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二夫人,您們叫老奴們來,是有什麽事嗎?”


    王管事,也就是之前找離桑出主意的那個王嬤嬤賠著笑臉問。


    離桑冷眼看著他們,視線在他們身上靜靜掃視著。


    她不說話,江若水自然也不說話。


    這使得幾個管事心中更加忐忑了。


    “兩位夫人有什麽事盡管吩咐,老奴們一定盡心竭力去辦。”王嬤嬤說。


    離桑莞爾一笑,漫不經心的翻開賬本,頭也不抬的問:“王嬤嬤,去年八月,府上購買了一批布料給下人們換新衣,你給本夫人說一下,那批布料具體花了多少銀子。”


    王嬤嬤心中一抖,訕笑道:“嗬嗬……夫人,那批布料,花了一千兩啊,當時……都有記賬的。”


    “哦,是嗎?”離桑依舊不鹹不淡,繼續詢問:“那王嬤嬤跟我具體說說,那批布料是在哪購置的,店名叫什麽,可有收據?”


    “這……”王嬤嬤額頭瞬間冒出一層冷汗,腦子快速轉動:“夫人,時……時間過去太久,老奴也不記得是在哪家店購置的了,至於收據……老奴當時一時疏忽,忘了開收據了。”


    “嗬。”離桑聞言,忽而冷笑,眼神陡然犀利,‘啪’的將賬本拍在桌上。


    “王管事,你當我是傻子嗎?你說你忘了是在哪家店購置的,那好,當時應該有跟你一起去的下人吧,你把他叫來,我好好問問。”


    王嬤嬤身子一抖,撲通跪倒地上:“夫人息怒,夫人息怒,老奴真的不記得了啊,當時也沒有別人跟老奴一起去,夫人若是不信,可把府中下人全都叫來詢問。”


    離桑又笑了,冷冷看著她:“王嬤嬤,你真的,要本夫人把府中下人都叫來?”


    她這句話問得別有深意。


    王嬤嬤瞬間想到什麽,同時也不可置信的看向離桑。


    當看見離桑那冷笑的表情時,她心中再次一抖,明白離桑這是把該查的都查清楚了。


    她一時間惶恐不安。


    離桑再次冷下臉來,視線在眾人臉上掃視一圈,最後又回到王嬤嬤身上。


    “王嬤嬤,本夫人也不跟你繞彎子了,經過本夫人的仔細調查後發現,去年府裏給下人買布料換新衣的那一千兩,你少說貪汙了七百兩,還有以前的。”


    “府裏每年都會給下人換一批新衣,往年的我就不說了,你把這兩年的都補回來吧,一共一千四百兩。”


    王嬤嬤麵色巨變,頓時大喊冤枉。


    “夫人,老奴冤枉啊,老奴沒有貪汙啊夫人,老奴一個下人,如何去找那一千四百兩啊!”


    離桑冷笑:“嗬,如何去找?你在府裏少說也幹了幾十年了吧,以前年輕的時候就不說了,自從當上管事後,你每年貪汙的銀子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如今隻讓你補回一千四百兩,已經是本夫人格外開恩了!”


    說著她視線再次落在其他三個管事身上。


    三個管事早已汗流浹背,膽戰心驚。


    離桑冷冷道:“還有你們,本夫人既然連你們一起叫來,自然是該查的都查清楚了,限你們兩日內,每人補一千兩回來,否則,就別怪本夫人將你們送官嚴辦!”


    最後幾個字她加大了音量,嚇得幾個管事身子狠狠一抖,再不敢說什麽。


    有了王嬤嬤的前車之鑒,他們知道,自己再說什麽都於事無補了。


    “是,夫人息怒,老奴們知道錯了,老奴一定將銀子補回,還望夫人不要報官。”


    離桑這才滿意,讓他們都出去了。


    等人都走後,江若水滿臉敬佩的看著離桑,眼裏甚至冒著星星。


    “嫂子,你……”


    她一時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離桑剛剛的氣場,說話方式,儼然就是一個世家大族裏當家主母的派頭。


    那是她如何也學不出來的。


    這些年她盡管管著侯府,可對底下許多事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為她覺得,隻有如此,才能讓下麵的人盡心去辦事。


    然她以為他們隻是小打小鬧,卻不想竟貪汙了那麽多。


    方才突然得知的時候,她雖生氣,卻也心慌極了,第一反應就是該怎麽辦,是繼續裝瞎還是把人叫來問清楚,可是問清楚了又該怎麽辦雲雲。


    卻不想離桑三下五除二就把問題解決了,還讓那些人乖乖把銀子補回來。


    這讓她如何不敬佩。


    江若水最終深深歎了口氣,自卑浮上心頭。


    “嫂子,我真是太沒用了,看來以後該是我跟你好好學習才是。”


    離桑無奈一笑,安慰道:“你不必妄自菲薄,這幾年你已經將侯府打理得很好了。”


    江若水一個庶女,哪怕嫁的是侯府,嫁妝也不會多到哪裏去,她卻能靠著嫁妝,讓這醃渣侯府支撐這麽多年,還把下人們管理得井井有條,說實話,已經很厲害了。


    江若水又是一聲歎息,自卑的心並沒有得到緩解。


    “嫂子不必安慰我,我若真管理得好,侯府也不會虧空成這般了,明日外麵各個莊子店鋪的管事們還會將賬本送來,到時我同嫂子一起看?”


    最後一句是詢問。


    她希冀的看著離桑。


    昨日她還想著,賬本送來後給離桑先看,看過後自己再看。


    但現在,她想跟離桑一起看,說不定還能在看出什麽,並學到東西。


    離桑哪裏看不出她的心思,莞爾笑道:“好啊,那明日一起看。”


    ……


    王嬤嬤愁容滿麵的回到家中,她深知自己無法在兩日內籌到一千四百兩銀子,因為,她所貪汙的那些銀子,全都被兒子拿去賭了。


    唯一留下的,就是她目前所住的這棟宅子。


    可這宅子是她拚了大半輩子才存下來的啊,總不能就這樣賣了吧。


    可不賣的話,她又該怎麽去籌那麽多銀子呢?


    正當她一籌莫展時,虛掩著的大門被砰一聲推開,一個醉醺醺的男人跌跌撞撞走了進來。


    “喝!再喝!”


    王嬤嬤一看又是自己這不成器的兒子,頓時本來就煩亂的心情更加燥得慌。


    可看兒子一副要摔倒的樣子,她又下意識去攙扶,嘴裏忍不住大罵:“你這畜生,整天就知道喝酒,你是要氣死老娘啊!”


    王有才一把推開她,“你個死老太婆,少管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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