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棠走後,行宮明顯變的冷清下來。


    沒有寧棠時常陪她作伴,衛泱心裏也總覺得空落落的。


    也就隻有福來做的糕點,能稍稍慰籍一下衛泱內心的空虛。


    畢竟,心和肚子總要有一個是飽的。


    隨著衛泱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好轉,一日三頓的藥,慢慢變成一日兩頓,再到一日一頓。


    如此,衛泱平日裏能見到徐紫川的次數,也跟著變少了許多。


    也就是說,她能試探徐紫川的機會也直線降低。


    起先,衛泱還為了這事很頭疼。


    見天琢磨著找什麽理由能多見上徐紫川幾麵。


    可後來她想通了。


    除非徐紫川能將她體內的餘毒完全祛除,否則即便她肯放過徐紫川,她母後和皇兄也不肯放過。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徐紫川是跑不了的,他們來日方長,不急在一時。


    眼見身體日益好轉,衛泱已經開始默默打算要回宮了。


    其實,衛泱挺喜歡住在康寧行宮的。


    行宮不僅依山傍水風景好,氣候也很好。


    最要緊的是清淨,沒有宮裏那麽多規矩束縛。


    但行宮雖好,卻不是她人生的主戰場。


    那皇宮裏,有太多的人,太多的事她放心不下。


    而這些人的一舉一動,或多或少都與她利益相關。


    眼下,衛渲雖然已經向樊昭服軟,重新坐在了朝堂之上。


    但不知怎的,衛泱就是很不放心衛渲。


    衛渲這個人,耳根子太軟。


    之前能受龐如燕父女挑唆,做出逼宮的蠢事。


    難保不會再有第二回。


    前朝的事,衛泱尚無能力去左右。


    可時常在衛渲耳邊警醒他幾句的本事,還是有的。


    都說父母和孩子之間沒有隔夜仇。


    這說的應該是尋常人家的父母和孩子。


    衛泱清楚,就為了逼宮一事,樊昭與衛渲之間已經生了嫌隙。


    還是那種無法彌補的嫌隙。


    衛泱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阻止這嫌隙擴大。


    隻要衛渲不自己作死,衛泱相信她應該能順利完成任務。


    倘若衛渲敢給她裹亂……她也沒法子。


    衛泱覺得,她一定是上輩子,外加上上輩子都欠了衛渲的。


    而除了衛渲以外,那宮裏衛泱最不放心的人就是翟清了。


    翟清並非樊昭唯一的男寵,論起來也並非最得寵的一個。


    但說不上來為什麽,這個人總叫衛泱覺得很在意。


    男寵嘛,不怕你貪慕虛榮,也不怕你使小性子爭寵。


    怕就怕有些人,是假借男寵的身份,別有所圖。


    就如歷史上很有名的男寵,張易之和張昌宗兄弟。


    武曌作為華夏歷史上唯一一位女皇帝,上承貞觀之治,下啟開元盛世,何其的英明神武。


    然而就是這樣一位傳奇女帝,卻被張氏兄弟玩弄於股掌。


    隻因不滿太子李顯的長子李重潤和女兒李仙蕙夫妻,在背後嘀咕兩人的是非。


    張氏兄弟竟然唆使武曌下旨誅殺了自己的親孫兒和親孫女。


    李重潤可是當時太子李顯的嫡長子,身份何其尊貴。


    竟然隻因男寵的幾句枕邊風,就慘死在親祖母的刀下。


    究竟是張氏兄弟太狐媚,還是武曌太糊塗?


    衛泱認為,這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政治陰謀。


    衛泱相信,樊昭不會成為第二個武曌。


    可翟清絕對有本事成為第二個張易之,張昌宗。


    但隻要有她一日,她就絕對不會叫翟清如願。


    眼下,衛泱還不確定,她要不要防患於未然,想辦法除了翟清。


    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必須要提防著翟清,絕不叫此人有機可乘。


    這廂,衛泱正倚坐在窗邊失神,就見半夏進了屋。


    「主子,徐郎中到了。」


    衛泱剛張嘴,想吩咐半夏請徐紫川進來,徐紫川自個就進來了。


    半點兒規矩和禮數都不跟她講。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衛泱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徐紫川。


    倘若徐紫川真老老實實的站在外頭等她傳召,衛泱一定會認為徐紫川的腦袋被門擠壞了。


    就像這樣輕輕鬆鬆,不講虛禮的會麵,其實還不賴。


    「你找我?」徐紫川剛一站定就問。


    衛泱見徐紫川的鞋麵上略微沾了些塵土,不禁問:「你又去山上採藥了?」


    徐紫川點頭。


    徐紫川這個人真的是超愛採藥,算起來自打她減到每日一副藥開始,徐紫川一日中總有大半日都泡在行宮外的山上。


    明明長得很斯文很儒雅,卻愛學猴子漫山遍野的跑。


    上山採藥真的那麽有趣嗎?


    十數年如一日的上山下山,採藥製藥,就不會覺得枯燥無趣嗎?


    衛泱想問,卻又不敢問,隻怕這毒舌又蹦出句狠的,她無力招架。


    「我找你過來就是想問問,依你看,我何時能回宮去?」


    「最快也要五日後。」徐紫川答。


    「三日,三日後我就想啟程回去。」


    「我是郎中我說了算,三日不行。」徐紫川說,口氣堅決,完全沒有商量的餘地。


    雖然不太中聽,但衛泱喜歡徐紫川直來直去的說話方式,也無意討價還價。


    「那好,就定在五日後啟程回宮。」衛泱答應說,「屋裏悶的慌,我想去海月閣外走走成嗎?」


    徐紫川點頭,「最多半個時辰。」


    得到徐紫川的首肯,衛泱也就有了底氣,當即吩咐半夏,「半夏,你準備準備,我要去凝秋堂采些梔子回來。」


    半夏聞言,卻沒動,「主子,窗外天色不好,恐怕要下雨。要不奴婢先去問過李姑姑,待李姑姑點頭……」


    見衛泱微微皺了下眉,半夏一驚,趕緊住了口。


    怪她多事,似乎說了長公主不愛聽的話。


    就如半夏所言,窗外天色灰暗,陰沉無風。


    顯然在醞釀一場大雨。


    但這場雨已經醞釀的太久了,久到叫人失去了耐性。


    甚至懷疑這場雨究竟會不會降下來。


    悶了這麽久,總要降下來才痛快不是。


    而這陰鬱的天色,就仿佛衛泱此刻的心情。


    最近發生了太多事,一樁樁一件件都壓在她心上。


    她想傾訴,卻無人能說。


    隻能憋著,無處宣洩。


    衛泱覺得,她必須出去走走,換換心情。


    否則,她會崩潰。


    於是,衛泱也不理半夏,起身就往外走。


    「主子!」半夏追上前。


    「不許跟著我!」衛泱輕喝一聲,便加快腳步,頭也不回的向樓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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