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唯一留下來的也就隻有李延成了。


    小安子站在文華殿門口看著各位大人陸陸續續的走了,果然還是陛下厲害,就這麽一兩句話就讓諸位大人走了。


    不過……


    目送諸位大人背影離去的小安子看著還屹立不走的李大人,正打算過去再勸勸,隻他還沒過去,就被李大人接下來的動作給……不由令小安子咋舌,同時也讓他想到了前任太常王學禮。


    隻見李延成抬頭看了一眼文華殿上頭的匾額,他思慮了一會兒,便抬手撩起長袍,二話不說的跪在了地上。


    「……」這位九卿之首的李大人還真是堅持。


    小安子在文華殿當值,見到的人多了,自然也就認識這位李大人了,聽說這位李大人是前任太常王學禮的學生。


    小安子進宮較晚,對前任太常王學禮不是很清楚,他能知道這個人還是聽別人說的,聽說那位王大人特別認死理,最後不知怎的死在了家中,死狀還特別慘,頭懸樑錐刺股的那種。


    據說當也並沒有下人發現王太常的異樣,還是等到第二日辰時三刻,也就是眼前這位李大人去書房找他時,才發現了王大人.....


    小安子雖然沒有親眼見到但是聽身邊的人在聊起這位王大人時,說的那叫一個認真,就好像是親眼就到了似的,是以也不得不叫他相信。


    「李大人,您就是跪在這兒,陛下也不會來,您不如就……」回去二字還未說出來,小安子的話就被李延成的一個眼神給堵回去了。


    明明李延成未說一語,卻叫小安子莫名的在他眼裏看到了對自己的殺意。


    小安子膽小惜命的後退幾步,他摸了摸還在的脖頸,在看著還跪著的李大人,這是勸呢還是不勸呢?


    這人就一直跪在文華殿門口這也不是個事兒,若是陛下來了,看見他還在這兒,豈不是要認為自己辦事不利,沒有將他們勸走。


    就在小安子犯難之際,有一個人突然出現在文華殿門外解了他的為難。


    小安子抬頭看著遠遠走來的周內侍,這位可是太後宮裏總管內侍,不是他一個小小的內侍可怠慢的,於是他忙笑臉過去相迎。


    「原來是周內侍,不知您來次有何事?」


    周寧海看了眼不知道禦前內侍什麽時候出現了一位他不認識的內侍,高昂著頭,問:「陛下可在裏麵?」


    「您來的不巧,陛下此時不在裏麵。」小安子也不在乎周寧海斜著眼瞧不起自己模樣,弓著腰回答了他的話,又好心的告訴他,「不知您找陛下何事?不如就交給奴婢,讓奴婢代為轉告陛下。」


