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南歌望了一眼纏著羅帕的胳膊,嗔道:「要不是那人說你胳膊又受傷了,我至於心急如焚地落入別人的陷阱嗎,你說,不怪你怪誰!」


    聽罷鳳南歌的訴說,慕容子裕的眼眸幾經流轉,一道寒光隱隱劃過。


    隻是聽到鳳南歌最後那句話時,他不禁好笑,抬了抬受傷的胳膊,道:「你看,可不是真的受傷了麽,隻是時間上有差異,結果卻是一樣。」


    「大叔,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鳳南歌皺著眉頭,很是嫌棄地道:「舊傷未愈,又添新傷,你這胳膊遲早是要廢掉。從此,流星國的帝王成了獨臂大俠楊過,再給你配上一個座騎雕兄,你算是全了。」


    慕容子裕一頭黑線,不服氣地道:「寡人隻是胳膊受傷而已,怎會四肢不全。再說了,寡人就算是少了一隻胳膊,那也是世上最美的帝王······楊過是誰?」


    「撲哧——」


    鳳南歌忍不住笑出聲,挖苦地道:「還最美帝王,原本,你與我爸比算是並列第一美男,若你真少了胳膊,那天下第一美男的封號,就歸我爸比一人獨享。還有你那些後宮美人,一個個地厭棄你,你啊,也就隻有小龍女能要你了!」


    「哼,寡人哪怕四肢都廢了,在所有女子心目中,也是最美。因為寡人的美,不是全在於表麵這副皮囊,而是在於個人魅力······小龍女又是誰,是你嗎?」


    「哈哈哈······」


    鳳南歌毫不留情麵的大笑起來,笑得慕容子裕臉色愈發黑沉。


    他一掀衣擺,轉了個身,背對著鳳南歌坐著。


    他覺得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變得幼稚,居然在跟一個小屁孩爭辯美不美的話題,還徒惹對方嘲笑一番。


    這真是有損他冷麵帝君的高大上形象,為避免自己繼續幼稚下去,他決定,不再理這個不懂天高地厚的小屁孩。


    見慕容子裕像是生氣了,鳳南歌止住笑聲,湊到慕容子裕跟前,與他麵對麵。


    慕容子裕看也沒看她一眼,淡定地又一個轉身。


    鳳南歌悄悄吐了吐舌頭,不放棄地也跟著轉過去。


    如此這般,兩個人不知道轉了多少次,無論慕容子裕怎樣避開,鳳南歌都能湊近他的眼底。


    最後,慕容子裕再不能假裝淡定了,坐正身體,眼裏盛著怒氣與無奈。


    「你幹嘛非要在寡人眼底轉來轉去,看不出來,寡人不想見你嗎?」


    鳳南歌無辜加認真地點點頭,「看得出來。」


    「那你還······」


    慕容子裕真心無力,氣得後麵的話都說不出來。


    鳳南歌蹲在慕容子裕麵前,把手閑適地擱在慕容子裕的膝蓋上,語重心長地嘆道:「大叔,生氣容易老,胳膊廢了,再加上一臉皺褶,就連小龍女都要嫌棄你了。」


    慕容子裕麵色無波地看著眼底的水晶娃娃,片刻沉默。


    忽然,他眸光一閃,似是而非地道:「如果寡人真成了那樣,你真的也會嫌棄寡人?」


    「啊?」


    鳳南歌被突然的發問,問的有些腦袋凝滯,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見鳳南歌沒有及時回答,慕容子裕眸光淡去,卻又輕笑一聲道:「當年,寡人條件那麽優越,你母親都沒有看上寡人,如今,寡人年老,傷痛滿身,她更是不會多看寡人一眼,何況你一個黃花正年少的丫頭······」


