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是曾將忘機琴從我手中奪走,但她最終還是將琴歸還與我,說到底我還是要感謝長公主的。」翟清說,臉上略有得意之色。


    無論長公主當初是出於什麽目的,才主動將忘機琴歸還於他,結果他都沒落入長公主的算計中。忘機琴最終還是回到了他手上,因此他並不怨恨長公主。


    翟清心裏是這麽想的,但沈識珺卻不是。


    就像她無法忍受寧棠在她麵前三句不離衛泱,她也不願聽翟清在她麵前說衛泱的好話。


    「長公主自小被太後嬌慣長大,人難免有些任性妄為,全仰仗翟大哥大度,讓著她不與她計較。」


    聽了沈識珺這話,翟清心中既訝異,也有些鄙夷。


    沈識珺真的曾整整追隨了長公主五年,給長公主當了五年的伴讀嗎?


    沈氏在這些年間明明曾受靈樞長公主諸多恩惠,處處維護長公主還不夠,怎麽反而在背地裏詆毀起靈樞長公主來呢?


    這個沈氏還真是個兩麵三刀的女子。


    翟清想著,不禁默默審視起沈識珺來。


    對追隨五年之久的舊主都如此不忠不義,難保這沈氏日後不會翻臉無情,也把他給出賣了。


    翟清原本還在為輕易就叫沈識珺為他所用而沾沾自喜,但此刻他心裏卻隱隱有些不安。


    沈識珺此人不可信,待來日他的目的達成以後,此人絕不能留。


    「咱們不說長公主。」翟清道,想要立刻結束這讓人不快的話題。


    眼下沈識珺仍處在即將成為大夏第一個女伯爺的亢奮之中,自然沒有留意到翟清情緒的微妙變化,依舊是一臉的喜氣,「我聽翟大哥的,不提長公主。難得今日高興,翟大哥為我彈奏一曲可好。相識這麽久,翟大哥還不曾單獨為我彈奏一曲呢。」


    為她獨奏?憑沈識珺也配?


    他為樊太後獨奏,是為取悅於樊太後,以此來換得他想要的富貴榮華。


    而他為靈樞長公主獨奏,是礙於長公主的身份,不得不如此。


    可眼前的沈識珺呢,既不能給他想要的東西,也無法予以他強大的威壓,他憑什麽要為沈識珺獨奏?


    「今日有些累,不如改日再彈吧。」翟清說。


    未能如願聽到翟清為自己獨奏,沈識珺心裏多少有些失望,但此刻,夙願得償的歡喜要遠勝於失望。


    於是,她又興致勃勃的與翟清說起了關於女伯的事。


    盡管沈識珺獲封新一任長興伯的事已是板上釘釘,但翟清心裏還是略感不安。


    一切會不會進展的太順利了。


    這事能否順利的進行到底?


    ……


    太後欽點由已故長興伯沈雄的嫡長孫女沈識珺來承襲長興伯爵位的聖旨一經宣讀,立刻就在前朝引起軒然大波。


    不僅言官禦使以及宗室的保守派紛紛進言上書,極力反對此事。


    就連那些中立派甚至親昭派中,也有人對此事頗有微詞。


    前朝為此事亂了,宮裏也一樣不消停。


    在聽說這事以後,衛渲立馬就殺到了景和宮當麵質問樊昭。


    他問樊昭,這麽大的事怎麽也不事先與他商量一下,就私自頒下懿旨。


    身為當今皇上,他竟然與眾臣一樣,在懿旨宣讀過後才得悉此事。


    這無論如何都說不過去。


    麵對衛渲的憤怒,樊昭倒是表現的出奇從容,隻道:「沈氏曾是泱兒的伴讀,是泱兒身邊最親近的人之一,哀家給沈氏體麵,也就是給泱兒體麵。皇上這當兄長的不是素來都與泱兒要好,趕上這種時候皇上不代泱兒向哀家謝恩也就罷了,竟然跑到哀家這兒來大吵大鬧,這是何道理?」


    衛渲本就心中惱火,又聽樊昭竟然把衛泱也給扯了進來,心中的火氣更盛。


    「朕不管太後究竟在打什麽主意,但隻要事關泱兒,朕就絕對不會坐視不理。太後想把這任性妄為,有違祖宗禮法的鍋推給泱兒來背?不可能!請太後立刻收回那道懿旨。」


    衛渲是有些長進了。


    或者說,隻要事關衛泱,衛渲就出奇的敏感。


    樊昭承認,她這回的確是存了誤導眾人的意思。


    叫眾人以為她是因受衛泱之託,才會下那道由沈識珺來承襲長興伯爵位的懿旨。


    她隻是一個溺愛自己的女兒,並樂於完成女兒心願的母親而已。


    然而她的這些盤算,竟然被衛渲一眼就給看穿了。


    若在除了衛泱的事以外,衛渲對其他事也能有如此敏銳的洞察力,那麽衛渲絕對會是一個好皇上。


    麵對衛渲,樊昭心裏第一次產生了些許危機感。


    「皇上沒聽說過『君無戲言』四個字嗎?宣讀過的懿旨,就沒有再收回來的道理。」


    見樊昭態度強硬,衛渲也不示弱。


    「既然太後不肯迷途知返,那就別怪朕不給太後麵子。朕這就回去下道聖旨,即刻廢除沈氏長興伯的爵位。」


    「你敢!」樊昭惱了。


    「朕為何不敢?」衛渲問,看起來倒比樊昭要冷靜。


    樊昭冷眼瞪著衛渲,「皇上以為沒有哀家的允準,你的聖旨能出的了昭陽殿嗎?」


    衛渲心裏清楚,樊昭這句並不是沒有根據的威脅。


    事實如此,若無樊昭點頭,即便是他親手書寫,並蓋上龍印的聖旨,也無法從昭陽殿傳出去。


    「太後是要軟禁朕,還是要弒君?」


    「是皇上逼哀家這麽做的。」


    衛渲不傻,他清楚在這種情形之下與樊昭硬碰硬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好處,反而會讓事情變的更糟。


    於是隻好暫退一步。


    「太後能否給朕一個一定要由沈識珺來承襲長興伯爵位的理由,太後莫要說你這是為了泱兒,泱兒沒有求你這麽做,也絕對不會求你這麽做。」


    「皇上要理由,哀家給你一個理由就是。」樊昭答,「沈氏一族長興伯的爵位是太祖皇帝欽封的,爵位已整整承襲了五代,且沈家代代都出忠良。哀家不忍長興伯的爵位在這一代斷絕,在沈氏一族無男丁可以承襲爵位的情況之下,隻能由沈識珺這個沈氏一族嫡係正統的血脈來承襲爵位。」


    「藉口,都是藉口。」衛渲毫不客氣的說,「倘若太後隻是單純的擔心長興伯一脈後繼無人,大可下旨為沈識珺賜婚,為沈家選個不錯的上門女婿。待來日沈識珺誕下男丁,便由那個孩子來承襲長興伯的爵位即可,也好過由一個女人冒著大不韙來承襲爵位順利成章的多。睿智如太後,應該能想出不隻一個比這更妥當的方法,而太後卻用了這最下策。說太後並非別有所圖誰能相信?太後口口聲聲怪朕誤會你,不肯聽你解釋。可太後你呢?你自始至終就沒打算與朕說實話。利用,欺騙,算計自己的親生兒女,太後你不配為人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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