    聞言,周寧海微微皺了皺眉頭,這才正眼看向小安子。


    這人看著眼生,像是新來的,到不像是他以前來文華殿見到的薛三,便問:「你是何人?薛三呢?」


    「回周內侍,奴婢小安子,前些日子從伺候茶水工作上調上來的,薛三哥哥被陛下調去了宸熙宮伺候珍妃娘娘去了。」小安子低著頭耐心的回答了周寧海的問題。


    聽了他的回答,周寧海也沒在說什麽,畢竟他隻是壽康宮的一個管事,還管不到禦前的人,剛才有那麽一問,也不過是因為沒有見到薛三而已。


    周寧海拿著手中的浮沉左右掃了掃,看到小安子身後跪著的李大人,這不由讓他想起自己是來幹什麽的了。


    於是周寧海從小安子身旁越過去,徑直走到李大人身邊停下。


    麵對這位李大人,周寧海也不敢放肆,恭敬的彎著腰同他說:「大人,太後娘娘請大人前往壽康宮一趟。」


    聞言,李延成詫異了一下,他想到這會兒自己還跪在地上,若陛下不來,他是不打算起的,可現在太後召見,又不得不讓他起來。


    於是想了一下,李延成便問:「不知太後找本宮有何事?」


    周寧海笑笑,並沒有告訴他,隻同他說了讓他去了那兒就知道了,「大人這不是為難咱家了,咱家隻是一閹人,哪裏懂得太後娘娘的事兒。」


    說完,周寧海便見李延成還跪在地上,便伸手欲扶他一把,便催促他,「大人快些起來,娘娘可還等著您呢。」


    想到太後的召見,李延成也不得不提前站起來準備去見太後。


    也許是跪的時間有些久了,又或許是因為重來沒有跪這麽久過,他剛站起來,雙腿已經有些麻了,還是周寧海攙扶了他一下,他才險些沒有摔倒下去。


    陳國文人墨客眾多,也非常注重文人,是以在禮儀方麵講究男兒膝下有黃金,也講究上跪君王下跪父母,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彎下膝蓋。


    就連朝中百官見了陛下,也隻是讓他們行個彎腰拱手作揖禮也就夠了,不會讓他們行跪禮。


    「大人,走罷。」見李大人站穩後,周寧海這才側身又催促著他。


    李延成理了理官服,整理官帽,點頭,這就隨著周寧海前往壽康宮。


    看著李延成終於離開了,小安子也終於送了一口氣,他可總算走了。


    …


    文華殿在前朝的正中間,壽康宮便是在後廷的西邊,從文華殿過去,中間要路過宸佑宮、宸熙宮、鳳棲宮這三大宮。


    好在這距離也不算很遠,走路過去半個時辰也就到了,若是腳步走的快,還不需要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過後,兩人到達了壽康宮門口。


    「李大人稍等,奴婢這就去通報。」說著,周寧海就轉身走了進去,沒過一會兒,他就從裏麵走了出來。


    隨即他側身讓開路,讓李延成走了進去。


    「孟子曰: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是故得乎丘民而為天子,得乎天子為諸侯,得乎諸侯為大夫,諸侯危社稷,則變置。犧牲既成,粢盛既潔,祭祀以時,然而旱幹水溢,則變置社稷.....仁也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


    偌大的一個壽康宮裏響起稚嫩的讀書音,李延成抬腳一進去,就看見太後身邊有一位九歲的孩童背著手搖頭晃腦的背書。


    背到「非聖人而能若是乎?而況於親炙之者乎?」後麵,也許是因為還不是很熟,逐漸有些卡殼,斷斷續續的,最後還是在李延成出言提醒了一兩句,才順利的背完了。


    「臣李延成參見太後。」李延成拱手行禮道。


    「免了,」太後擺手,轉頭對身邊的九歲孩童瞧瞧的說了什麽,就見孩童轉身對李延成規規矩矩的行禮,又是一道稚嫩的聲音在殿內響起,「扶蘇多謝大人助之。」


    麵對小扶蘇的道謝,李延成神色冷淡,隻淡淡的說了句「不過是順手而已,南平王不必多禮」,隨即他就看向太後,問:「不知太後召臣來所謂何事?」


    「這事先不急,」知道他著急,太後笑笑,並沒有回答他的話,反而問他:「方才李愛卿對小扶蘇所背的書有何見解?」


    聽太後這麽一問,李延成又看向太後身邊胖乎乎的孩童,還多看了幾眼。


    身為太常,身為王學禮的學生,更是身為文人,對於四書五經那是熟記於心。


    方才南平王背的那一段是《孟子·盡心下》中的第十四、十五、十六篇,對於一個九歲孩童來說,背這些實在是有些為難他們。


    但方寸除了最後一點有些斷續之外,其餘背的皆是很流利。


    不過……


    想到他方才背的書,李延成沉吟了一會兒,道問:「你可理解你背的這幾篇內容的意思?;」


    意思???小扶蘇轉頭看向祖母,又看了看這位看著很好的人,想著母親說過要做一個誠實的小孩便搖了搖頭。


    見他搖頭,李延成沒什麽可失望的,在他看來,一個九歲的孩童能夠熟背《孟子》篇的內容就已經不錯了。


    「百姓是最重要的,土地之神次於百姓,君王的帝王要輕於百姓、社稷,得到百姓擁護就能做天子,得到天子信任就能做諸侯,得到諸侯信任就能做大夫,諸侯危害了土穀之神,那就改立諸侯。祭祀用的牲畜是肥壯的,穀物是清潔的,又是按時祭祀的,然而還是幹旱水澇,那就改立土穀之神……你可明白了?」


