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下的頭,一早上沒能再抬起來過,門上又傳來熟悉的敲門聲,祈南言說了一聲,“進。”


    熟悉的人和竹編盒子,這回秋澤倒是沒吭聲,徑直走到茶幾,開始擺放食物。


    祈南言看了一眼秋澤,隨即又低下頭,淺綠色的便簽貼在黑白的文件上分外顯眼,行書字體流暢,一筆成型。


    “秋澤,你吃了嗎?”


    秋澤聞言轉頭看著祈南言,不明白為何會突然問他吃了沒吃,“沒有,等會就去。”


    “吃食堂?”


    “是的,言總。”


    祈南言站起身走來,瞟了一眼今日份的菜,“我看今日菜似乎多了些,為避免浪費,一塊吃吧,正好我有事問你。”


    “不用了,言總,您有什麽事直接問就好了,等您問完了,我再去吃也是一樣的。”


    祈南言見他神情有些局促,手指下意識揪了揪褲縫,眼裏快速劃過一抹笑意。


    “你確定?等我問完,食堂那邊應該下班,大概率開始準備晚上菜了,你過去吃生的還是剩的?”


    秋澤疑惑的看著祈南言,心想,言總這是在和他開玩笑嗎?


    祈南言也懶得和人推來推去,將人一把摁在沙發上,把筷子和飯塞他手裏,不容置喙的說,“吃吧,浪費不好。”


    秋澤僵硬的坐在沙發上,像一個木偶,當聽到那句浪費不好,似是給木偶注入了靈魂,才稍微放鬆了些。


    他家境不好,小時候父母對他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不要浪費糧食。


    祈南言搬過角落的小凳子坐了下來,這條小凳子還是他專門買來吃飯的,沙發比茶幾高,第一次在這吃個飯,差點沒把他腰給彎折了。


    秋澤也是第一次跟言總一塊吃飯,看著那條棕色的小熊板凳,萬萬沒想到,言總私下裏這麽……這麽接地氣。


    身為打工人,天生會對總裁,董事長這些有濾鏡,認為他們吃飯一定要慢條斯理,優雅細嚼慢咽,吃一口擦一回嘴巴,確保不會有損自己形象。


    今日一見搬著小凳子吃飯的總裁,兩極反轉下,可不就覺得很是新奇,秋澤也沒意識到,他僵硬的身子下意識放鬆了不少。


    祈南言見這人光吃白飯,還時不時用古怪眼神看著自己,一頭霧水,但隻歸結於自己今日行為反差,沒在意用公筷給人夾了一筷子菜。


    開玩笑的說,“我知道我好看,但你也不能看著我下飯啊,菜還是要吃的。”


    秋澤聽完,臉色爆紅,他他他,他眼神有這麽明顯嗎?他明明很小心了。


    他這助理是不是太過單純了些,這麽內斂單純可不行啊,這玩意隻適合出現在有資本有地位的人身上,沒這些玩意的人,不八麵玲瓏,長袖善舞,會被那群老東西吞噬的骨血都不剩滴。


    “秋澤,我記得你是本市人吧。”


    秋澤咽下飯菜,“是的,言總。”


    “大學學的什麽專業。”


    “曆史學。”


    秋澤不明白,為什麽言總要問這些早就知道的問題,當時麵試的時候,麵試簡曆他記得都有寫。


    不僅如此,他還記得,當時言總問他,“曆史學,怎麽應聘助理這個崗位來了。”


    他當時回答的是,“對口工作不好找”。


    讀的普通二本,在曆史學裏麵學曆算低的。


    秋澤天馬行空的想,該不會言總下一個問題就是——讀的曆史學,怎麽應聘助理來了,但好在,並不是。


    祈南言問他,“喜歡曆史?”


    “談不上,分數剛好過了線,但進不去最火的金融專業,隻能退而求次選擇一定能進的曆史學,想著到時候再轉專業,結果夠不上轉專業標準。”


    祈南言眼尾上揚,眼裏漾出星星點點的笑意,用著最死板的麵容,說著搞笑的話,夠不上可還行。


    秋澤神色不解,到底是哪句話戳到了言總的笑意,讓一向不苟言笑的言總居然笑了。


    祈南言看著他麵無表情吃著飯,無端讓他聯想到了傻麅子嚼蔬菜,可逗了。


    秋澤默默加快了扒飯的速度,他現在對於言總威嚴的濾鏡碎了一地,好想逃。


    祈南言收斂了笑意,又問,“那你對未來有什麽規劃?”


    秋澤嘴裏含著飯,含含糊糊的說,“沒什麽規劃,能賺錢就行。”


    祈南言:很好,很精辟,打工不就是為了賺錢。


    “那你是想賺大錢,還是隻想賺剛好活著的錢。”


    “賺大錢”,秋澤不假思索的說,想起小時候電視上打廣告的蛋,一麵是吃的,一麵是玩具。


    他還記得那東西賣十幾塊錢,他也曾央求母親買,可母親並不同意,因為那是他們家將近兩天的夥食費。


    祈南言放下已經空了的碗,喝了水後將小凳子挪開,坐在沙發上,與生俱來的壓迫氣場讓秋澤如坐針氈,趕緊放下了碗,正襟危坐。


    “秋澤,你覺得,我這個位置賺錢嗎?”


    秋澤心想,總裁位置可是全公司薪水最高的,怎麽可能不賺錢:“言總,您這是什麽意思。”


    祈南言也沒拐彎抹角,“,如果我說,我會提拔你,讓你成為宜達下一任總裁呢。”


    秋澤愣住了,眼睛咻的一下瞪大,他感覺自己好像產生了幻覺,不,他應該是在做夢,不然他怎麽會聽見言總說,讓他當總裁。


    他一定是在做夢,一定是,他要是成了總裁,言總幹嘛呢?總不能言總給他當助理吧。


    夭壽了,要命了,他怎麽敢的,心髒跳的好快,感覺有點呼吸不上來了。


    祈南言第一次見他這個助理露出那麽多情緒,震驚,疑惑,茫然,到最後連恐懼都出來了,非遺文化都得向他拜師。


    “不願意嗎?”


    秋澤就好像殼被打碎了的寄居蟹,慌忙亂竄的開始找新的殼一般,“不是,不是,言總,我隻是太過驚訝,可……可您為什麽會突然說這個?”


    祈南言輕笑出聲,解釋道,“也不算突然,之前就有這個打算 考察過後發現你有這個能力。”


    秋澤張了張嘴,後知後覺想到,言總已經開始物色下一任,那不就是說,“您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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