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的,徐紫川的手指無意中碰到了衛泱的耳朵。


    衛泱就像通了電似的,身子不受控製的顫慄了一下。


    徐紫川的手好涼啊。


    聽說手涼的孩子沒人疼。


    衛泱想想,是覺得徐紫川挺不容易的。


    徐紫川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身邊唯一能算作親人的也就隻有他師傅了。


    而眼下,徐紫川卻別過他師傅,一去千裏遠,隻身來到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徐紫川雖然麵上不露,但心裏一定也會有感覺不安的時候。


    衛泱覺得,她很能了解徐紫川的這種心情。


    當初她剛穿越過來的時候,也是滿心的惶恐與茫然。


    吃不下,也睡不好。


    那種孤立無援的感覺,叫人無比崩潰。


    單回憶起來,都是一種莫大的痛苦。


    衛泱想著,不自覺的就抬起手,握住了徐紫川的手。


    就在抓緊徐紫川的手那一瞬,衛泱就後悔了。


    她究竟在做什麽?


    隨隨便便就去摸人家的手,她是女流氓嗎?


    「怎麽,是帕子係的太緊?」徐紫川問。


    徐紫川這個人機靈起來是真機靈,而有些時候卻出奇的遲鈍。


    衛泱原以為徐紫川會厭惡到立刻甩開她的手,沒成想……如此甚好。


    「嗯,是有點兒緊。」衛泱這話講的很心虛。


    徐紫川聞言,忙將係在衛泱腦後的結扣鬆了鬆,「不許偷看。」


    衛泱倒是想,可天地良心,她這會兒真是什麽都看不見。


    眼前雖然不至於一片漆黑,卻也僅僅是能感覺到一點兒微光。


    衛泱不辨方向,隻能用雙手摸索著向前走。


    這廂,她剛往前挪了兩步,就摸到了徐紫川。


    衛泱趕忙慌慌張張的收了手,問徐紫川,「徐郎中不打算扶我一把嗎?」


    「晌午的時候,你不肯用我,這會兒怎麽又肯了?」


    晌午的時候?


    想不到徐紫川竟然這麽記仇。


    「罷了,不勞徐郎中大駕,我也能自己摸過去。」衛泱說著,略微轉了個方向,循著湯藥煮沸的「咕嘟」聲緩緩往前走。


    盡管腳下都是平地,但因為看不見,衛泱覺得心裏很慌張。


    不過才走出去三步路,她就覺得腿腳有些發軟。


    可為了不叫徐紫川看扁,衛泱隻得硬著頭皮,繼續往前走。


    忽然,衛泱舉在身前的手被人握住。


    不是徐紫川又是誰。


    衛泱也是個自帶傲嬌屬性的人。


    立馬將手往回拽,「我自己能行。」


    「那我鬆開了?」


    「別!」衛泱情急,連忙反握住了徐紫川的手。


    徐紫川沒吱聲,衛泱看不見,也不知徐紫川此刻是什麽神情。


    八成是在咧著嘴笑她吧。


    衛泱垂下頭,又氣又有些害羞。


    徐紫川真是越學越壞了。


    徐紫川牽著衛泱,一步一步走的很慢。


    衛泱很信任徐紫川,所以一點兒也不覺得害怕,隻管跟在徐紫川身後。


    在往前慢走了大約十步遠,徐紫川對衛泱說:「凳子在你身後,你隻管坐下就是。」


    「凳子給我,那你呢?」


    「或蹲著或席地而坐都好。」


    「那怎麽行,要蹲一起蹲。」


    「聽話。」徐紫川說著,不由分說的按住衛泱的肩膀,將人按到凳子上坐下。


    衛泱想起身,奈何徐紫川一直按著她不鬆手。


    「你有功夫在身,我哪有你的力氣大,你厲害。」


    「知道就好。」


    見衛泱似乎放棄了掙紮,徐紫川才鬆了手。


    衛泱雖然嘴上怪徐紫川以強淩弱,逼著自己對他言聽計從。


    但她心裏明白,徐紫川是在讓著她呢。


    沒想到這小凳子坐起來,還挺舒服挺穩當的。


    「你不是說要通過聞氣味,斷出這湯藥裏都放了什麽藥嗎?你說說看。」徐紫川說。


    衛泱點頭,使勁嗅聞了幾下。


    「你別心急,慢慢來。」


    「知道。」衛泱說著,使手扇了兩下,又一通聞,「我說,你聽聽對不對。」


    「你說,我聽著。」


    「這湯藥裏放了黃藤,龍葵,八仙草,半枝蓮,還有北豆根。」


    「全對。」


    全對了?衛泱欣喜不已,瞬間信心大增,又往前湊了湊,仔細嗅聞了幾遍。


    「也有玄參和貫眾吧?」


    「這全是你聞出來的?」


    「多半是。」衛泱誠實的回答說,「其中有幾味藥,我是憑藉之前喝藥的印象猜的。」


    「能猜到這些,已經不錯了。」


    「你用藥是挺刁鑽的。」衛泱莞爾,「徐紫川,你能不能告訴我,你這副湯藥裏,究竟用了幾味藥材?」


    「有三十二種。」


    三十二種?衛泱要瘋了。


    她拚盡全力,才勉強猜出了七種藥材,還有二十五種呢!


    那都是什麽,是什麽啊!


    然而眼下,可不是抱怨叫苦的時候。


    衛泱隻好耐住性子,繼續聞起來。


    半晌,衛泱又問徐紫川,「還有一味地骨皮?」


    徐紫川點頭。


    「有還是沒有?」


    徐紫川忘了衛泱眼上還蒙著帕子看不見,瞧衛泱一副著急又緊張的樣子,真是逗趣又可人。


    「不對嗎?」


    徐紫川哪忍心戲弄衛泱,立馬答了一聲「有」。


    「我就知道,如此就還差二十四味藥了。」


    衛泱長了一對很俏皮的小虎牙,隻要一笑就會露出來。


    徐紫川想,與其說那是虎牙,倒不如說是一對貓牙。


    衛泱像貓,一隻披了狐狸皮的貓。


    她笑起來,真的很美很美。


    衛泱被這一鍋藥給虐慘了。


    深深覺得被人罵是小狗,也不算什麽壞事。


    她眼下就很想要一個狗鼻子。


    依目前的情形來看,今日她是拜不成師了。


    衛泱很不甘心,卻也隻能暫時認輸。


    徐紫川走後,衛泱原本想去她設在偏殿的小藥房找找靈感。


    誰知李娥卻攔著不許她去。


    說這是徐郎中的交代。


    衛泱鬱悶,李姑姑何時成了徐紫川的人?


    李娥自然不會對徐紫川言聽計從,但隻要是為了衛泱好的事,李娥都會毫不猶豫的去做。


    比如,不許衛泱成日泡在小藥房裏,不許衛泱不分晝夜的沉溺在醫書裏。


    望著她不知何時被搬空的書架,衛泱欲哭無淚。


    徐紫川,你不厚道!


    不過,衛泱也算被徐紫川虐慣了,想氣都氣不起來。


    隻得聽徐紫川的話,心平氣和的好生修養。


    而衛泱的身子雖然在歇著,但腦子卻在不停的高速運轉。


    她絞盡腦汁的想了一整夜,終於又猜中了三味藥。


    如此,還剩下二十一味藥。


    究竟還有什麽呢?


    衛泱斷定,以徐紫川製藥的複雜和變態程度,那一定是些刁鑽到她無法輕易想到的藥。


    這個師,她恐怕真要拜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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