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背主忘恩的刁奴自然該罰。」沈識珺道,「長公主很不值得為這種人動氣。」


    「我是罰了那兩個刁奴,還是將福熙宮上下所有的宮人都招集起來,使竹片當眾掌了那兩個宮女的嘴。我就是要讓他們都睜大眼睛好好看清楚,背叛主子是何下場。隻是……」話說到這裏,衛泱顯得有一絲遲疑,「我覺得自己罰的興許有些太重了。」


    「依臣女所見,就該重罰才對。長公主平日裏待人就是太好太和氣,才叫某些人有恃無恐。」


    聞言,衛泱心裏舒服了不少,她沖沈識珺伸出手,「識珺,我身邊這麽多人中,數你最懂事,最善解人意。」


    見狀,沈識珺趕緊將自己的手遞到了衛泱手上。


    衛泱順勢將沈識珺拉到了跟前。


    「映汐那丫頭一向任性,從相識之日起,你就總是讓著她遷就她。這些年你的好,你的委屈,我都看在眼裏。但識珺你知道,映汐的心腸其實並不壞,說到底就是孩子氣太重。你或許沒聽說,就為著前兒個與你鬧別扭的事,那丫頭心裏一直都很難受,今兒用午膳的時候,一個沒留神,還被魚刺卡了喉嚨。」


    一聽這話,沈識珺忙問:「映汐她沒事兒吧?」


    「有我在,自然不會讓映汐有事。」衛泱淡淡一笑,「瞧你急的。你呀,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心裏終究還是很在乎映汐的。」


    沈識珺不言,垂下頭輕輕的嘆了口氣。


    「識珺,並非我有意向著映汐說話,這回的事映汐已經知道錯了。中午的時候她原本打算邀你與我倆一同去禦馬監,誰知我倆去找你的時候,你已經動身去了崇武館。識珺你答應我,倘若明日映汐誠心向你道歉,你別不理她。」


    沈識珺點頭,麵露愧色,「前日的事我也有錯,哪能單讓映汐與我認錯,我也該向她賠個不是。」


    聽沈識珺這麽說,衛泱無疑大舒了口氣,「可知見你倆鬧別扭,我心裏有多不好受,這下好了。」


    「是臣女們糊塗,惹的長公主為難了。」


    「映汐那丫頭太任性,往後我可得盯著她,叫她好好收斂一下脾氣。而你呢,是哪兒哪兒都好,就是太隱忍,喜怒總是都憋在心裏。這一點在旁人眼中或許是好處,可我卻替你辛苦。」衛泱說著,輕輕的握了握沈識珺的手,「識珺,答應我,至少在我麵前你可以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暢所欲言。」


    衛泱肯掏心挖肺的與她說這些,沈識珺並不覺得意外。


    因為在她眼中,衛泱本來就是個溫柔又善良的人。


    見衛泱用無比憐惜的眼神望著她,沈識珺簡直有些無地自容。


    與衛泱相比,她自己簡直太私也太狹隘。


    她心裏甚至還曾冒出過嫉恨衛泱,恨不得衛泱早日「壽終正寢」的念頭。


    沒有衛泱,哪有她的今日?


    她方才還義正嚴辭的指責那兩個內奸,罵人家是該嚴懲不貸的白眼狼。


    而她自己呢,不也是隻養不熟的白眼狼。


    「怎麽,識珺不肯答應我?」衛泱問。


    「臣女都聽長公主的。」沈識珺報以一笑。


    「對嘛,長的好看的人就該多笑笑。識珺,你知道你笑起來多好看嗎?像你這樣的美人,卻說要一輩子不嫁,我都替那些公子們可惜。」


    「臣女願意陪在長公主身邊,伺候長公主一輩子。」


    「又說傻話。」


    因為身份的原因,衛泱能結交朋友的機會很少。


    衛泱是真心實意的把譚映汐和沈識珺當朋友。


    但她卻始終不敢肯定,這兩個丫頭究竟是把她當朋友,還是隻當作主子。


    若是後者,她可是會很受傷的。


    ……


    估麽著洗澡水差不多該燒好了,衛泱便催著沈識珺回去沐浴更衣好好歇歇。


    沈識珺走後,衛泱便忙著寫崔太傅留下的功課。


    奈何她身上實在太累太乏了,寫著寫著字,就困的倒頭睡了過去。


    一旁研墨的半夏,哪敢叫起睡著的衛泱,把衛泱叫醒的不是人,而是一股藥香味。


    衛泱一睜眼,就見麵前擺放著一碗湯藥。


    她趕緊坐起身來揉了揉眼,緩神了片刻才發覺,自己竟然是寫著寫著功課就趴在書案上睡著了。


    「本不願吵醒你,可見藥快涼了,才將藥碗擺到你跟前,想著你聞到藥味興許就能醒過來。」站在書案前的徐紫川說。


    衛泱無語,雖然她的鼻子很好使,但徐紫川也用不著把她當阿汪吧。


    「若這碗藥放涼了,我本也可以回去再抓一副藥來煎給你喝,卻怕誤了你喝藥的時辰。擾人清夢,你可怪我?」


    徐紫川這是怎麽了,與她說話的口氣突然變的好溫柔。


    溫柔的都叫人覺得不習慣了。


    「太醫院離福熙宮那麽遠,你來回一趟就已經夠奔波了,怎麽好叫你來來回回的兩趟。」衛泱趕著說趕著捧起麵前的藥碗,「你不必如此遷就我。」


    「你不是抱怨過,說我這個郎中待你這個病人不夠好。」


    是啊,她是曾這麽吐槽過徐紫川。


    想不到徐紫川的記性真心不錯,她說過的話,徐紫川真的都記得。


    衛泱恬然一笑,「不說這個,等我把藥喝完,咱倆商量一下正事。」


    「瞧你累的,趴在桌上都能睡著。不論有什麽事,咱們明日再商議也不遲。」


    「我可等不及了。」衛泱說完這句,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碗中餘下的藥都喝幹淨了,「走,咱們去裏間說話。」


    徐紫川遲疑。


    衛泱由不得徐紫川拒絕,先徐紫川一步,起身向裏間走去,順便還走到窗前瞧了瞧,確定沒人站在窗外偷聽才放心。


    「我想跟你商量一下,關於替蘭心姑娘贖身的事。」衛泱故意壓低了音量與徐紫川說,「我有個計劃,你聽聽可不可行。」


    徐紫川稍稍有些驚訝,他才剛與衛泱提過這件事,衛泱就立刻幫他打算起來。


    徐紫川一直都知道衛泱古道熱腸,不隻對他,對身邊其他人的事也都很上心。


    但他卻有些不明白,不明白衛泱為何會這般毫無防備的信任他,對他好。


    難道衛泱就不怕他自始至終都是在欺騙她嗎?


    徐紫川慶幸,慶幸他不是個騙子。


    無論他有多少秘密瞞著衛泱,可隻要是他肯向衛泱吐露的話,就沒有一句是謊言。


    徐紫川望著衛泱,溫聲應道:「什麽計劃,我洗耳恭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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