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妙蓮將半墨脖子的位置盡可能地敞開一些,然後用蔥白抹在脖頸上、攤均勻,再用紙蘸上醋蓋上。


    「得要等一個時辰左右才能看出更清晰的屍體傷痕。」馮妙蓮抬眸看向李庭瑞,「就麻煩李內司照看好。」


    「一定,一定。」李庭瑞忙點頭。


    「娘娘,大人,仵作來了。」一名侍衛帶著一個提著木箱子的布衣男人進來。


    跟死人打交道的,都是身份低賤的人,雖然在宮裏做事,但始終就是個低賤的仵作。


    仵作當然是不敢抬頭看馮妙蓮的,隻看到馮妙蓮的衣擺長裙的時候,就已經跪下來,行禮,「草民見過娘娘。」


    馮妙蓮點了點頭,「起來吧,給半墨驗屍。」


    「是。」仵作應了後,趕緊驗屍。


    梧桐看著仵作,想到這裏畢竟晦氣重,還是低聲勸馮妙蓮,「娘娘,要不咱先出去外麵等吧?這裏空氣不太好,奴婢怕您身子受不住。」


    李庭瑞聽著也猛點頭,「娘娘大可放心,一旦驗屍有了結果,定第一時間告訴娘娘。」


    仵作暗中捏了把汗,被皇帝最寵愛的妃子盯著驗屍,真的壓力巨大,稍加不慎,怕是要丟腦袋。


    「本宮要看著。」果不其然,馮妙蓮不走。


    她不信半墨這樣惜命的人會自盡,一定是誰殺他滅口。


    半夏從外麵跑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喘了喘,「娘娘,奴婢有稟。」


    「嗯。」馮妙蓮聽著到了停屍房外麵,還不忘留下梧桐代替自己盯著仵作和李庭瑞驗屍。


    庭院。


    半夏低聲稟報,「奴婢調查了幾番,知道半墨是死在自己的屋裏。她原本收拾好行李細軟,正準備出宮,殊不知被闖入的太監打死,她屋裏還有搏鬥的痕跡,包袱裏的細軟被人拿走了值錢的。」


    也就是說,殺害半墨的是為了錢財?但為何會進屋裏直接殺人?


    那麽可以假設,首先受命於幕後人殺掉半墨,於是潛入半墨的房間裏,在殺掉半墨之後,見財貪慾而起,拿掉半墨的細軟。


    馮妙蓮神色微斂,轉身往停屍房那邊走去。


    仵作已經簡單地做好了驗屍工作,梧桐和李庭瑞也在一邊看著守著,見馮妙蓮進來之後,忙低頭行禮。


    「娘娘,驗屍已經在進行中了,但,要出結果,還得等一個時辰左右。」仵作恭敬地道。


    「無妨,本宮可以等。」馮妙蓮一臉的嚴肅。


    梧桐想了想,忙命令,「去給娘娘端椅子來。」


    幾個小太監忙去做。


    但椅子還沒來,就聽到外麵有了叱喝的聲音。


    馮妙蓮抬眸看過去,看到的正是趙繼虎。


    趙繼虎一邊進來一邊忙甩著手中的拂塵,一臉的嫌棄,嘴裏絮絮叨叨,「怎麽到這個地方來?晦氣,太晦氣了!」


    他看到馮妙蓮之後,忙換了嬉皮笑臉,笑著過來給馮妙蓮行禮,「奴婢見過娘娘!」


    「免禮。」馮妙蓮看他,「有什麽事情嗎?」


    「娘娘,太皇太後讓奴婢來穿個話兒,讓您過去太和殿陪陪她。您就馬上過去吧!」趙繼虎笑著開口。


    馮妙蓮略微一想,點頭,「好。」


    「太皇太後還說了,晦氣的地方娘娘還是少去為好,免得沾染了不幹淨的東西。」


    馮妙蓮微笑,「本宮知道。」她瞬間變了臉色,淩厲的眼神掃向仵作和李庭瑞,再看向梧桐,「有驗屍結果,馬上告訴本宮。」


    「是。」梧桐點頭明白,她看向半墨,「照顧好娘娘。」


    「嗯。」半夏點頭,寸步不離地跟在馮妙蓮的身邊。


    馮妙蓮隨著趙繼虎出了這內司府,往太和殿走去。


    她站在太和殿殿門前,看著上麵燙金的字。


    「娘娘,進去吧!」趙繼虎低聲道。


    馮妙蓮走了進去,太和殿,這名字有點點熟悉。


    進去之後,馮妙蓮看到馮太後正側身靠在榻上,似是睏倦歇下,又似是在看書冥思。


    她剛想行禮,邊上的嬤嬤忙打了個噤聲的手勢。


    馮妙蓮眨眨眼,用眼神問,怎麽?


    邊上的張嬤嬤細小步伐匆匆下來,到了馮妙蓮的麵前,行禮,小聲開口,「娘娘,太皇太後剛歇下,您就先別打擾,也先歇會兒吧!」


    馮妙蓮聽著點頭,「好。」她說著輕移蓮步上前,到了馮太後的榻前。


    「快到裏麵取貂皮來。」馮妙蓮低聲吩咐。


    張嬤嬤聽著點頭,忙進裏麵拿貂皮大衣。


    馮妙蓮看著麵前睡著的馮太後,想了想,便搬來了凳子放到一邊,坐了下來。


    馮太後讓她來,可是卻又睡著,這又像是上一次那樣戲弄她嗎?


    馮妙蓮坐在椅子上,蹙眉思忖,但馮太後既然能喊趙繼虎到內司那邊,說明馮太後一直在看著她的一舉一動。


    是真的怕她染上晦氣之類的壞了肚子裏的孩子的命數嗎?這些古代人向來講究什麽晦氣吉利之類的了。


    這時候,張嬤嬤已經拿著貂皮大衣來了,馮妙蓮看著趕緊起身,然後拿過那貂皮大衣。


    再輕輕地蓋在馮太後的身上。


    馮妙蓮給馮太後掖好了大衣,便坐在原來的椅子上。


    「娘娘,您要不先回去吧?您坐在這,若是冷著了,奴婢就罪無可赦了。」張嬤嬤低聲道,「奴婢會守著太皇太後的。」


    「不了,既然姑母說是要本宮來陪陪她,那就陪陪她才是,哪裏說中途就走?於情於理也不合。本宮在這裏守會兒,她醒來再說。」馮妙蓮說著往馮太後那邊看了一眼。


    「這,好的。」張嬤嬤低頭行禮,心想,這娘娘心底很好啊!對待長輩也很有孝心,對待他們這些下人也很和氣一點都不驕橫,怎麽有人說她蛇蠍心腸呢?


    「你下去吧!」馮妙蓮微笑。


    「是。」張嬤嬤行禮,退下。


    馮太後向來淺眠,再加上自從夢見拓跋濬之後,心事更重了。但因為馮妙蓮懷上拓跋宏的龍子,倒是多了一分寬慰。


    剛剛她在馮妙蓮給她披上貂皮大衣的時候,她就已經醒了,這會兒聽到馮妙蓮輕聲細語,也不像是裝出來的,對馮妙蓮多了一分好感。


    馮妙蓮安安靜靜地坐在椅子上,感覺腳有些冷,剛好麵前有一個火爐子,她將腳伸一伸,想著暖暖,殊不知突然地馮太後輾轉了下身子。


    驚得馮妙蓮趕緊將腳給縮回來,一動不動地看著馮太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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