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夜孑神色大驚,幾步來到她身前,「怎麽會這樣?」


    「快,帶我回去。」女子全身大鬆,身子向前栽去,「快……」


    孤夜孑心中隱有不祥,攔腰將她抱起後,大步回到寢殿。她兩手全是血絲,手背腫的饅頭那麽高,男子小心翼翼將她放在床榻上,雙手胡亂將錦被蓋在她身上,「快,快請禦醫!」


    施倚葶張著雙眼,第一次,從他的眼中看出了緊張,她挽唇而笑,十分勉強,雙手掙紮著想要有所動作,「不要動,你要拿什麽?我在這。」


    女子以眼示意,孤夜孑順著她的視線,一手伸入她前襟。


    「這……是聖旨,我給你換回來了。」女子聲音虛弱,臉上流淌的,不知是汗還是融化的冰霜,孤夜孑拾起袖子輕拭,雙目中難掩驚訝。


    「什麽?」他難以置信扣住女子雙肩,「倚葶,我說過……」


    女子艱難抬起一手,無力地覆上他手背,「孑,我也能這樣叫你一聲嗎?我隻是不想做個廢人,不想隻是躲在你的身後……」


    孤夜孑動容,緊抿的嘴角,吃力拉開,「可是你不懂一點功夫,怎能隻身闖入兩宮寢殿中。」


    施倚葶努力扯下嘴角,「功夫不怕有心人啊,咳咳……」


    「怎麽了?」男子忙的湊上前,卻見她隻是一個勁的咳嗽,話都講不出來。上半身猛地向床沿靠去後,一口鮮血吐在了地上。


    「倚葶……」孤夜孑忙坐到她身邊,讓她靠在自己懷裏,女子牢牢抓著他的手,冷汗密布,「孑,兩宮皇妃這時候也許已經發現了不對勁,我去的時候,那些侍衛全部昏倒在地上,我怕,她們還會將聖旨換回來。」


    她隱瞞了侍衛的事,男子沉重點下頭,施倚葶說的一點沒錯,事不宜遲。


    「太子……」外頭,突然傳來通報,隻見服侍在皇帝身側的公公正大步趕來,還未來得及請安,就沉聲說道,「皇上駕崩了。」


    這一擊,無疑是驚天巨變,施倚葶回過神,推了推身側男子,「不要管我,快……」


    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孤夜孑大掌輕揮,朝著外頭說道,「立馬去儀鑾殿。」跨出去的腳步在想起什麽後頓住,他回頭說道,「等我回來。」


    施倚葶使勁點下頭,她菱唇輕挽,整個人無力靠回繡枕。


    當晚,文武百官跟著太子一同逼入兩宮寢殿,兩宮皇妃望著滿地昏迷的侍衛,措手不及,心中雖然大亂,卻不得不在壓力下取出聖旨,天朝在通火燈明中改朝換代,以炫字為國號,至此,太子榮登大典,一舉奪得皇位。


    帝都的晨曦破曉,幸虧冥朝皇帝相助,往回趕的三軍被人馬阻在城門外,助得孤夜孑萬無一失登基。


    當孤夜孑急匆匆趕回去的時候,施倚葶已經陷入昏迷,奄奄一息。


    幾番周折,禦醫們翻遍醫書,才僥倖保住她一條性命,可是陰寒入侵,卻留下了極大的隱患。


    「回皇上,施婕妤的身子……」禦醫們已經改口喚她為婕妤,對於她的病情,卻仍舊麵麵相覷,再也找不出別的法子來。


    「我究竟怎麽了?」女子雙手用力撐起上半身,十指被紗布纏著,急切問道。


    皇帝滿麵陰鷙,望著連連搖頭的禦醫,一聲怒斥,「說!」


    資歷最深的王禦醫搖下腦袋,不無惋惜,語氣,卻是誠惶誠恐,「回皇上的話,施婕妤寒毒侵入太深,聚集在五髒六腑,怕是……」他望向皇帝,卻見對方眼神犀利,男子忙的垂下腦袋,不敢隱瞞,「怕是不能再生孕,且,施婕妤子宮嚴重受創,凍結於一起,臣最擔心的,是將來有一日發生變數,整個身子,也就沒救了。」


    皇帝倒抽一口冷氣,施婕妤聽聞,雙手癱軟,整個身子倒回榻中,目光已然空洞。


    禦醫們一一退下,孤夜孑半天沒有反應,直到身前的燭火燃盡,明朗的視線突然黯淡下來。他轉過身去,卻見女子不哭也不鬧,「倚葶……」


    「皇上。」施婕妤聲音虛弱,眼淚控製不住簌簌而下。


    孤夜孑麵容痛苦地坐到她邊上,疼惜擁攬住她,「是朕愧對於你。」


    皇帝的胸膛溫暖而結實,她輕搖下頭,哽咽說道,「我不想聽這樣的話,為了你,我是心甘情願,就算再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我還是不會後悔。皇上,不要再說愧對二字,那樣的話對我來說,才是最痛的。」


