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雞湯


    「小姐,要不要去找老夫人?」長空亦是看不慣燕氏與薑歡宜的作為。


    非是要跟著去西山,若說四小姐不想取小姐而代之的心思,誰信?


    蘆笙亦是滿眼擔憂地看著歡喜。


    歡喜卻慢悠悠地將方才燕氏和薑歡宜用過的茶杯,挪到一邊去,「她若非是要跟著,我又何必拒絕?」


    去找祖母?


    燕氏既是敢來,自然早便想好了搪塞祖母的話了。說不準,她還要落得個容不下親妹妹的名聲。


    不過是跟著去西山罷了。薑歡宜這般愛出風頭。那便讓她出個夠好了!


    「可是小姐才是真正的捧花女儀!若是到時候四小姐……」


    「碧色!」長空喝止她,「小姐自有主意。」


    碧色委屈地閉上了嘴巴。


    歡喜低哼了一聲,神色頗為漫不經心。可隻有正對著她的蘆笙,看到了她眸中漫天的冷意。


    蘆笙放下心來,看來三小姐並非個軟弱好欺的。


    「小姐,夫人差人給小姐送了人參雞湯來給小姐補補身子。」門簾外有丫鬟稟道。


    上回的春桃因著「記錯」了時辰,被燕氏罰了月錢。此番被派來小院的,便換成了春杏。


    春杏端著一碗雞湯進來。「天氣嚴寒,夫人特意吩咐奴婢給三小姐送一碗雞湯,好暖暖身子。」


    雞湯用的上好人參,噴香撲鼻,叫人垂涎欲滴。


    歡喜看著那碗雞湯,恍惚間想起,五年前她回到府中,燕氏亦曾給她送過一碗雞湯。當時她隻感動燕氏時刻將自己放在心上,半點兒沒猶豫地將雞湯喝下。


    誰知當夜她便是發了熱,次日竟是病得起不了身來。


    春杏麵上帶笑,見歡喜遲遲不動,不免出聲道:「三小姐,夫人囑託您趁熱喝。」


    她動也不動地立在歡喜跟前,顯然是要親眼看著歡喜喝下這碗雞湯,方是能安心回去了。


    歡喜朝著蘆笙看了一眼,蘆笙十分自然地端起湯碗來,「小姐慣常怕燙,奴婢先給小姐吹一吹。」


    不知為何。春杏竟有些緊張。她緊盯著蘆笙的手看,唯恐蘆笙一個不當心,將湯給灑了。


    大抵是湯碗太燙,蘆笙手一抖,幾滴雞湯濺到了她的袖子上。


    春杏呼吸一滯。


    蘆笙忙是將手收回來,捂著臉跪下:「奴婢不是故意的!」


    好在雞湯沒灑。


    歡喜瞪了她一眼,又是歉疚地看著春杏,「我這丫鬟前兩日才開始當差,毛手毛腳的。好在湯沒灑。若不然的話,倒是不好同阿娘交代了。」


    春杏自然不好責怪蘆笙,隻勉強笑了一下,「是奴婢疏忽了,忘了這湯還燙著呢!」


    歡喜拿手去探了探碗壁的溫度,白嫩的指尖被燙得微紅。


    等了好一會兒,蘆笙方是挪上前來,「奴婢再替小姐吹一吹?」


    可她方才險些將湯給灑了,莫說是春杏。便是歡喜都不敢再讓她碰湯碗了。


    長空素來穩重,便上前來,仔細將湯給吹涼了,才是捧著讓歡喜喝了。


    碧色便站在春杏的身側,從懷中掏出個荷包來,「勞煩春杏姐姐跑這一趟了。」


    歡喜向來大方。春杏倒也不曾懷疑什麽,隻放心將荷包收下。見歡喜已是喝完了湯,她便含笑將湯碗拿走。


    「那奴婢便不打攪三小姐了,夫人那頭,還等著奴婢去回話呢!」春杏福了福身,道。


    碧色便送她出去。


    人走後,歡喜才是從袖子裏掏出一方被湯水弄濕的帕子來。


    蘆笙雖確定雞湯無毒,卻難保雞湯中沒有別的東西。


    後宅女子要害人,用毒是最下成的法子。輕易便能被人給揭穿了。燕氏自然不會犯蠢,生生將把柄往歡喜手裏送。


    「奴婢記得,五年前小姐亦是喝過一碗雞湯。」長空對那碗雞湯印象深刻。因著那是夫人送來的,小姐當時差些便要感動哭了。


    蘆笙將那方沾滿了雞湯的帕子拿起來。她的鼻子很是好用,聞不出裏頭有毒藥的氣味。非但如此。雞湯裏還添了溫補的雪蠶,女子喝了很是有好處。


    可她經過兩日的觀察,亦是知曉,夫人並不會這般好心。


    「罷了,終歸這雞湯我沒有喝下去。」歡喜揉了揉眉心,有些睏倦。


    她打了個嗬欠,轉身回房。


    今夜輪到蘆笙守夜,長空將歡喜房中的薰香點燃後,便退了出去。


    蘆笙望著那幽幽冒煙的薰香,目光忽而一凝。


    正院中,得償所願的薑歡宜並不捨得早早回院歇息,隻膩歪在燕氏的房中。抱著燕氏撒嬌。


    春杏滿臉喜色地走進來,回稟道:「夫人,三小姐喝了雞湯了。」


    薑歡宜撅了撅嘴巴,不滿地在燕氏懷中哼哼,「阿娘為何要給她送雞湯?雪蠶難得,阿娘竟也捨得給她糟蹋了!」


    她瞧得分明。方才薑歡喜分明是不願帶她一同去西山的。


    不正是怕自己的風頭,蓋過了她的麽?


    燕氏沒好氣地捏了捏薑歡宜的臉頰,「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不過是雪蠶罷了,往後若你取代了她,要什麽好東西沒有?」


    雪蠶雖是難得,可卻也不是什麽貴重的玩意兒。


    何況她看中的,是雪蠶其他的功用。


    「可我就是不想讓她占了好處!阿娘給她送的那碗雞湯裏有雪蠶有人參,怎不直接往裏投些東西,讓她如同上一回一般病倒就好。何必大費周章,倒讓她也去西山!」薑歡宜鼓著腮幫子。


    叫她說,就該讓薑歡喜在府裏「養病」得了。去了西山,不正是昭告了整個燕京,她薑歡喜方是最得寵的那個?


    燕氏道:「她如今可不如五年前好糊弄,若是叫她查出什麽來,她往後再不聽話了,那可如何是好?」


    薑歡宜仍舊是不高興,「可我就是不想讓她占了便宜!」


    「阿娘的便宜,哪兒是那麽好占的?傻宜兒,你隻回去好好歇息,明日一早起來,你便知曉那碗雞湯的效用了。」燕氏將薑歡宜從自己的懷中挖出來,推著她回院去。


    薑歡宜卻又是黏了過來,「阿娘,什麽效用?」


    「你那姐姐用的薰香裏,有一味綺羅草。那綺羅草生在深山穀底,卻有異香,又能安眠。可常人並不知,綺羅草可為薰香,亦可為毒藥。」燕氏撫摸著自己如鮮血般殷紅的指甲,「綺羅遇雪蠶,你那好姐姐的臉,明日怕是不能見人了。」


    「阿娘,你真好!」薑歡宜再不抱怨,隻心滿意足地撲到燕氏懷裏,「你是這世上最好的娘親!」


    燕氏嘴角微勾,笑容中卻似乎淬了毒一般。


    春杏打了個哆嗦,愈發縮到角落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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