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來強壓下心中的振奮與悸動,沖衛泱一禮,「以後奴婢都聽長公主的。」


    在衛泱看來,福來是個很有才能的姑娘,骨子裏也帶著一股難得的韌勁兒。


    否則,當日景和宮屠宮,也不會獨獨隻有福來成功自救,活了下來。


    可大概是受成長經歷的影響,福來明顯有些自卑。


    自卑無疑是走向成功之路的絆腳石,必須得克服才行。


    但骨子裏帶的東西,並不容易祛除。


    可要是不摒棄自卑的毛病,衛泱可以斷言,即使福來再有才能與潛力,她來日也不會有大出息。


    若福來能夠成功的拋下自卑,那福來必定前途無量。


    眼下,需得衛泱花心思的事太多。


    衛泱壓根就無暇去培養一個,不知道究竟能不能成才的小丫頭。


    但這回,她願意賭一把。


    「再過兩日,我便要回尚文館隨太傅念書去了,你便隨我去尚文館伺候吧。」


    長公主是說,叫她跟去尚文館伺候?


    她一個小廚房裏打下手的粗使宮婢,竟一躍成了長公主的近身之人?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時來運轉?


    福來欣喜若狂,趕緊向衛泱謝恩。


    衛泱溫然一笑,「作為交換,你日後還是要經常做好吃的來孝敬。」


    「是,奴婢全聽長公主的。」


    「譚姑姑那邊,我會命人知會,打明兒起你就跟著半夏,好好學學本事。」


    聞言,福來趕緊側過身沖半夏一禮,「還請半夏姐姐別嫌我愚笨,不吝賜教。」


    「福來妹妹不必多禮,從今往後,咱們都是一樣的人了,你不必對我如此客氣。」


    衛泱心細,盡管不太明顯,但她還是從半夏的口氣中聽到了些許酸意。


    衛泱不怪半夏吃味,若半夏不吃味衛泱才覺得奇怪呢。


    試想,你原本在首席的位置上坐的穩穩噹噹。


    卻忽然從半路殺出來一個人,嚴重威脅到了你的地位。


    遇到這種情況,即便是兔子也會急眼。


    衛泱覺得,她眼下的當務之急已經不是指點福來,而是安撫半夏。


    都說奴才難做,既要使出渾身解數的討好主子,又要費盡心力的消滅上位路上的對手。


    奴才是難做,但當主子的也不容易。


    既要懂得慧眼識人,知人善任。


    也要懂得平衡下人們之間的勢力。


    這跟帝王下禦臣子的製衡之術,沒有本質區別。


    因此,想要當個英明的主子,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時辰不早了,你回去吧。」衛泱沖福來說。


    今夜發生的一切,與福來而言,就好像一場夢。


    好的都有些不真實。


    在與衛泱施了一禮之後,人就恍恍惚惚的出去了,連燈籠都忘了拿。


    福來前腳剛走,半夏後腳就將雞茸攪上蛋清熬的粥從食盒中端出來,殷勤的奉到衛泱手邊,「這粥是奴婢盯著福來熬的,火候正好,主子趁熱吃。」


    衛泱沒急著喝粥,隻叫半夏先把粥放下。


    半夏得令,隻得先將粥放到一旁的矮幾上。


    「是不是不高興了?」衛泱問。


    半夏一怔,「奴婢聽不懂。」


    「眼前兒就咱倆,你不必跟我裝,你隻管老實的告訴我,你是不是為我提拔福來的事吃味了?」


    「奴婢不敢。」


    「不敢?」


    半夏垂下頭,「是有點兒。」


    「你呀,真是白跟了我這些年。」衛泱嘆道,「難道在你眼中,我這主子就是那麽愛喜新厭舊的人?」


    半夏聞言,少不了有些驚慌,「主子明鑑,奴婢隻是覺得,福來原本隻是一個小廚房裏粗使的婢子,您忽然將她調來身邊伺候,隻怕難以服眾。」


    衛泱搖頭,藉口,都是藉口。


    「半夏,你可還記得,當初你是怎麽被調來我身邊當差的?」


    半夏心頭一緊,「奴婢記…記得。」


    「當初你隻是在禦藥房負責煎藥,收拾藥渣的小宮女,從來都沒正經伺候過什麽主子。你應該知道,李姑姑當時執意不許我將你調來身邊,但我卻還是力排眾議,將你接了過來。」


    「主子的恩情,奴婢沒齒不忘。」


    「不忘又如何?難不成還能以身相許?」


    衛泱覺得氣氛有些沉重,故意與半夏玩笑一句。


    半夏最不禁逗,立刻就紅了臉,「主子慣會取笑我。」


    「好了,我不跟你玩笑,跟你說正經的。」衛泱望著半夏,換了副認真的口氣,「福來是個可造之材,若精心培養,來日會是個好幫手。你好好教她,也當是對自己的歷練。難不成你想一輩子隻做個宮女就夠了?」


    「主子的意思是?」


    衛泱淡淡一笑,「若徐郎中能為我治好這一身病,我來日無論嫁不嫁人,都得挪出宮去,自立門戶。宮外不比宮裏,要用人的地方多了,李姑姑固然能幹,但身子和年紀擺在那兒,你要我以後光指著忍冬替我管家嗎?你呀,不必把心思盡用在眼前的差事上,得閑的時候也跟福來一起想想自己的誌向吧。」


    半夏原本還為福來受提拔的事,心裏怪不好受的。


    眼下聽了衛泱的話,心中立刻豁然開朗。


    半夏不免要怪自己小家子氣,才這點兒事,竟然就沉不住氣了。


    「是奴婢不懂事,眼界窄,叫主子費心了。」


    半夏能這麽快聽懂並接受她的話,叫衛泱深感欣慰。


    她沒看錯人,這些年也沒白疼半夏。


    「半夏,你是我一手提拔上來的人,是我的自己人。為防落人口實,也避免你成為眾矢之的,我明麵上必須要一碗水端平,不能刻意將你區別待之。你隻要記得,我心裏一直都是偏向你的,在我心裏,沒人能越的過你去。除非你不知長進,做出壞了德行的事。那時候,可就別怪我不念惜咱們的舊情了。」


    「主子對奴婢好,奴婢怎會不知。主子盡管放心,奴婢一定謹遵主子囑咐,嚴於律己,絕不做出有損德行的事。隻是……」


    「你說。」


    「奴婢也想隨福來一道,跟去尚文館侍候主子。」


    衛泱莞爾,「傻丫頭,這差事本來就是你的,我隻說叫福來跟去,又沒說不叫你去。」


    半夏聞言,很不好意思。


    「是奴婢糊塗了。」


    「難得糊塗,不怕你糊塗一下子,就怕你一直糊塗著。我這兒啊,還有一件事要跟你囑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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