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泱從未覺得衛渲是個廢物。


    這陣子閑來無事之時,衛泱偶爾也會回想起一些過去發生的事。


    她發覺,她之前多少有些小看了衛渲了。


    同樣的,也有些太高估了她母後樊昭。


    旁的事暫且不論,隻說當日衛渲策劃逼宮一事。


    倘若不是有十足的勇氣和絕對的把握,衛渲怎麽敢那樣做。


    盡管最後,逼宮之事以失敗而告終。


    但也不能單憑這一次的失手,就把衛渲整個人給否定了。


    平心而論,相比樊昭,衛渲的確是缺少幾分治國的謀略。


    但衛渲並不是個昏君,他隻是還太年輕。


    比起樊昭,衛渲少的是治國理政的經驗。


    再有,就是那麽一點運氣。


    「皇兄不可妄自菲薄。」


    「朕連皇妹都護不住,算什麽一國之君,連個男人都不算!」衛渲說,口氣中帶著明顯的憤怒,他這不是在氣別人,而是在氣自己無用。


    而除了憤怒以外,衛渲言辭間流露出更多的是沮喪。


    衛泱感覺的到,衛渲對她在永春宮被害一事很自責,但衛泱多多少少覺得衛渲的自責有些沒道理。


    不隻衛渲,徐紫川和寧棠也曾與她說過類似的話。


    對不住,抱歉,我沒能保護好你。


    她為何一定要指望著別人來保護她?


    自己的人生不是該由自己負責嗎?


    她被人欺負,招人算計,憑什麽要賴大傢夥沒保護好她。


    分明就是她自己沒用。


    衛泱覺得,該說抱歉的人應該是她。


    她總是讓那些關懷她的人為她擔心。


    日後她務必得多長點兒心眼,就算不為自身,為了大夥能安心,也得保護好她自己。


    「在妹妹心裏,皇兄一直都是這世上最好的兄長。」


    衛渲動容,定定的望了衛泱許久,才柔聲問道:「告訴皇兄,皇兄能為你做什麽?隻要你能說出來,皇兄什麽都答應你。」


    什麽都答應嗎?


    不,她不需要衛渲為她做任何事。


    就目前來說,她想要達成的頭一個心願,就是揭去翟清偽善的假麵皮,叫翟清速死。


    這個願望,她不想勞煩別人,她要親自去達成。


    倘若她想要衛渲出手,不必衛渲找上門,她也會主動去求。


    衛渲絕對不能插手翟清一事。


    她絕不允許有任何人和任何事,再去破壞樊昭與衛渲之間岌岌可危的母子關係。


    「皇兄說什麽心願都可以?」


    衛渲點頭,「隻要妹妹能說出來。」


    「那就請皇兄在五日後的馬球大賽上拔得頭籌。」衛泱回望著衛渲,淡淡一笑,「皇兄可別以為這是件很容易的事,寧棠可是早在暗地裏摩拳擦掌,誓要拿下頭名呢。」


    「你啊,就是太懂事了,從小就是。」衛渲輕嘆一聲,抬起手滿眼疼惜的摸了摸衛泱的頭,「你放心,為了你,皇兄一定會在馬球大會上拔得頭籌。」


    「嗯,妹妹相信皇兄。」


    聞言,衛渲的臉上好歹見著一絲笑模樣,他轉向徐紫川,頗為親切的說:「聽聞徐郎中騎術精湛,不知馬球打的如何?想不想與朕一道,去馬球場上試試身手?朕那位寧棠寧表弟可是個極難纏的對手,朕總得找幾個厲害的幫手一同應對。依朕看,徐郎中就很不錯。」


    徐紫川一向低調,是最不愛現眼的人。


    若衛渲隻是單純的邀請他一同去打馬球,徐紫川一定會拒絕。


    但這回徐紫川幾乎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不為別的,隻為衛渲提到了寧棠。


    上回在禦馬監,因為突發意外,他與寧棠沒能爭個高下出來。


    這回的馬球大會,無疑是個一決勝負的絕好機會。


    聽徐紫川如此痛快的就應下了衛渲的邀約,不隻如此,那眼中熊熊燃燒著的鬥誌又是怎麽回事?


    那日,在痛痛快快的打了一架之後,徐紫川不是和寧棠不打不成交,變的比之前和睦親密了嗎?


    這幾日寧棠每每來探望她,這倆人不都是有說有笑嗎?


    那徐紫川為何一聽說要與寧棠對決,就變的如此興奮?


    都是騙她呢!


    這兩人分明還是麵和心不和,想方設法的要找機會把對方打敗。


    衛泱不知該用什麽詞兒來形容這種狀況。


    或許,這就是男人之間的友誼吧。


    「明日午後,朕會去崇武館,徐郎中也一起。」


    徐紫川立馬沖衛渲一禮,「小民遵旨。」


    ……


    樊昭原本是想讓衛泱在中秋過後,再回尚文館複課。


    但衛泱堅持明日就要去尚文館報導。


    衛泱之所以如此急著去尚文館,倒不是因為她有多熱愛學習。


    於她自身來說,她就是想找點兒事來做分分神,如此就不會閑來無事就胡思亂想了。


    而除了為自身考慮,衛泱也是為沈識珺和譚映汐考慮。


    作為她的伴讀,她一日不去尚文館,沈識珺和譚映汐也就不能去尚文館。


    她底子厚,不怕耽誤,可那兩位可耽誤不起。


    她總要叫沈識珺和譚映汐在嫁人之前,能多學點兒本事就多學一點兒。


    什麽女子無才便是德,那都是屁話。


    腹有詩書氣自華,多學些東西總是沒錯的。


    即便不夠用來相夫,教子也夠用了。


    除了為自身和沈識珺、譚映汐考慮以外,衛泱也是在為教她做學問的崔太傅考慮。


    算算從年初到眼下八月即將過半,拋去正月和她去康寧行宮養病的日子,再除去她平日裏因病不能去尚文館的日子。


    這大半年間,她好好去尚文館的天數最多也就有三個月。


    崔太傅學富五車,才高八鬥,在教育方麵又是難得的超前與開明。


    她怎麽忍心叫這麽好的師傅,常日閑在家裏呢。


    為了崔太傅,她也得爭口氣,往後能不告假就不告假。


    ……


    第二日,衛泱早早就起了。


    許久沒有早起,衛泱並未覺得不適,精氣神反而比平時還好。


    因為半夏如今還病著,不能跟去尚文館伺候衛泱的筆墨茶水,所以便由忍冬頂上,與福來一道隨行伺候。


    自打經歷了永春宮那件事以後,福來就一直顯得很消沉。


    衛泱得閑就會開導福來幾句,但收效甚微。


    福來的精神看起來依舊很差。


    不說別的,隻窗外偶爾飛過一隻鳥,就能把福來嚇的發抖。


    衛泱瞧著福來那個樣子,也是怪心疼的。


    卻實在不知她該做什麽,能做什麽來幫福來走出陰影。


    李娥眼明心亮,看出了衛泱的心思,便直言不諱的與衛泱提了個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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