    雖然是帶著笑,說的很是不經意,鳳南歌還是看出了那笑容背後的滄桑。


    他說的傷痛,應該不僅僅是身上的傷,更多的,應該還是心傷吧。


    熟悉的心疼感悄然盤桓在心頭,鳳南歌摩挲著掌心下堅硬的膝蓋,眼神很是篤定地看著對方。


    「大叔,無論你變成什麽模樣,這天底下,就隻有一個慕容子裕,你就是你,不可複製的傳奇。」


    慕容子裕的心弦砰然劃動,一種久違的情愫蔓延全身。


    他直視著對方的眼睛,那雙烏圓的眼睛裏,沒有任何嘲諷,沒有一絲虛假,滿眼的,都是真摯。


    鳳南歌也定定地看著他,青澀的麵容,帶著幾分成熟的認真。


    「你方才不是問我,楊過是誰,小龍女又是誰嗎?他們,是衝破世俗眼光的一對情侶,是天下無雙的一份執著愛情。


    任歲月流逝,任世事變遷,他們,一個不嫌棄對方不是完璧之身,一個不嫌棄對方不是健全之體。他們,不住富貴之屋,隻雙棲古墓之地,相依相伴,天荒地老······」


    烏黑的琉璃,在火光映照下,熠熠生輝,照亮了慕容子裕黑暗的孤寂。


    鳳南歌櫻唇微勾,繼續道:「美滿的愛情,不是一個人的獨角戲,要兩個人相愛才能成全一段愛情故事。你愛星星,就該知道,兩顆星星,要在碰撞時才能產生絢麗的火花。大叔,我是真心的希望,你能走出來,在茫茫人海中,碰撞出屬於你的花火,你的人生,不會再隻有黑夜和孤獨。」


    動聽的聲音,諄諄的話語,讓慕容子裕仿佛真的看到了夜空絢爛的煙火,和,自己完滿的未來人生。


    「你,真的隻有十四歲嗎?」


    是問,又不是在問。


    他端詳著,仔細看著,眼前的小丫頭,實在超出了他想像的範圍。


    鳳南歌眨巴萌萌的眼,道:「大叔,你是在誇歌兒懂事嗎?你不用感謝我,媽咪說,我們要對老弱病殘多關注,多付諸愛心。像大叔這樣的弱勢群體,安慰心靈,是歌兒義不容辭的事情。」


    一番話,讓原本有些暖意的慕容子裕頓時冷了臉,額上就差三滴汗。


    他覺得自己不僅幼稚,還腦殘。明知道對方也就是個十四歲的女娃,卻還被她深情款款的話給感動的想哭。


    雖然告誡自己,不要和一個小丫頭一般見識,但他還是繼續腦殘地道:「你不就是小龍女嗎,寡人成了楊過大叔,你就得對寡人不離不棄。」


    納尼?鳳南歌的眼睛眨的更萌了。


    「慕容大叔,楊過叫小龍女姑姑,楊過是小鮮肉,不是大叔。」


    咳咳······這回輪到慕容子裕尷尬了,敢情自己連楊過都不如啊。


    看到慕容子裕難得窘迫的表情,鳳南歌真心忍不住又笑了。


    慕容子裕感覺自己要瘋了,都不知道聊個天,竟把自己聊到了死路。


    又是小鮮肉,想當年,就是因為自己不是小鮮肉,才被秦笙笙嫌棄,為什麽一個獨臂,都比他幸運。


    老天對他太不公平!


    見慕容子裕又生氣了,鳳南歌斂起笑容,寬慰道:「大叔,我隻是想逗你開心而已,你別又生氣了。不如,我給你講個超級大笑話吧。」


    她清了清嗓子,腦海裏過了一遍「笑話大全」——


    「話說,有一對貧窮的夫妻,生下三胞胎,三胞胎全是男孩。丈夫是個結巴,妻子讓丈夫取名,丈夫結巴了半天:我,我我,我我我······


    妻子嘆了一口氣,道:『好吧,不如就讓他們三個分別叫:我,我我,我我我。』


    轉眼間三兄弟長大了些,懂得幫大人到田裏除草。一日,天都黑了,妻子晚飯也做好了,就是不見孩子們歸來。正尋思著讓丈夫出去尋找,隻見我我我從門外快速奔來。


    「我我我,你兩個哥哥呢?」


    「哥哥在除草時,不小心掉進了臭水溝裏了。」


    等夫妻兩個趕到莊稼地,隻見我我正蹲在臭水溝旁······」


    故事說到這,鳳南哥頓了頓,對慕容子裕道:「大叔,考考你的智商,請問,掉進臭水溝裏的那個孩子,叫什麽名字?」


    慕容子裕倨傲地看了鳳南歌一眼,內心哼哼。真是有辱他的智商,這題三歲小孩也知道答啊。


    毫不猶豫的,紅唇裏迸出一個字:「我!」


    答案說出的同時,他忽然就明白過來,繼而眼眸裏冒著火光,咬牙切齒地蹦出三個字,「鳳、南、歌!」


    鳳南歌早已跑到安全地區,與他隔著幾米遠。


    「大叔,原來你掉臭水溝了,難怪脾氣那麽臭,我還是離你遠點的好。」


    鳳南歌語不驚人死不休,還在那沒良心地壞笑。


    慕容子裕算是見識到這丫頭的演技,一會兒看似情深義重,一會兒看似悲天憫人,其實,全是給他挖的陷阱,自己還傻乎乎地信以為真!


