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太後神緒很快沉靜下來,一回頭,犀利的眼刀割向趙繼虎,那眼神凶得似是要將趙繼虎生吞活剝。


    趙繼虎不禁打了個冷戰,忙低頭,不敢看馮太後,也不敢說一言半語。


    「何事?」馮太後聲音冷清又威嚴,根本就不像是失眠好幾夜的老人。


    「稟太後娘娘,」趙繼虎好不容易整理好自己的情緒,他停頓了一下吞咽了一口水,再繼續道,「回稟太後娘娘,右昭儀求見,已經在殿外候了一會兒了。」


    馮太後聽著是馮妙蓮來見她,眸色微變,但瞬間隱沒了神色,「嗯。」她擺了擺手。


    趙繼虎會意,忙躬身行禮退了出去。


    馮妙蓮站在殿外確實候了許久,半墨和半夏幾次欲言又止:右昭儀身驕肉貴,怎麽能久等?馮太後乃是右昭儀的姑母啊,怎地如此之久都不出來喚一聲?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馮妙蓮再次裹了裹身上的貂皮大衣,半墨小心翼翼上前,「娘娘,要奴婢給您去端熱茶來麽?」


    「不必。」馮妙蓮輕搖頭,這裏可是馮太後的地方,她怎麽能在這裏自作主張要茶喝?


    「可是,這天太冷了,您喝杯茶,暖暖身子也好。」半墨看向半夏。


    「奴婢這就去。」半夏是個小衝動的,想著能夠為馮妙蓮好就什麽都顧不上。


    「停下。」馮妙蓮聲音一沉,喝住了半墨。


    這時候,恰好聽到殿裏傳來腳步聲,馮妙蓮和半夏半墨兩個人皆看過去。


    趙繼虎匆忙上前,給馮妙蓮一禮,「娘娘久等,太後有請。」


    說罷,他甚是恭敬地點頭彎腰,請馮妙蓮入殿。


    馮妙蓮進了中殿,馮太後坐在高座上,神色甚是威嚴地盯著她,馮妙蓮垂眸低頭,欠身行禮,「臣妾給太後姑母請安。」


    馮太後看著馮妙蓮,沒有作聲,隻是安靜地盯著她。


    馮妙蓮等了好會兒,一直沒有得到個「免禮」,心中不禁納悶。


    看來道聽途說的也未必是假的,馮妙蓮在來的路上,聽到不少嚼舌根子的宮女在說,馮太後這幾天精神欠佳,小心做事為恰。


    「臣妾給太後姑母請安。」馮妙蓮提高分貝,再次行禮。


    馮太後總算回神,她從高座上起身,趙繼虎忙上前攙扶。


    「免禮。」馮太後聲音依舊鏗鏘有力,並沒有想像中的老態。


    馮妙蓮一禮,然後起身。


    「哀家瞧著你,不禁想起以前哀家年輕的時候。」馮太後慢慢踱步走到馮妙蓮的麵前,眼神放肆地打量著她,「哀家覺得,你總有幾分與哀家相似。」


    「太後姑母是獨一無二的,臣妾也隻是臣妾,不敢與太後姑母相提並論。」馮妙蓮看著她,神色未變。


    馮太後鳳眼掃了她一眼,沒有說話,轉身背對著馮妙蓮。


    馮妙蓮轉身,麵對著她,不敢用後背對著馮太後。


    「說吧,到哀家這來,作甚?」馮太後並沒有沉默太久,向前走了幾步,趙繼虎已經招呼太監將一張軟塌抬上來,馮太後坐在軟塌上。


    「稟太後姑母。」馮妙蓮略微一想,還是將先前所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也沒有對高照容添油加醋,隻像是一個外人一樣客觀講述。


    馮太後耳目眾多,後宮發生的事情沒有一件能逃脫她的耳目,但,今日這次,她還真沒來得及去了解。


    看來,高照容和馮妙蓮之間的硝煙更重……嗬!


    「既然你已經處理了此事,那此事就作罷。」馮太後隻掃了一眼馮妙蓮,她已經明白馮妙蓮來這裏的目的,一,讓高照容和馮妙蓮剛剛的事情告一段落,二,不懲罰高照容也不責怪馮妙蓮擅自做主,三,也暗示了馮太後將後宮權力慢慢交給馮妙蓮。


    隻是,如果馮太後「翻盤」責怪馮妙蓮,那極有可能將拓跋宏也牽扯進來,畢竟拓跋宏可不是一般護著馮妙蓮的。


    罷了,還是不給宏兒添這麻煩。


    「是,臣妾謝過太後姑母。」馮妙蓮欠身一禮。


    馮太後看到馮妙蓮那寬大的衣袍,欠身行禮的時候……那肚子……


    「過來。」馮太後微蹙柳眉,伸手輕拍了一下自己的左邊,示意馮妙蓮過去坐。


    馮妙蓮驚了驚,不知道她是何用意,但,又不敢忤逆,隻好應了一聲,「是。」


    輕移蓮步上前,馮妙蓮每走一步,都感覺到馮太後在盯著她的臉,到更加靠近的時候,馮妙蓮突然驚覺:馮太後在注意她的肚子!


    馮妙蓮猛地抬眸看馮太後,正好迎上馮太後淩厲的眼神。


    「過來!」這次,馮太後語氣加重,而且甚為不悅。


    她很不喜歡馮妙蓮突然抬眸看她的眼神。


    馮妙蓮七上八下,心開始慌起來,如果馮太後知道她懷有身孕,指不定會逼迫拓跋宏定下太子,然後在她生下孩子的那一刻,端上一杯鴆酒給她馮妙蓮!


    馮太後眯著鳳眼,緊盯著馮妙蓮的神色,馮妙蓮想到了拓跋宏,拓跋宏對她的真心,她看在心裏,他也肯定不會按照馮太後的意思賜毒酒給她……


    隻是,她也很清楚,馮太後對於拓跋宏是怎麽樣的存在,盡管他不認同馮太後的私生活,但卻十分尊重馮太後。


    馮妙蓮不想讓拓跋宏難做。


    撇開思緒,馮妙蓮微笑地看著馮太後,她落落大方地朝著馮太後走近,「太後姑母,臣妾來請安,其實還有別的事。」


    「哦?」馮太後聽著眼神抬起,看向馮妙蓮。


    馮妙蓮從自己的懷中掏出一隻小瓶子,恭敬地遞給馮太後,「請太後姑母見諒,臣妾到道聽途說太後姑母鳳體小恙,特意花了心思用檸檬、茉莉等植物做出了這舒心藥,聞一聞,能緩解神經疲勞,也能明目降火。」


    一旁的趙繼虎聽著看向馮太後,「太後娘娘,可需要奴婢喚太醫過來?」


    意思是先讓太醫看看馮妙蓮給的舒心藥是否有效、無毒,然後才讓馮太後使用。


    馮妙蓮輕聲笑,眼睛一直盯著馮太後。


    她知道自己冒著大風險,因為一旦馮太後接過這藥,然後故意傷、病的話,罪責就怪在馮妙蓮的身上。


    馮太後稍稍抬手,趙繼虎低頭退回到一邊。


    「有心了。」馮太後微微點頭,將馮妙蓮奉上的舒心藥拿了過去。


    她慢慢地拔掉那瓶塞,將鼻子湊到瓶子口上聞,「如此,便可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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