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未來過宸佑宮,但這所有的東西擺放的位置還是如她以前來時一模一樣,從未改變過,這讓韓安樂有一種恍然如夢的感覺。


    也不知今生是夢還是前世是夢,若是夢,請不要讓自己醒來,自己寧願活在夢裏。


    站得累了,韓安樂緩緩氣,轉過身去還是如以前一樣在他這兒尋了一本書靠坐在床榻邊,慢慢看著。


    翻一頁書,她就抬眸往屏風那邊看去,也不知她這是在看書還是在看人。


    他們說話的聲音極小,韓安樂在這邊也聽不到,等到韓安樂看書看得靠在床邊上睡著了,她也不知他們什麽時候結束的。


    反正等她睜開眼醒來之時,看到的就是自己在三郎的懷裏,而且還都躺在床上。


    「醒了?」見她醒來,遲遲盯著自己的臉發呆,不言一語,陳曗嘴角含笑著看向呆呆的人兒,出聲提醒她。


    提醒過後,陳曗又想到了樂兒在初見到溫良玉時眼裏的驚艷,不免有些吃味,便問她:「瞧得這般出神,我可有圭璧好看?」


    韓安樂:???


    剛醒來還有些迷迷糊糊的韓安樂,乍然聽到他來這麽一句有些吃味的話,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隻眨著眼睛露出疑惑的看向他。


    等再次聽到「圭璧」兩個字,韓安樂才想起圭璧是誰。


    這還是韓安樂第一次聽到三郎吃味話的,頓時就讓她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沒,」韓安樂笑過後,仔細又盯著他,素手在他臉上細細的描繪了一會兒,才軟軟道:「在樂兒心裏,旁人比不得三郎。」


    這麽一句簡單的「旁人比不得三郎好看」軟話,便讓陳曗臉上笑開了花,雙手緊緊筋骨著韓安樂,恨不得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裏,同她融為一體。


    自從韓安樂今日進了宸佑宮,她這一下午的時間,都在這裏不再出去過。


    而陳曗也是如此,一下午的時間都在陪著韓安樂,牽著她的手走過宸佑宮一殿一室,尋找舊時回憶,有時也同她下下棋,同她琴瑟和鳴,為她作畫......


    隻要是韓安樂願意做的,他都願意陪著,從未不耐煩。


    眾所周知,宸佑宮,妃嬪無召不得入內,而韓安樂不僅入了,還在裏麵待了足足一個下午,這是連作為寵妃的麗妃娘娘都不曾有的待遇。


    當這事兒傳回到內廷,就好似一顆小小的石子落入水中後激起圈圈漣漪般,讓好些人都坐不安穩了,尤其是壽康宮的太後娘娘。


    壽康宮裏摔碎的瓷器一波接著一波,一下午都沒停過,若不是她是太後,宮中無人敢苛待她,就這速度,壽康宮的瓷器早幾年就沒了。


    鳳棲宮內,皇後崔氏閑著無聊穿著寬鬆的衣裳正臥在美人榻上聽著錢尚宮稟報尚宮局一應事物,一前一後的宮人都跪在地上,一人手中正拿著奏摺向皇後崔氏讀者裏麵的內容,一人低垂著頭輕輕為她捶腿。


    還有站在皇後崔氏身後的周嬤嬤也正在為她揉肩,從皇後閉著眼享受的程度來看,這幾位宮人伺候的極好。


    看著這幅畫麵,皇後崔氏倒是享受愜意得很,渾然不在意皇帝寵誰,也渾然不在意韓安樂的復出。


    宮令女官楚蓉開門進來看的就是這麽一副美人臥榻的場麵。


    楚蓉邁著小步子走了進去,向著皇後屈膝福身後,又近身走過去在皇後耳邊輕語了什麽,就見皇後微微抬眸睜開眼看向錢尚宮。


    皇後又看向念著奏摺的那位宮人,抬手示意讓宮人停下。


    皇後崔氏本就厭煩這些瑣事,如今好不容易趁著生病好好休息一日,錢尚宮又拿著尚宮局的瑣事來煩她。


    身為皇後的崔氏就應該做好皇後分內之事,於是她強撐著病體讓錢尚宮進了寢殿。


    聽了宮人念了這麽一會兒,她的頭也隱隱有些作疼,她揉揉頭,「停罷,念得本宮都有些頭疼了,這些瑣事你們也別拿來煩擾本宮了,交給楚蓉就是,若楚蓉決定不了的,再來問本宮就是。」


