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方才燕氏不願認罪,是因著薑歡宜,此時卻是真真切切的為著自己了。


    她腫成豬頭一般的臉上,露出委屈的神色來,「將軍,難不成你竟同那些外人一般,認為我會害你嗎?」


    燕氏眸中一片暗淡,似是薑肆的不信任,叫她傷透了心一般。


    薑歡宜跪行到薑肆的跟前。伸手拽著他的衣袖,「阿爹,我們是無辜的。在阿爹失蹤的每個日夜裏。阿娘都夜不能寐,阿爹如何還能誤會她?」


    「夜不能寐?」薑肆低頭看著薑歡宜。


    為了自保,當真是什麽謊話都能說出來。


    「若我不曾記錯,自我失蹤後,你便沒再回過將軍府。你是如何知曉,你母親夜不能寐的?」薑肆隻覺得可笑至極。


    薑歡宜神色一僵。顯然是未曾料到,薑肆竟當麵拆穿了她的謊言。


    正事要緊,薑肆並不願與薑歡宜過多糾纏。他朝著兩側的是為使了個眼色,馬上便有人上前來,把薑歡宜拽走了。


    「聖上,微臣已是找到燕氏豢養私兵的地方。」薑肆說道。


    聖上眯了眯眼。


    薑肆應當早便回到了燕京中,隻是他一直躲在暗處,從不曾露麵。


    若非是今日之事,牽扯到了歡喜與將軍府,隻怕薑肆還不打算早早現身。


    不過,薑肆並未叫他失望。


    「哦?那地方可是在燕京之內?」聖上心中不免生出幾分好奇來。


    燕氏到底是哪兒來的膽子,竟敢偷偷豢養私兵。


    燕氏捏緊了拳頭,目光中滿是祈求。


    她並不後悔自己所做的一切,可她也不願與薑肆翻臉,看他親自交出她意圖謀反的證據。


    薑肆冷冷地垂下眼簾,「不在燕京,而是在渝州。」


    渝州不過一個小州府,但卻坐落在燕京附近。往來很是便利。


    聖上恍然,心頭卻愈發覺得憤怒。


    身為皇室中人,燕氏不會不知曉豢養私兵代表著什麽。


    可她偏偏明知故犯,可見是根本不將燕國的律法放在眼中。


    「燕淩霄,你可認罪?」聖上回過神來,盯著腳下的燕氏。


    燕氏死死地咬著牙關,麵容扭曲,「我何罪之有?」


    死到臨頭,證據確鑿。她卻仍舊厚著臉皮,試圖矇混過關。


    聖上在心底暗自搖了搖頭。


    他這皇妹,一向心氣高傲,自以為能掌控一切,實則根本便是個眼高手低的。


    種種陰謀手段,看似層出不窮,卻將薑肆越推越遠,最終夫妻反目,鬧到了要和離的地步。


    偏偏哪怕如此。燕氏還不知悔改!


    聖上的眉頭深深皺起,「燕淩霄,你豢養私兵,勾結秦人……」


    「我何時與秦人勾結了?」燕氏抬起頭來,冷冷地扯了扯嘴角,「我甚至不認得秦人是什麽模樣的。又怎會無端端地與秦人勾結到了一處去?勾結秦人的是牧康時,證據確鑿!」


    不僅是證據確鑿,甚至已經死無對證了。


    聖上一陣啞然,燕氏雖是刁鑽,可卻也沒有說錯。


    他們手頭上有的是燕氏豢養私兵的證據,卻不是燕氏與秦人勾結的證據。


    「無論你做沒做,將軍府皆是不能留你。」薑肆開口說道。


    燕氏捏緊了拳頭,盯著站在一旁的薑肆。


    她的眸光中滿是不甘和怨恨!


    薑肆一早便想擺脫她了吧?如今她豢養私兵的事,已經被捅到聖上跟前了。少不得要受到懲罰。


    燕氏恨得牙齒都要要出血來,狠狠道:「薑肆,你休想擺脫我!我是你的夫人。我為你母親侍過疾、為你父親守過孝,生下了兩個女兒,你不能休了我!」


    她並未犯了「七出」之罪。薑肆憑什麽休了她?!


    薑肆的目光漸漸變得涼薄了起來,他用一種全然陌生的眼光盯著燕氏看。


    燕氏在他的注視下,幾乎無處遁形。


    可她死死地咬著下唇,動也不動的與薑肆僵持著。


    「母親並非觸犯七出?」歡喜忽然輕笑了一聲,「妒、多言、竊盜……母親分明是一下子便犯了三條啊!」


    燕氏臉色猛地一變,「薑歡喜,你給我閉嘴!」


    「妒忌,母親認吧?這麽多年來,母親不容許阿爹納妾,自己卻又再不能生育,母親這是在絕薑家的後啊!」


    「多言,挑唆親族之間的關係。這母親更是得認下了!若非是母親,我與宜兒的關係亦不會勢如水火。親姐妹尚且如此,更莫說旁人了。」


    「竊盜——」歡喜的瞳眸轉了轉。


    燕氏這才意識到,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被歡喜抓住了如此多的把柄。


    她的嘴角忍不住又溢出了一絲鮮血,「我堂堂燕國公主。難不成還會去偷東西?薑歡喜,你少在這含血噴人!」


    「盜竊魂燈,不算盜竊嗎?」歡喜唇邊的笑意愈發地明媚。


    燕氏心頭一驚,魂燈的事……她怎會知曉?


    「很奇怪,我為何會知曉,對吧?」歡喜慢慢的走到燕氏的跟前,目光清明,帶著薄怒,「我本也沒有懷疑到你頭上的。可阿爹若當真不在了,依著你的性子,根本便不會再盤算著來算計我!」


    起初她亦是被糊弄過去了,畢竟當時燕氏卻是露出了心如死灰的模樣,甚至悲傷之下,將魂燈給砸碎了。


    後來燕氏卻又重新開始算計她,她才意識到這是燕氏的陰謀。雖然不知曉她是如何將魂燈給換了出來的,不過當時燕氏要砸碎魂燈,應當是怕她拿著魂燈找上智明大師。


    如此一來,燕氏的計謀便早早被暴露了。


    「還有,若是阿爹當真不會回來了,依著你對宜兒的寵愛,你早便將宜兒接回來了。」


    種種樁樁,皆不過是再細小不過的東西,若是不注意,很容易便會忽略了過去。


    好在,歡喜是吃過虧的。心中對燕氏的懷疑,從未就此放下過!


    「母親是不是又想要證據?屬於阿爹的那盞魂燈,還藏在你的房中吧?」歡喜輕輕笑道。


    燕氏將嘴裏的濃血吐出來,「那又如何?」


    「母親替祖父守過孝不錯,可阿爹也沒說要休了你,而是要和離。祖父也曾說過,薑家世代不得背叛燕國。母親是薑家的媳婦兒,豢養私兵便是大逆不道之事!聖上英明,不會留著你為禍將軍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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