    「過來,寡人保證不打你。」


    慕容子裕沉著氣,一如往常般淡漠的神態。


    鳳南歌多精靈的人,知道這平靜的表象下,必是一番波濤洶湧。


    她識時務地搖搖頭,「大叔,等您消了氣,我再過去。我現在要是過去,隻怕您又要掐我脖子了。」


    慕容子裕斜乜她一眼,嘆了一口氣,「不過來就不過來吧,隨你······哎呦——」


    慕容子裕眉頭一皺,托著受傷的胳膊。


    「大叔,你怎麽了?」


    見慕容子裕表情有些痛苦,鳳南歌忍不住關切地問道。


    慕容子裕嗓子低啞地道:「傷口裂開了,胳膊疼的厲害······」


    「啊?是不是我包紮的太緊了?」


    鳳南歌幾步走到慕容子裕麵前,捧著慕容子裕受傷的胳膊正欲查看,忽然,感覺一陣天旋地轉,然後,整個身體被一團陰影籠罩。


    「大叔,你······」


    鳳南歌吃驚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實在不敢相信,一向冷酷冷麵的男人,也會有用苦肉計的時候。


    還真是印證了祖奶奶那句話——關心則亂。


    想自己也算縱橫江湖十幾年,都是自己欺騙別人,如今,居然被一個冷麵君王給騙了,以後她還能不能再混了。


    好吧,落進他的懷裏,她認栽可以波。


    可是,能不能別抱的這麽緊,她某些地方還正在發育中,壓癟了怎麽辦?


    慕容子裕低眸,將鳳南歌的神情全都納入眼底,嘴角勾起一個愉悅的弧度,


    「常在河邊走,哪會不濕鞋。小丫頭,以為寡人是那麽好玩弄的嗎,嗯?」


    最後那一個尾音拖的特別長,鳳南歌隻覺頭皮一陣陣發麻。


    她幹幹地咧嘴,露出一排白白的糯米牙,「大叔,那個,那個,看在我是真的關心你的份上,就不要跟我計較那麽多哈。何況,我還是個未成年少女,要到明年才及笄,您老,能不能大人不計······」


    「不能!」


    頭頂傳來男人成熟的聲線,且不容置疑中,夾雜著一絲戲謔,「鳳南歌,你可知戲弄寡人的下場?」


    鳳南歌識時務地搖搖頭,「大叔,我真的隻是想逗你開心一下,我沒有戲弄你,就算給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啊。」


    慕容子裕嘴角噙著笑,眼裏的溫度在攀升。


    「這天下之事,還有什麽是你鳳南歌不敢做的。寡人聽說,鏡花國的天平公主,一歲就能跑上朝堂,坐在龍桌上,右手拿禦筆,將大臣上疏的摺子全都畫上了紅圈圈,嚇得滿朝文武當場跪地求饒······」


    鳳南歌不以為然地癟癟嘴,小聲咕囔:「那說明我從小就懂的幫爸比分憂解難。」


    「三歲時,天平公主就會躲進出宮的馬車裏,跑到山裏與狼為伴;五歲時,天平公主流浪街頭,對世人說自己是被爹娘拋棄的孩子;七歲時,拐走了自己的教書先生,讓先生落入青樓差點失了身······」


    「咳咳·······」


    鳳南歌一陣急咳,頭往男人懷裏靠了靠,臉色微紅地道:「爸比媽咪日日恩愛不理我,我說的也沒有錯。至於那個先生,思想實在是過於迂腐,我隻好讓那些花魁給他來個現身說法。」


    箍著小身體的手緊了緊,慕容子裕嘴角的笑意更深,「九歲時,天平公主將仙瀛島上的幾名美男,騙入大海光泳,然後讓人敲鑼打鼓召集居民觀看,最後,幾名美男因觸犯島規被秦淺驅逐仙島。至於那幾名美男的下落,聽說,最後都成了鳳嘯寧賜給天平公主的暗衛。」


    鳳南歌的頭埋的更深了,語氣卻帶著不以為然,「那是我知人善用。誰叫他們一身武藝,卻不肯做我的跟班,我隻好使了個美女計,逼他們就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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