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翟清說出那個「敢」字的時候,衛泱險些沒忍住爆粗。


    是她傻,能謀劃出這種毒計去害人的人,根本就不能算人了。


    連畜生都不如。


    這種渣子怎麽還會在乎詛咒,在乎報應呢?


    衛泱沒力氣,也不屑再與翟清爭辯,隻與樊昭說:「母後,翟清之前雖然救了女兒,但這或許也是他計劃之內的事。翟清有動機,也有能耐籌謀此事,還請母後明察秋毫,為女兒做主。」


    見樊昭瞧他的眼神突然變了,翟清心頭一緊。


    之前,他會落魄失寵,是因為他太高估了自己在樊昭心中的份量。


    而這回,他似乎也犯了一個不小的錯誤。


    就是太低估了靈樞長公主。


    眼前這個小丫頭,真不像隻有十三歲的心智。


    盡管目前的局勢與他來說有些被動,但既是破釜沉舟的一戰,他自然做好了迎擊一切的準備,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最壞的結果不過就是死。


    可眼下說死,還太早。


    他還有那麽多抱負沒能一一實現,他怎麽甘心就這樣長眠地下。


    長公主,您就睜大眼睛看著我如何力挽狂瀾。


    拖著一副病軀的你,絕對不會活的比我長。


    「小人知道,長公主一向都不待見小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若長公主真那麽厭惡小人,隻要長公主一聲令下,小人願欣然赴死。可設計戕害長公主這莫須有的罪名,小人絕不能認。」翟清說著,立馬跪伏在地,沖樊昭叩了個頭,「小人侍奉太後已有三年,小人是什麽樣的人,太後最清楚。若太後聽信長公主的話,要殺小人,小人一條賤命,死不足惜。可小人隻怕此案的真兇會逍遙法外,再做出傷害長公主,甚至太後的事。小人也肯請太後明察此事,真正的還長公主,也還小人一個公道。」


    翟清真是個好演員,她從前怎麽就沒發現翟清生了一副如此伶俐的口舌呢。


    翟清方才不是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嗎?


    是你自己親口說,隻要本公主一聲令下,你就可以欣然赴死。


    那你就去死啊!


    衛泱真想這麽做。


    因她篤定,在這件事中,翟清絕非冤枉,的確是死不足惜。


    但她卻不能由著自個的性子來。


    若翟清就這麽死了,樊昭心裏一定會放不下翟清。


    可任樊昭再放不下,一年兩年不成,十年八年總能忘了吧。


    衛泱真正怕的並不是樊昭放不下,而是怕樊昭會因翟清之死與她生出嫌隙。


    她是要翟清死,卻不能叫翟清不明不白的去死。


    她要將此案徹徹底底的查清楚,叫翟清在如山的鐵證麵前俯首認罪,叫樊昭在極度痛恨與怨憎的心情之下,親口下旨斬了翟清。


    而想要達成這些,她需要證據。


    但眼下,除了作案動機以外,她還沒有掌握任何一項翟清犯下此案的罪證。


    可很快她就會有。


    「翟琴師放心,我母後處事一向公正,而我也絕不會刻意冤枉了一個無辜之人。」衛泱望著翟清說,「翟琴師,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你真的是冤枉的?」


    「長公主明察,小人的確冤枉。」


    「好,那就請翟琴師往慎刑司走一趟,那是宮裏唯一能還你公道與清白的地方。」


    慎刑司,又是慎刑司。


    他有本事活著從慎刑司出來一回,還能有第二回嗎?


    翟清心裏明鏡似的,靈樞長公主壓根就沒打算給他留活路。


    他隻怕是有去無回。


    「怎麽,翟琴師不敢去?」衛泱問。


    「小人是太後的人,小人但憑太後吩咐。」翟清隻能寄希望於樊太後肯顧念舊情。


    「就按著泱兒的意思辦吧。」樊昭說,口氣冷肅。


    什麽顧念舊情?


    樊太後有情嗎?


    這宮裏的人講情嗎?


    是他愚蠢,是他可笑。


    比起這宮裏的大多數人,他的心還是不夠狠心吶。


    看來這趟慎刑司,他是非去不可了。


    翟清可以想像到,接下來在慎刑司裏他都會經歷什麽。


    但他卻並不覺得膽怯。


    此刻,他僅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活著從慎刑司裏出來。


    隻要他活著,就意味著他無罪。


    他並不在意在此之後,樊太後會不會因為覺得虧欠於他,而加倍寵愛他。


    他隻想再一次看到衛泱的臉。


    看到衛泱因羞憤而扭曲的臉。


    過去,他從未將眼前這個身份尊貴的少女當成對手。


    正因如此,他才會落入眼前這九死一生的困境。


    他一定要活著從慎刑司裏出來。


    叫衛泱嚐嚐被他視作對手,究竟是何等可怕的事。


    「小人甘願去慎刑司,小人相信,太後和長公主一定會還小人一個公道。」翟清說完,便站起身來,頭也不回的向門外走去。


    衛泱一臉鄙夷的盯視著翟清的背影,死到臨頭還在裝模作樣,這個人不是已經瘋了,就是真的不怕死。


    不怕死,還不怕疼嗎?


    那就試試吧。


    能直著走進慎刑司不算本事,能自己直著走出慎刑司那才叫本事。


    翟清,本公主不信你還能再出來!


    「泱兒,可不許再逞強了,母後這就命人送你回福熙宮去。」樊昭望著一身狼狽的衛泱,心都痛麻了。


    「母後,女兒並無大礙。」


    怎麽可能沒有大礙。


    瞧瞧這臉,再瞧瞧脖子上的淤痕。


    還有身上呢,身上被桌布遮擋著的地方,還不定落了多少傷呢。


    而最最叫人在意的是,庭泓究竟有沒有得逞?


    樊昭不敢直接問衛泱,隻怕真有什麽,她的泱兒會……


    都怨她,歸根究底都是她的錯。


    若不是她叫宮裏住進了男人,她的泱兒怎麽會吃這種虧。


    樊昭心裏自責的不行,卻不知該如何向衛泱表達她的愧疚。


    此刻,她隻想好好抱抱衛泱,抱抱她可憐的孩子。


    「嘶……」衛泱忍不住輕呼一聲。


    樊昭慌忙將人鬆開,「身上疼嗎?」


    「有點兒。」


    「快叫母後看看。」


    衛泱立馬裹緊了身上的桌布,「這麽多人在眼前看著,母後就別看了。」


    聞言,梁來喜和趙興等人立刻將臉別去了一邊。


    就連樊昭的貼身宮女丹羽和丹惠都側過身去。


    隻有徐紫川一人死死的盯著衛泱,沒把眼挪開。


    衛泱不忍叫樊昭看到她身上的傷,就忍心叫徐紫川看了?


    她還不知道徐紫川。


    這個人可比表麵上看去心軟多了。


    她捨不得,捨不得徐紫川太心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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