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對徐紫川突如其來的轉變略感驚訝,但不可否認的是,這是好的變化。


    想來,徐紫川除了每日來福熙宮為她煎藥和請平安脈以外,其餘的時間幾乎都是悶在屋裏與藥材泡在一起。


    這樣的生活方式很不健康。


    既然徐紫川對打馬球有興趣,正好可以藉此機會,叫徐紫川走出門來。


    「明日午後我會在禦馬監隨寧棠學騎馬,徐郎中要不要跟我一同過去?」


    「好。」


    徐紫川這一聲好,落在衛泱耳中,簡直動聽極了。


    「那回頭我親自為你挑選一匹好馬。」


    「不必,我自己挑就好。」


    衛泱才剛想誇徐紫川變的隨和好說話了,誰知話還沒出口,就被狠狠的打臉。


    「徐郎中懂得相馬?」


    「略懂一二。」


    「我也懂相馬,我給你挑馬不行嗎?」


    「不行,你所謂的相馬,一定是隻撿了長相好看的挑。」


    徐紫川一語中的,衛泱竟無言以對。


    看來,徐紫川比她想像中的還要了解她。


    「挑馬的事可以隨你,但有件事你必須聽我的。」


    「你說。」


    「往後你調製新的解藥時,我也一定要在場。你別急著說不行,我這不是在與你商量,而是在通知你。解藥是我要吃的東西,我有權參與它的調製。」


    衛泱已經做好了與徐紫川死磕到底的準備,沒想到徐紫川竟然一口就答應了。


    對於徐紫川的讓步,衛泱很滿意。


    衛泱心裏清楚,依目前的情形來看,想要說服徐紫川不再以身試藥並不容易。


    她隻能暫且先爭取到這一步,得寸進尺的結果,隻會是談崩。


    眼下,她能有機會正大光明的盯著徐紫川配藥,已經算是不小的進展了。


    「還有一件事。」


    徐紫川頗為耐心的應道,「你說吧,我聽著。」


    「我知道你不喜歡人貼身伺候,但在你身體完全康復以前,小順必須留在你那兒。否則我不放心。」


    徐紫川遲疑。


    「你就當是給我個安心。」


    「好。」徐紫川點頭。


    衛泱莞爾,「最後一件。」


    「還有?」


    「在你身子養好之前,最好不要用那塊令牌。」


    「這個我不能答應你。」


    徐紫川說不能,那就是不能,沒有商量的餘地。


    「罷了,你去吧。」衛泱妥協,「你打算何時出宮?」


    「明早。」


    「這麽急?」


    徐紫川點頭。


    「那早去早回。」


    「好。」


    衛泱嘴上說著叫徐紫川早去早回,心裏卻想,到不如不要回來,回到你的江州,回到你的朱雀山,與你師傅繼續過閑雲野鶴般的逍遙日子。


    ……


    因為明日要去尚文館,衛泱少不了要略做些準備。


    算起來,她已經有三個月沒去過尚文館了,功課無疑落下了不少。


    索性她是個天生的學霸,就是不知她還能再學霸多久。


    大概從去年開始,或許還要更早,衛泱就覺得自己的記性已大不如前。


    除了對醫藥還保持著本能般的敏感,她過去背過的許多書,漸漸的都有些記不清了。


    衛泱要強,心中不免忐忑,根本就沒法接受從學霸變成學渣的落差。


    晚膳後,直到臨睡前,衛泱都在溫書,連夜裏做夢也是在溫書。


    這一宿睡起來,衛泱不但不覺得解乏,反而覺得很累。


    迷迷糊糊的梳洗打扮,又糊裏糊塗的扒了幾口早膳,直到來到尚文館,衛泱整個人還是昏昏沉沉的。


    因為打算在太傅到來之前,再認真溫習一下,所以衛泱特意提早出了門。


    衛泱原以為她來的已經夠早了,卻沒想到有人比她到的更早。


    還沒等衛泱走到門口,就聽見從屋內傳出一陣說話聲。


    盡管已經三個月不見,但衛泱還是立刻就聽出這聲音的主人。


    嗓音清亮,語速又快,不是譚映汐又是誰。


    衛泱記得上回見時,譚映汐才說,她娘親嫌她話多不夠端穩。


    自己已經痛下決心,要收斂性子。


    如今看來,小丫頭似乎早將這段子事拋諸腦後了。


    不過這也不能怪譚映汐,十二三歲的小姑娘,不就該活潑開朗,愛笑愛鬧嗎?


    衛泱當初之所以會選譚映汐做她的伴讀,不隻因為譚映汐是她大舅舅樊暉的長子樊景茂內人的娘家小妹,與她沾親。


    更是因為譚映汐的性子爽直,很討人喜歡,才會從一眾貴女中脫穎而出。


    許久沒見譚映汐,衛泱還挺想她的,便打算逗逗她。


    於是,衛泱就沒急著進門,而是輕手輕腳的走到了窗邊,「誰家的黃鸝,竟叫的如此清脆悅耳,老遠就聽見了。」


    「長公主?」


    一聽是衛泱的聲音,譚映汐就一陣風似的衝到了窗前。


    譚映汐個頭長的不高,圓臉龐,五官雖不極美,卻十分清秀。


    正值豆蔻年華的少女,即便素麵朝天,也鮮嫩的能掐出水來。


    一身粉衣,無疑將人襯的更加嬌俏。


    那神彩,還真像隻輕靈的小黃鸝。


    「長公主可來了,可知臣女這陣子有多想念長公主。」


    「是嗎?」衛泱笑問,「若是真心想念一個人,想到動情之處,不是該以淚洗麵嗎?可我瞧你卻是很高興的樣子。」


    衛泱與譚映汐同歲亦是同月出生。


    因譚映汐比她晚生三天,衛泱一直都把譚映汐當是小妹,總愛逗她與她玩笑。


    「臣女是真的很惦念長公主,也是真高興。能見到長公主,我高興。」譚映汐笑嘻嘻的說,「不過,有人卻不太高興。」


    「誰呀,誰不高興?」


    譚映汐立馬讓開身子,「識珺不大高興。」


    「長公主別聽映汐胡說。」一身著青衣的女子順勢上前,沖衛泱福身一禮。


    此女不是別人,正是安南將軍沈萬鈞的獨女沈識珺。


    與譚映汐柔和圓潤的麵相不同,沈識珺的五官很立體。


    眉毛濃而黑,鼻子高挺且筆直,一張輪廓分明的小方臉,使得整個人看起來英氣十足。


    沈識珺雖不算傳統意義上的美人,卻很合衛泱的審美。


    衛泱見沈識珺的臉色是不大好,看來譚映汐並未胡說。


    「說吧,誰惹你不高興了?」衛泱問。


    得此一問,沈識珺剛要開口說沒有,一旁的譚映汐就搶先說:「長公主想,除了那一家子渾人,還有誰能惹得識珺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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