    天子?諸侯?小扶蘇嘟著嘴冥思苦想了半天還是懵懂看著李延成,搖搖頭,又好似懂了什麽的點了點頭,看著可愛極了。


    「不懂沒關係。」說了這麽多,李延成也不指望他一個小孩子能夠明白什麽,何況他又不會作帝王,無需懂這些。


    「背的還算流利,值守後麵還需要常讀常記,不過…光背熟也不行,還需要領會其中的意思,結合自身運用才好。」


    這一番話說下來,李延成完全是把自己當作夫子在教導學生,給學生講解其中的意思,並讓學生不要光死記硬背,還要理會其中的意思,結合自身運用。


    而小扶蘇在這裏也聽得格外的…認真,對於李延成的一番教導之言,他更是誠心感謝,「多謝先生教導,扶蘇定會銘記於心。」


    「先生」二字從小扶蘇嘴裏出來,立馬讓李延成拱手拒絕,「不敢擔王爺的一句先生,臣不過是隨口一說罷了。」


    這「先生」二字在陳國可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擔當的起,先生是要有教導學生之意的,唯有這樣才能稱為先生。


    最能稱的起「先生」二字的,是太學裏的那些人。


    李延成自知自己的身份,他不過是個太常而已,沒有陛下的旨意,他還沒有資格做南平王的先生。


    聞言,小扶蘇把手背在身後,跟個小大人似的搖頭,說著他認為的話,「先生謙虛了,先生懂這麽多道理,怎麽會是隨口一說。」


    說完這話,小扶蘇又背著手邁著小腿向李延成走過去,等走到了他的麵前,小扶蘇才停下。


    「我阿娘說過,」小扶蘇仰著頭同他說話,話說到一半,發現這樣仰著頭說話很累,便伸出小胖手拉了拉的衣服。


    李延成原以為南平王是讓自己蹲下來與他說話,卻不想他自己剛蹲下來,南平王就往他的懷裏撲。


    「......」李延成還從來沒有與小孩這麽親近過,一時之間竟有些適應不過來,愣住了。


    好在李延成手的反應比腦袋反應的快,沒有將南平王一下推開,不然就算他算無意,也要治一個推到傷害皇室的罪。


    小扶蘇可不管李延成的心裏,隻知道這會子沒有仰著頭說話那是舒服多了,便繼續剛才沒有說完的話題。


    「我阿娘說過,先生最是博學多才的,懂很多道理,今天一見,果然如此。」


    真的很博學多才,懂好多道理!


    小扶蘇睜著一雙閃爍著星星的眼眸裏崇拜似的望著他,儼然忘記了豫太妃當時說的是「李延成雖然有學問,但是卻最重祖宗規矩禮儀......」


    「.....」孩子,您確定豫太妃說的是我嗎?


    小扶蘇以為他不相信自己說的話,再次堅定道:「真的真的,我阿娘真的是這樣說的。」


    都說孩子是最不會撒謊的,李延成雖不知豫太妃到底是如何說自己的,但是他此刻在這個孩子的眼神裏看出了隱隱的崇拜。


    向來獨身一人的他,不由心中一暖,就在這瞬間,有一個念頭突然出現在他的腦海裏,但很快就被他摁下去了。


    坐在上麵的太後看著小扶蘇與李延成的互動,在這其中沒發一言打斷他們。


    聽著他們兩人一來一回的問答,太後不禁在心裏想著一個問題,那就是若是把小扶蘇交給李延成來叫他治學之道,是否可行?


    直到在聽到最後一句話,太後才算是在心裏確定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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