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衛泱正與趙興說著話,就見忍冬進了屋。


    「回長公主的話,沈姑娘在外求見。」


    識珺起的倒早,何止是早,大概是一夜都沒睡踏實吧。


    不是衛泱想的多,而是但凡在宮裏待過一陣子的人,多少都懂些察言觀色的本事。


    昨日識珺回宮以後,大概也察覺到福熙宮裏的氣氛有些不太尋常吧。


    否則,也不會大清早的,一聽到她這邊有動靜,就急著過來拜見。


    「長公主,是否需要奴才代您將沈姑娘打發回去?」趙興問。


    「我想見她一麵。」


    「可是您……」


    「我臉上的傷恐怕得要幾日才能消腫,嗓子也需要一陣子才能恢復,期間總不好一直躲著識珺不見她。我隻是隔著簾子與她說幾句話而已,不礙事的。」


    趙興聞言,忙望向徐紫川,詢問徐紫川的意思。


    「為嗓子考慮,少說幾句話。」


    徐紫川如此通情達理,衛泱自然也不能輸給他,「好,我都聽你的。」


    「那奴才告退了。」趙興沖衛泱一禮。


    「回去好好睡一覺,中午之前別叫我再見著你。」衛泱淺淺一笑,又轉向徐紫川,「還有你,也回去睡會兒,莫要等回頭我好了,你倆卻全倒下。」


    徐紫川覺得衛泱這話說的很是。


    想要照料衛泱,保衛泱周全,首先就要周全自己。


    若他真像衛泱說的那樣倒下了,衛泱又該去指望誰。


    徐紫川點頭,正預備再交代衛泱幾句,就見衛泱沖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他的心意,她都懂的。


    徐紫川也沒再多言,便與趙興各自回去了。


    ……


    懷著略帶忐忑的心情,沈識珺走進了衛泱的寢殿。


    一進屋,一股濃重的藥味就撲麵而來。


    沈識珺倒也習慣了。


    打從五年前她第一次來福熙宮拜見衛泱直到如今,衛泱屋裏的陳設會隨著季節的變化時不時的發生些改變,隻有這經久不散的藥味從未變過。


    隻是今日,這屋裏的藥味,似乎格外濃重些。


    仿佛還夾雜這一絲淡淡的藥酒氣味。


    難道是有人摔傷碰傷了?


    該不會是長公主吧?


    想到這兒,沈識珺的心裏越發不安起來。


    「長公主萬安,臣女回來了。」


    「回來就好,早該派人去府上接你的,可惜我這副身子總不見好,便耽誤了。」


    聽衛泱說話的聲音沙啞的厲害,沈識珺心頭一震,「長公主的嗓子是……」


    「風寒所致。」衛泱答「我隻怕會把病氣過給你,才隔著簾子見你。」


    「是臣女唐突了,不該冒然前來擾了長公主養病。」


    「我哪有怪你的意思。你還不知道我的脾氣,若是我不想見的人,我會勉強自己去見嗎?」


    「是,臣女明白長公主一向最體貼臣女,臣女代臣女的娘親及長興伯府上下一眾人等,謝長公主厚賞。」沈識珺說著,沖衛泱福了福身。


    「那都是小意思,還沒問你,你與你娘親可和好了?」


    「勞長公主掛念,臣女已經與娘親修好了。」


    「這就好。」衛泱深感欣慰,「還要問你呢,你那幾位叔叔和嬸嬸沒再為難你吧?」


    「回長公主,臣女此番回府小住一切都好,倒是聽說…聽說半夏昨兒個受傷了。」沈識珺試探道。


    衛泱就知道有些事瞞不過沈識珺去。


    其實,衛泱本來就沒想瞞著沈識珺。


    既然眼下沈識珺自個問出來了,她就更沒有隱瞞沈識珺的必要。


    隻是,她不方便與沈識珺講實話。


    不是不信沈識珺的口風,而是為了沈識珺好。


    「你已經聽說半夏受傷的事了?」衛泱問。


    聽衛泱的口氣似乎並未不悅,沈識珺才點頭應了聲是。


    「既如此,那庭鴻和容悅的死訊,你應該也聽說了吧。」


    那個喚做容悅的男寵也死了嗎?


    她隻聽說眼下在宮中風頭最勁的庭泓,在昨日午後突然暴斃身亡。


    一日之間,接連死了兩位太後的男寵。


    這究竟是……


    沈識珺心下惶恐,她仿佛問了自己不該知道的事。


    但麵對慧黠的衛泱,她不敢說謊話,隻能回答她已經得悉庭泓的死訊,至於容悅的死訊,她也是才知道。


    就連剛回宮的沈識珺,稍一打聽就能知曉庭泓已死的消息。


    看來庭泓「暴斃」的事,已經在宮裏各處傳開了。


    是啊,庭泓可是近來樊昭跟前的第一大紅人。


    加之庭泓為人向來高調張揚。


    這樣的人物身上但凡出了點兒什麽事,必定會迅速在宮裏頭瘋傳。


    就算在事發之後,樊昭立刻命人務必要做好保密工作。


    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更沒有不會敗露的事。


    眼下,衛泱唯一慶幸的是,庭泓的死因還沒被宣揚出去。


    否則,宮裏就真要大亂了。


    何止是宮裏,前朝,甚至整個天下,恐怕也要跟著大亂。


    衛泱曉得,宮裏想像力豐富,好傳弄口舌的人不少。


    眼下,有關於庭泓的死因,早就不知被杜撰出多少個版本了。


    衛泱覺得,官方很有必要統一口徑,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來平息關於庭泓死因的流言。


    還有容悅的死因,也必須得有個官方說法。


    若放任流言持續發酵,之後恐怕就很難收拾了。


    究竟要如何向眾人解釋庭泓與容悅之死呢?


    未免有人藉此事大做文章,絕不能解釋為人禍,隻能說是天災。


    可總不能說庭泓和容悅都是被雷給霹死的吧。


    衛泱尋思著,腦中忽然靈光一現。


    「昨日,庭泓死的時候,我就在眼前。」衛泱與沈識珺說。


    果然!


    沈識珺經雁飛打探得知,昨日午後衛泱曾去過樊太後用來安置庭泓和其他一眾男寵的永春宮。


    而在衛泱從永春宮回來以後,庭泓的死訊就在皇宮裏傳開了。


    庭泓之死,難道真與衛泱有關?


    不獨沈識珺這樣想,眼下宮裏都是這麽傳的。


    「半夏身上的傷也是在永春宮受的,是替我受的。」衛泱又接著說。


    什…什麽?


    半夏是替長公主受的傷?


    沈識珺有些糊塗。


    難不成是庭泓欲對長公主圖謀不軌,半夏護主心切,所以才……


    不,這絕不可能。


    區區男寵,除非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否則怎麽敢冒犯長公主。


    除非是嫌自己活的太久了。


    既然不大可能是為了這種事,那昨日在永春宮,究竟發生了什麽。


    沈識珺已經徹底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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