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後見過他,很年輕,也很穩重。如他那般年紀,就能在醫術上有如此造詣,無疑是天賦異稟。」


    聽樊昭對徐紫川的印象不錯,評價也很高,衛泱心裏既歡喜又得意。


    那滋味,就好像樊昭是在誇她似的。


    衛泱便趕忙接上樊昭的話茬,趁熱打鐵,「不瞞母後,我已經在心裏,悄悄的把徐郎中認作師傅了。我日後一定要多虛心向徐郎中求教,以增進自己的醫術。」


    「泱兒勤奮好學是好事,但也要量力而行,別累著自己。」


    「母後的意思是,答應徐郎中可以時常到福熙宮來指點我的醫術?」衛泱問,這才是她的主要目的所在。


    樊昭是個十分開明的人,半分沒猶豫,就答應說:「這有什麽不可。尚文館的幾位太傅,皆為男子,不也一貫都是麵對麵的給你們這些公主和宗女授課。母後也是女子,還不是成日裏與一幫朝臣打交道。泱兒若是喜歡跟那徐郎中學醫,盡管放心學就是,隻有一點,學問可不許落下。」


    聽樊昭答應的痛快,衛泱喜不自勝,「母後放心,我保證一定不會落下太傅教的功課。」


    「你才回來,倒也不急著去尚文館,先歇上十天半個月再說。」


    「這哪成,前前後後一個多月,我已經落下不少功課了,可得盡快補上才是。最多歇上三五日,我就得去尚文館用功。」


    「倒是個上進的孩子。」樊昭攬著衛泱,一臉的疼惜。


    「也不是單純的用功,許久不見,我心裏也挺想念識珺和映汐兩個人的。不過,我在行宮的時候,最最想念的還是母後。」


    「好孩子,這不是回來了。」樊昭柔聲說,聲兒聽來略微有些發緊。


    想來這世上,唯一能惹得她鼻酸眼熱的人,就隻有她的泱兒了。


    「母後坐著稍等,我有東西送給母後。」衛泱神秘一笑,便轉身匆匆去到桌前,從還沒來得及歸置的東西中,翻找出了一個小匣子。


    「母後你看。」衛泱當著樊昭的麵將匣子打開,一股沁人的香氣瞬間撲麵而來,「答應給母後做幾個梔子花的香囊,母後看好不好?」


    「泱兒做的,自然是最好的。」


    「也不全是我做的。」衛泱從匣子中取出一隻香囊遞到樊昭手上,「母後仔細瞧瞧,這香囊是誰的手藝?」


    樊昭接過香囊,細細端詳了片刻,「瞧針腳,倒像是出自悅萩之手。」


    「母後好眼力,一眼就認出來了。這些的的確確是悅萩表姐的手藝。」衛泱應道,「不瞞母後,我臨去行宮以前,悅萩表姐偶然得知,我想送幾個梔子香囊給母後熏屋子,表姐是既想為母後盡孝,又怕我獨自忙活累著,便親手趕製了幾個香囊包送我。所以,我這份禮能送成,悅萩表姐可是功不可沒。」


    衛泱這話七句真,三句假,一心想幫樊悅萩在樊昭麵前掙掙臉。


    衛泱清楚,樊悅萩是樊昭嫡親的侄女,身為姑母,樊昭很疼愛樊悅萩。


    但作為婆婆,樊昭並不滿意樊悅萩這個兒媳婦。


    倒不是因為樊悅萩不夠乖巧賢惠,反而是因為人太過賢惠,就顯得有些溫吞無用了。


    宮裏從來都不需要賢妻良母,樊悅萩在宮裏明顯有些水土不服。


    若無樊昭和顯赫的母家做靠山,人早就死了八百回。


    不錯,古往今來,是有不少名垂千古的賢後。


    但賢惠和缺心眼是兩碼事。


    所謂賢後的名聲,可不是用毫無底線的忍讓和妥協換來的。


    而是活用自己的美貌與智慧,牢牢栓住君心,用過硬的手腕製衡後宮,攏絡宗親,甚至在前朝也要有一定的影響力。


    做皇後是個技術活。


    想做個好皇後更是難上加難。


    這既需要一點天分,更需要悟性。


    因此,古往今來,能名垂青史的賢後並不多。


    至少比明君要少的多。


    衛泱心裏有數,就目前的局勢來看,樊悅萩遲早要接替龐如燕入主中宮。


    但依樊昭看來,樊悅萩並沒有當好一個皇後的能耐。


    其實衛泱心裏也這麽想。


    但她想幫樊悅萩一把。


    她不願叫樊悅萩來日與衛渲一樣,當個有名無實的富貴閑人。


    再有,樊昭眼下雖然大權在握,輕輕鬆鬆就能護樊悅萩周全。


    但樊昭不可能一輩子永掌大權。


    若有朝一日,樊昭還權於衛渲,退居後宮。


    憑樊悅萩,可否能為自己和衛霖在後宮中爭得一席之地?


    富貴閑人?樊悅萩可當不起。


    她身上遠不止擔著衛霖的前程,也擔著樊氏一族之後數十年的榮耀。


    如若樊悅萩沒有延續家族興旺的本事。


    沒準兒樊家就會啟用新人,取而代之。


    這是衛泱最不想看到的結果。


    衛泱曉得,樊悅萩並不愚鈍,隻是生性恬淡不爭。


    衛泱認為,隻要樊昭肯用心指點樊悅萩,樊悅萩即便掙不到賢後之名,至少也能做到保全自身與衛霖。


    所以,她絕不能叫樊昭與樊悅萩生分了。


    樊昭捏著那枚香囊,口氣淡淡的說:「悅萩那孩子倒是孝順。」


    可孝順又有什麽用?她倒寧可樊悅萩能強悍些霸道些。


    「悅萩表姐可不隻孝順,還是個慈母。臨去行宮前,我曾去表姐那兒看過衛霖,聽說表姐已經開始自己教衛霖念書識字了。如此,等衛霖正式開蒙以後,學起東西來,也不會覺得太吃力。」


    「是嗎,悅萩有心了。」


    這孩子總算是做了一件,叫人覺得漂亮的事。


    「母後,我聽說今年的端午宮宴是表姐幫母後籌備的?」


    「是,那孩子雖不大通這些,卻很用心。」


    「名師出高徒,最要緊的是母後願意教。」


    「你表姐踏實好學,母後自然願意教她。」樊昭說。


    路漫漫其修遠,悅萩那孩子要學的東西還很多。


    她是有心教,卻怕這時局瞬息萬變,那孩子恐怕跟不上進度了。


    樊昭望著衛泱,心想,倘若悅萩能有泱兒一半的機靈就好了。


    聽樊昭親口說,她並沒有打算放棄樊悅萩,衛泱也稍稍安了心。


    連忙笑嘻嘻的將匣子中其他幾個香囊拿出來給樊昭看。


    「這是什麽?才繡了一半。」樊昭從匣子中取出一隻繡繃,上麵繡著一團火紅的東西。


    「這個呀,是條狐狸尾巴。」


    「狐狸尾巴?」樊昭笑問,「好好的,繡條狐狸尾巴做什麽?」


    衛泱答:「還不是寧棠,非哄著我給他繡隻香囊,還點明要繡隻心月狐上去。母後說,寧棠的口味是不是太刁鑽了。」


    樊昭聞言,暗自搖頭,這哪是寧棠口味刁鑽,分明是有個小傻瓜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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