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衛泱幽幽的嘆了口氣,李娥心裏也不好受。


    她知道,先太子衛澈的意外亡故,就是衛泱心裏的一道坎。


    這些年來,她一直都小心翼翼,盡量不要提及與先太子有關的事。


    但如今看來,隻一味的迴避,未必就好。


    李娥尋思著,便接上衛泱之前的話茬說:「澈殿下與長公主一樣,頭髮都隨了太後,又黑又亮,至於性情就隨了先帝,溫文爾雅,寬厚仁慈。」


    「姑姑從前也伺候過我澈哥哥嗎?」衛泱問。


    「伺候過一陣子。」李娥答。


    「想來,澈哥哥一定比我要好伺候的多。」


    「長公主與澈殿下一樣,都好伺候。」


    「姑姑騙人,我怎麽能跟澈哥哥比,澈哥哥可是出了名的謙謙君子。」


    李娥淺笑,「不瞞長公主,澈殿下小的時候也是頗為頑皮的。」


    衛泱聞言,立馬回身,一臉驚奇的望著李娥問:「姑姑此言當真?」


    「當真。」


    「那姑姑快跟我講講,我澈哥哥是怎麽個頑皮法。」


    李娥也不賣關子,一邊替衛泱洗頭髮,一邊與衛泱講著有關衛澈的趣事。


    明明都是些再尋常不過的日常小事,衛泱卻聽的津津有味。


    而一向寡言的李娥,今日也出奇的健談。


    浴桶裏的水涼了再添,添了又涼,如此反覆幾次,直到浴桶裏的水都快漫出來,衛泱才肯從浴桶裏出來。


    夜裏,尤其是臨睡之前,本不該洗頭的。


    若長此以往,有很大的機率會患上偏頭疼的毛病。


    衛泱深知這一點,奈何她出了一身的臭汗,不洗不行,因此才破了例。


    為了健康著想,衛泱暗下決心,保證下不為例。


    趕在大晚上洗頭,本就不妥,若再濕著頭髮睡,那就純屬作死。


    衛泱必須要等到頭髮都幹透了才能睡。


    在沒有吹風機的年代,等頭髮自然晾幹,真的是個耐心活。


    每當這種時候,衛泱都會心生抱怨,為何她的頭髮要這麽長這麽厚。


    折騰了整整一天,衛泱身上是真累了,也沒力氣再拉著李娥說話,便叫李娥回去了。


    而她自己,則靠坐在床上閉目養神,坐等頭髮幹透。


    衛泱一閉上眼,眼前就會不斷的浮現出今日在禦馬監發生的事。


    除了覺得心裏略微有些不適以外,衛泱還覺得今日之事,似乎哪裏透著一絲蹊蹺。


    究竟是哪裏不對勁兒呢?


    老鼠!是老鼠!


    偌大個皇宮,會有幾隻老鼠並不奇怪。


    而禦馬監裏,因堆放著大量的飼料和飼草,會引來老鼠垂涎就更不奇怪了。


    真正奇怪的不是禦馬監裏會有老鼠,而是以老鼠的習性,一般都是在夜間活動,並且都會躲著人走。


    哪有在光天化日之下,主動往人多空曠處跑的老鼠。


    除非這隻老鼠瘋了,要麽就是有人瘋了。


    衛泱自穿越以來,在這座皇宮裏一住就是十年,見過不少極其刁鑽的害人手段。


    衛泱有理由相信,今日在跑馬場上出現的那隻老鼠,是人為投放的。


    其實,馬本身是不怕老鼠的,不過這隻是從理論上來講。


    實際上,麵對張牙舞爪的老鼠來來回回的在附近轉悠,馬即便不怕,也會覺得很不安。


    那馬就有受驚發狂的危險。


    既然認定,老鼠是被人蓄意投放的,那投放老鼠之人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驚馬害人。


    那麽此人究竟想要害誰呢?


    今日在跑馬場上中招受害的人是寧棠。


    難道此人的目標就是寧棠?


    也不盡然。


    老鼠不同於貓狗和鳥雀,不太容易馴化。


    不是你指哪兒,它就肯去哪兒。


    即便此人真有能耐將老鼠馴化,隻怕也沒本事拿捏好時機,指揮這隻老鼠往狂奔中的馬蹄子底下鑽。


    衛泱想,今日在跑馬場上發生的一切,應該隻是個巧合。


    不能因此就武斷的咬定,此人要戕害的目標就是寧棠。


    那此人的目標會是誰呢?


    或許,此人根本就沒有明確的目標。


    他隻是想借老鼠在禦馬監引起騷亂而已。


    衛泱隻要一想到失控的踏雪,險些載著寧棠撞向一旁的徐紫川和夜照,仍舊嚇得直發抖。


    索性寧棠和徐紫川都騎術高超,若換作騎術泛泛之人,隻怕這兩個人和這兩匹馬都已經沒了。


    衛泱猜,蓄意在禦馬監投放老鼠的這個人,未必就存了殺人的心思。


    但這件事已經不能算作單純的惡作劇了。


    究竟是哪個不要命的如此膽大妄為,竟敢做出這種黑了心腸的事!


    衛泱暗下決心,一定要將此人揪出來,叫他付出應有的代價。


    ……


    衛泱也不知昨夜她是何時睡著的,當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


    衛泱隻當時辰還早,正預備翻身再小睡一會兒,卻聽窗外傳來陣陣雨聲。


    下雨了嗎?


    衛泱忙朗聲問半夏,「半夏,眼下什麽時辰了?」


    得此一問,半夏立馬來到床前,「主子您醒了,眼下已經是辰時二刻了。」


    什麽!都已經這個時辰了?


    衛泱立馬翻身坐起來,「快,快伺候我梳洗,我得趕緊去尚文館才行。」


    「主子莫急,昨日太後臨走前曾特別交代,叫長公主今日不必去尚文館,隻管好好留在宮裏歇上一日。所以,奴婢們才沒急著喊主子起來。」


    原是樊昭的交代。


    但衛泱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她昨日才剛剛複課,今日就又缺課了。


    她真是好沒用。


    「時辰還早,主子再睡會兒吧。」半夏勸道。


    「不睡了。」衛泱邊說邊起身下了地,「半夏,伺候我梳……」


    話還沒說完,衛泱就覺得一陣頭暈目眩,若非半夏及時上前扶了一把,衛泱這一跤隻怕摔定了。


    「主子,您怎麽了?」半夏見狀,緊張的聲兒都有些發抖。


    「先扶我坐回去。」衛泱吩咐說。


    半夏得令,趕緊小心翼翼的將人扶回床上坐下。


    衛泱坐著緩了一會兒才又對半夏說:「大概是方才猛地一下站起來,才會覺得有些頭暈,我坐會兒就好了,你不必害怕。」


    「主子,您的手有些燙,雙頰也泛紅,依奴婢看,您隻怕是著了風寒。」


    她果然騙不過半夏,誰叫這丫頭略通醫術呢。


    的確,衛泱是覺得自己身上有些發燙,關節和肌肉亦有些酸痛,整個人沒什麽力氣。


    這是典型的風寒症狀。


    衛泱斷定,一定是因為她昨夜頭髮沒幹就呼呼大睡,造成的惡果。


    原以為偶爾一次沒事兒,誰知就是那麽背。


    衛泱發誓,她以後再也不存這種僥倖心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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