    孤夜孑一手按在她腦後,憐惜之色溢滿俊臉,「倚葶,朕這輩子,都會對你好。」


    她眼眸酸澀,隻是不住點頭,孤夜孑微拉開身,「為了不讓兩宮太後起疑,朕會將知曉這件事的人一個不留,朕要保護你。」


    施婕妤小嘴輕啟,而後,無奈搖下頭,「皇上,算了,臣妾的命,已經不值一錢,何苦再犯下殺戮。隻是在我逃回來的路上遇見了皇後娘娘,這麽多天來,我一直忐忑不安……」


    皇帝大掌在她背後輕拍,低聲安慰,「你放心吧,她不找來,朕還要找她呢,如今的君閱,已經沒有一點利用價值,是時候該除了。」


    施婕妤勸了幾句,皇帝卻是已經鐵下心來,「還有,那些浣紗宮的人也不能留。」


    女子原先俯在他胸前的目光一怔,眸中閃過些許的驚慌,一念間,她想起了和李嫣那些朝夕相處的日子,想起她的維護,想起她將扳指交到自己手中的決絕。「不……」幾乎是脫口而出,施婕妤兩手緊攥住他的袖口,「皇上,浣紗宮的人整日不出宮門,斷不會將我認出來,再者,那時候,她們也隻是以小名稱呼我,並不知我姓名。皇上,不要再為了臣妾徒增殺戮,臣妾受不起。」


    孤夜孑細細想了片刻,總算點下頭,答應下來。


    當晚,他並沒有留下來,施婕妤知道他即將動手,故而,並不攔他。對於自己婕妤的身份,她並不計較,她深知,皇帝這麽做全都是為了護她周全。


    孤夜孑前腳剛離開,李墨便帶著一些滋補藥材過來,見她想要起身,忙出手製止,「妹妹不用起身。」


    「姐姐,我躺了這麽多天,身子已經大好。」


    「還說好呢,瞧你臉色蒼白成這樣。」李墨麵露擔憂,「這次皇上登基,你啊,總算也熬出頭來,不用受那些丫鬟的罪了。」


    施婕妤微笑點頭,心中,始終想著她同厲王爺的那一幕,李墨說她同厲王爺什麽都沒有,自己是肯定不會信的。


    「姐姐,陪我出去走走好麽?」


    李貴妃見她身子虛弱,忙揮下小手,「不可以,你身子虛弱成這樣,禦醫吩咐了不能隨意走動。」


    「我一直這樣躺著,真的好難受。」施婕妤說著便要起身,女子拗不過她,卻又不放心,「能行麽?」


    「放心吧,我真的沒事。」她淺笑,一手掀開錦被,李貴妃隻得上前攙扶。


    二人一道走出寢殿,望著身後尾隨的丫鬟,施婕妤頓住腳步,輕輕說道,「讓她們都退下吧,我隻想和姐姐單獨說說話。」


    李貴妃不設防,更沒有多想便屏退旁人。


    二人一路朝著園子走去,施婕妤每走一步都格外吃力,「姐姐,你是真的喜歡皇上嗎?」


    「為什麽這樣問?」李貴妃不解,麵色微紅,「還沒成為太子側妃的時候,我其實就已經喜歡上他了,我一直相信,他是個能成大業的人。」


    施婕妤抿唇淺笑,飄過的視線,閃過寒冽,李貴妃一路跟著她走,不知不覺間,卻已經來到離鳳瀲宮不遠的地方。


    「啊……」猝不及防,施婕妤突地向下栽去,整個人痛苦的蜷縮在一起。


    「倚葶,你怎麽了,倚葶……」李貴妃大驚,慌忙蹲下身來。


    「好痛,全身都好痛……」施婕妤滿頭大汗,嘴角溢出點點血絲,「快,皇上……」


    「皇上在哪?」李貴妃悔不該帶著她隻身出來,施婕妤一手指向鳳瀲宮的方向,「皇上……」


    女子不疑有它,安撫幾聲後,便朝著鳳瀲宮大步而去。


    她一路大喊,直到闖入鳳瀲宮後,還是沒有察覺出異樣。


    李貴妃四處尋找,殿內沒有一個當值的,「皇上,皇上……」


    推開殿門,「皇……」


    最後一聲,卡在喉嚨口怎麽都出不來,女子雙手掩住嘴角,兩眼因驚懼而睜大,「啊……」


    皇帝手持長劍轉過身來,地上,君閱使勁抬起頭,張嘴想要呼救,卻因割了舌頭而無法出聲,「啊……啊……」


    孤夜孑陰霾的俊臉上全是血,琥珀色的眸子,危險穿射而來,「你怎會在這?」


    「我……我……」李貴妃定在原地,嚇得目瞪口呆。


    「皇上……」身後。一道柔弱而無力的聲音傳來,施婕妤一手扶著牆壁,身子半彎下。皇帝麵色陰沉,忙扔下手中長劍,「你不好好躺著……」


    「對了,臣妾,臣妾是看施婕妤病發,特來請皇上過去。」李貴妃好不容易恢復神智,急忙開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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