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霖才四歲,對於衛渲的話並不是太理解。


    但話的大意他都聽懂了。


    他父皇是要他學著堅強勇敢。


    「父皇放心,兒臣一定會像父皇一樣,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父皇沒有你說的那麽好。」衛渲一臉慚愧的說。


    在衛渲眼中,他自己才不是什麽男子漢,不過是個無用的懦夫而已。


    「父皇就是男子漢,在兒臣心裏是,在母妃心裏也是。還有姑母,在姑母心裏,父皇一樣是個男子漢。姑母臨去江州養病前曾跟兒臣說過,說父皇最喜歡兒臣了,姑母還交代兒臣,叫兒臣要常常陪伴在父皇身邊,不要叫父皇覺得孤苦寂寞。父皇,您覺得寂寞嗎?」


    衛泱那個傻丫頭,總是如此為他著想。


    他真的好想衛泱,想念那個全心全意為他的好妹妹。


    而全心全意為他的女人還有一個,就是此刻正在殿中拚了命的為他生孩子的貴妃樊悅萩。


    衛渲將衛霖抱起,「有霖兒和你母妃陪著,父皇不覺得寂寞,咱們就在門外守著,也不叫你母妃覺著寂寞。」


    衛渲說完,就抱著衛霖來到寢殿門口站下。


    樊昭冷眼望著衛渲,也沒再多言。


    頤安宮的寢殿前又恢復了安寧。


    ……


    天將明的時候,寢殿內傳出一聲嬰兒的啼哭。


    盡管聲音微弱,卻叫人無比振奮。


    接生嬤嬤匆匆打殿內出來報喜。


    「恭喜皇上,恭喜太後,貴妃娘娘誕下一位小皇子,母子均安。」


    母子均安!


    聽到這句,衛渲高懸的心才漸漸安放回來。


    天公見憐,是憐惜貴妃,也是憐惜他。


    他已經失去的太多,不能再失去貴妃了。


    「父皇?」衛霖仰起頭,輕輕的握了握衛渲的手,「您哭了嗎?」


    「父皇沒有。」


    衛霖奇怪,那麽方才從他父皇臉上滴落到他手背上的那滴溫熱的水是什麽?


    聽說貴妃樊悅萩順利產子,樊昭的臉上總算浮現出一絲笑容。


    「不愧是我樊家的女兒,果然爭氣。來人,還不快去輔國公府報喜。」


    丹惠、丹羽得令,即刻派人去國公府報喜,一併將此喜訊知會各宮。


    樊昭一掃之前的陰霾,滿心暢快。


    眼下樊悅萩已經為皇上誕下兩子,在後宮中的地位已是無人能撼動。


    待到二皇子滿月的時候,就由她這個太後出麵封貴妃為皇後。


    沒有比這更順理成章的事了。


    「難得見太後笑,太後是為自己手中又多了一個弄權的籌碼而沾沾自喜嗎?」衛渲一臉冷漠的望著樊昭問。


    樊昭迅速斂了笑,「看來皇上是不打算再與哀家好好說話了。」


    「朕怎麽會不跟太後好好說話呢?朕這就要與太後好好說一句話,請太後聽好了。」衛渲說著,走上前,將嘴貼在樊昭耳邊說,「朕絕不會叫朕的孩子們像朕與泱兒一樣,成為太後的籌碼,朕遲早會讓太後心甘情願的退居後宮。叫太後看著這大夏的江山如何在被您輕視的朕手中變的空前繁榮。」


    樊昭聞言,報以鄙夷的一笑,「那哀家就拭目以待。」


    話畢,樊昭就轉身欲離去。


    「太後不進去看看您的親孫兒就走?」


    樊昭停下腳步,正欲回身,又聽衛渲滿口嘲諷的說:「太後不願看就罷了,與太後來說,隻要貴妃誕下的是個有用的皇子便好,至於長的什麽模樣,性情又隨誰根本就不重要。」


    樊昭沒應聲,也沒回身,隻管邁開腳步,揚長而去。


    衛霖見狀,立馬趕上前衝著樊昭的背影恭敬一禮,「孫兒恭送……」


    誰知禮還沒行完,就被衛渲給攔住了。


    「霖兒一夜沒睡,想必這會兒一定累了也困了。眼下既知道你母妃和弟弟皆平安無事,就快回去睡會兒吧。」


    「父皇,兒臣不累,兒臣想見見母妃,也想看看弟弟。」


    「母妃一向最疼霖兒,若知道霖兒昨夜守在殿外一宿沒睡,必定會心疼。母妃和你弟弟就在這裏,哪兒也不去,霖兒隻管回去小睡一會兒,等睡醒了再來看也不遲。」


    衛霖是個極懂事的孩子,便聽了衛渲的話,乖乖的隨乳母回去了。


    而衛渲這個當爹的卻遠比自己的兒子任性。


    他才不管血房究竟是吉還是不吉,他隻知道他一定要立刻見上貴妃一麵。


    於是,衛渲不顧一眾人等的勸阻,執意進到寢殿內看望才產下皇子的貴妃樊悅萩。


    誰知樊悅萩卻無論如何不肯見衛渲。


    不為別的,隻是不願叫衛渲看見她這副憔悴又狼狽的樣子。


    但人已經進來了,誰又敢將當今皇上攆出去。


    樊悅萩立馬命人將床前的幔帳放下,隻肯隔著幔帳與衛渲說話。


    「悅萩,把你的手給我。」


    樊悅萩聞言,立馬將自己的手遞了出去。


    衛渲握緊樊悅萩的手,剛要說兩句什麽,卻發覺樊悅萩的手在發抖。


    「悅萩,你覺著冷嗎?」


    「臣妾不冷。」樊悅萩答,聲音聽起來也微微有些發顫,「臣妾這是高興的,皇上已經許久不曾像這樣握過臣妾的手了。」


    衛渲恍然,正如貴妃所言,他是許久不曾這樣握著貴妃的手,輕聲細語的與她說過話了。


    「悅萩,我會對你好的,這不是皇上對貴妃說的,而是衛渲對樊悅萩說的。」衛渲握緊樊悅萩的手,「我會試著全心全意的對你。」


    「渲哥哥……」樊悅萩再也忍不住淚流滿麵。


    「悅萩,別哭。」


    「臣妾高興。」


    衛渲沒再言語,隻靜靜的握著樊悅萩的手。


    半晌,樊悅萩才慢慢冷靜下來。


    「皇上可見過咱們的孩子了?」


    「還沒有。」


    「臣妾也還沒見過,孩子似乎被抱去洗澡了。」


    一旁侍候的思晴是個有眼力界的,聽皇上和貴妃都想看看剛出生的小皇子,思晴趕忙去催。


    不多時,乳娘便將剛洗過人生中第一個澡的小皇子給抱了過來。


    衛渲並非頭一次當爹,抱起孩子來是駕輕就熟。


    但這回衛渲還是抱的格外小心,畢竟這孩子是不足月就生下來的。


    孩子比足月生下的嬰兒小了不隻一圈,看起來十分脆弱。


    衛渲抱著孩子,不由的就對這弱小的生命產生了強烈的保護欲。


    這是他的孩子,他與悅萩的孩子。


    他一定會護這孩子平安長大,不許任何人去利用傷害他的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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