    這話皇後雖是看著跪著的那位宮人說的,可這話卻是在告訴給楚蓉和錢尚宮聽。


    話裏還是一如往常的溫柔,不過卻又顯示著皇後崔氏的不耐。


    這話剛落,楚蓉和錢尚宮不消片刻,就立即跪在地上請罪,大概意思就是辦事不利不當,盡拿瑣事來煩擾娘娘。


    聞言,皇後崔氏這次沒在睜開眼看上跪在地上請罪的兩人,隻輕「嗯」一聲表示知道了。


    能夠坐到尚宮局之首的錢尚宮也是個人精兒,聽著娘娘方才含有意味的話,她就知道娘娘這是不喜了,是以她告了聲「尚宮局還有事」就福身離開了。


    錢尚宮一出殿門,皇後就緩緩睜開了眼,隨即她也將其她宮人也一併打發了出去,隻留楚蓉與身後在為皇後揉肩的周嬤嬤。


    等宮人離去,皇後一雙鳳眼就盯著楚蓉,示意她將所有事情都道出來。


    楚蓉,清河崔氏一族家生子,自小便伺候在皇後崔氏身邊,在皇後崔氏嫁入當時還是太子的陛下時,就做了皇後崔氏的陪嫁侍婢隨著主子一起入東宮。


    而她在一生也就在高牆內廷裏生活了。


    在崔氏坐上皇後之位後,貼身侍婢的楚蓉自然也就成了身為宮令女官。


    身為宮令女官,又是皇後崔氏心腹,楚蓉不敢對皇後有所隱瞞,將所有知道的都告訴給了娘娘。


    知道娘娘一直關注著壽康宮,還特意提了一句壽康宮,「娘娘,壽康宮傳來消息,太後砸了一下午的瓷器。」


    一席話裏,也就唯有這句話讓皇後崔氏較為滿意,原本平淡的神色勾勒出笑意。


    皇後崔氏本就生的貌美,但因著她時刻都端著,反倒生出了歲月感,讓皇後也忘記了自個兒其實也就同珍妃韓安樂一樣的年紀,可兩人站在一起,偏偏做出了皇後老珍妃韓安樂好幾歲。


    皇後崔氏抬手捂嘴打了打哈欠,聽著身後周嬤嬤傳來的關懷之語,她拍了拍周嬤嬤的手,讓周嬤嬤停下揉肩的動作,隨即她便重新直起身子坐了起來。


    聽到楚蓉帶來壽康宮的好消息,她此刻的精神頭又好了起來,連帶著平常不願喝的薑湯也一飲而盡。


    說起來摔碎瓷器也不過是雞毛蒜皮、芝麻綠豆大點兒的小事兒罷了,渾不當拿到這兒皇後這裏來說。


    不過在坐上皇後之位後,崔氏就再次的告訴給自己的幾位心腹,但凡壽康宮有絲毫波動,就要來告知她。


    那一抹淺笑很快就消失了,就好似她從未笑過般,她神情淡淡道:「讓尚宮局的宮人在送一批完好的瓷器到壽康宮去。」


    「是。」楚蓉應聲。


    楚蓉抬起頭看著皇後神情懨懨好似有著病容的樣子,終是不忍出聲,勸勸自家主子,「娘娘,還是請院正大人來看看?」


    似是知道自己娘娘會拒絕似的,還連帶著身後的周嬤嬤也一同來勸她。


    隻是這兩人再怎麽勸,皇後崔氏態度堅決,說不請就是不請。


    看著娘娘今日露出病態,楚蓉就甚是心疼。


    自小伺候皇後的楚蓉知道自家娘娘自小就害怕看大夫,怕喝藥,所以娘娘時常小心的不讓自己生病,哪知前些日子一不小心還是著了風寒的道兒。


    如果陛下這這兒就好了。


    這個念頭一起,楚蓉腦海裏瞬間就有了個想法,心想著:若是陛下知道娘娘病了,就算娘娘再不願看太醫,也不會撫了陛下的意.....那藥也得有陛下在,娘娘或許才會喝......


    這般想著,楚蓉在心裏也就有了個想法,便開口:「娘娘生病了,陛下理應來探望,奴婢這就去請陛下來。」


    說著,她就起身準備出去,隻是她還未轉身就被皇後崔氏給叫住了,「陛下政務繁忙,本宮這不過是小小傷寒罷了,何須讓陛下知道。」


    「娘娘!」


    皇後崔氏理了理身上的衣裳,瞅了一眼楚蓉一臉不高興的神色,她也知道楚蓉在想什麽。


    但這會兒身子疲軟的她實在是不太想理人,軟軟的躺在美人榻上拉了拉身上毛毯,她擺手讓楚蓉退出去。


    在楚蓉準備退出去之時,皇後似是又想起了什麽,叫住她,「找個人把今日壽康宮的事兒告訴給薛常全,還有把鄭小儀長時間滯留壽康宮一事也一併告訴給薛常全,告訴他是太後身邊的紀嬤嬤特地去請的。」


    說完這話,皇後就緩緩閉眼,帶著病體陷入了沉睡,渾然不知道楚蓉在出去後,抬頭看了一眼天,就出了宮門往宸佑宮方向去了。


    等她醒來知道時,已經是第二天午時了。


    在楚蓉看來,自家主子是陛下的髮妻,髮妻生病,作為丈夫的陛下怎能不來探望一二?


    在這宮裏,旁人隻知道珍妃娘娘害怕看太醫,害怕吃那苦的掉渣的藥,誰又知道皇後娘娘亦是如此呢!就連陛下都不曾知道。


    這般想著,楚蓉走向宸佑宮的腳步愈發地堅定了。縱使明日被皇後娘娘責罰,她也是要去請陛下。


    一下午的時間過得很快,在宸佑宮裏下棋的兩人,聽宮人進來稟報說皇後身邊的宮令女官楚蓉有事求見陛下時,兩人都互相對視了一眼。


    在韓安樂的記憶力,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皇後從未派人來過。


    陳曗亦是如此所想。


    不過想著既然皇後派人過來了,那必然是有要事兒,於是陳曗就讓楚蓉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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