衛泱笑答,千裏送鵝毛,禮輕情意重。她送的不是青菜,而是一份心意。


    忍冬想想覺得也是,這把青菜可是他們長公主親手栽下,又每日親自照料長大的。


    青菜是尋常的青菜,但裏頭的心血和情誼卻深著呢。


    忍冬沒再多話,小心翼翼的將這把青菜包好,放到了徐紫川隨身的背簍裏。


    「天熱,你莫要在屋外久站,我最遲傍晚就回來了。」徐紫川柔聲與衛泱說。


    衛泱點頭,「沒有我在一旁盯著,你也好好給病人瞧病。」


    「那是自然。」徐紫川說完這句,本是轉身要走的,但眼卻無論如何都沒法從衛泱身上挪開。


    即便有忍冬陪著,他還是不放心將衛泱就這樣留在山居中。


    自從衛泱搬到山居來住,除了夜裏,他倆幾乎是形影不離。


    一起上山採藥,一起下山置辦柴米油鹽。


    眼下,忽然要他與衛泱整整分開一天,他心裏覺著很不踏實。


    如今的衛泱就好像他的手腳一般,已經成為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沒有衛泱在身邊,這滋味想想就叫人難受。


    全怪這該死的天氣,倘若今日的天氣能稍稍涼爽些,衛泱就能隨他同行了。


    「忍冬,你家主子就拜託你了。」徐紫川囑咐忍冬一句。


    「徐郎中放心,奴婢一定會好好看著我家主子。」


    「當我是小孩子,還要特地看著?」衛泱哭笑不得,「徐紫川,你就別婆婆媽媽了,路上小心,早去早回。」


    衛泱這句「早去早回」真真是說進了徐紫川的心坎裏。


    「那我走了。」


    衛泱沖徐紫川揮揮手,「慢走。」


    「你先回去我再走。」


    「為什麽?」


    「你不是曾說過,最不喜歡看我的背影。」


    「不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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