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香四溢,寒氣入不得大殿,隻能徘徊在門外,一枝梅梢獨立寒頭,分外妖嬈。


    兩宮太後坐在一側,身後,兩名穿著打扮一致的丫鬟正手持桃木梳,給二人盤著髮髻。


    「妹妹最近,臉色大好。」西太後望向身側女子,一手撥著她垂在背上的青絲,「本宮,已經開始長白髮了。」


    「姐姐。」東太後嬌嗔說道,「看您說的,您啊,還是和當年一樣好看。」她嘴角輕彎,望著銅鏡中那張不復存在的臉,心轉冷,哀怨說道,「終是不一樣了,你我姐妹二人困在這深宮中,白白……將這一世年華,耗盡。」


    西太後聽聞,隨即幽幽一嘆,「是我連累了你。」


    「姐姐莫這樣說,將我送進宮的,是父親,不是你。」


    「可……終是因為姐姐無能。」西太後心頭的一根刺,那是她多年來的心病。


    東太後一下不知該怎樣安慰,見她一手揉著肩膀,她顧不得盤了一半的髮髻,起身來到身後,「可是肩膀又疼了?」


    「老毛病了。」女子的手,柔軟捏在雙肩上,疼痛感稍稍退去些。


    「讓禦醫過來看看?」放下一身華貴,二人,亦不過是嬌小女兒態,所謂的強爭,或許誰也不想。


    「不用了,治標不治本。」西太後靠向後頭椅背,突然想起什麽似的,詢問道,「聽說陌醫師的師傅也來了,本宮倒想見見,不知,能否將他收為己用。」東太後揉動的手一僵,神色隱晦,衝著邊上丫鬟說道,「去將國師請過來。」


    「是,太後。」


    西太後何等聰慧,待到一群人等均退下後,這才神色肅穆說道,「怎麽了?」


    「姐姐,那人……」她欲言又止,雙頰不自然地染上紅暈,「我同你說起過。」


    西太後隨之一怔,在腦中細細搜索,片刻後,方雙目圓睜,一手扣著她的手腕,將東太後拉近幾分,「莫非,是那雲朝的男子?」


    東太後瞳仁晶亮,抿唇淺笑,保養得當的臉,泛出幸福漣漪,她點下頭,「就是他,他說,他甘願留在炫朝,不會再走了。」


    將她的手牽過來,西太後讓她坐在自己對麵,「姐姐一直有愧於你,當初,也是因為我,不然……他是不會走的。」


    「姐姐。」東太後見她滿是自責,心中便不忍,「莫再說這些以前的事,先前,我從未怪過姐姐,如今,他回來了,我更加不可能再去記掛那些前塵往事。」


    「太後,國師來了。」外頭,丫鬟一聲通報,讓二人收回兀自沉浸的心緒,端坐在兩側。


    門被打開,男子一襲藏青色長袍,滿袖清風走了進來。丫鬟識趣將門帶上,陌修上前,燈火輝煌,他躬身作揖,「微臣參見兩宮太後。」


    東太後望著他清秀挺拔的身影,當下一揮手說道,「免禮。」


    哪個女人,都不願看到自己深愛之人,對她俯首稱臣。況且,這男人還是甘心為了自己,送入虎口。


    陌修起身,內殿的地麵上,光亮可鑑,他抬首望去,就見兩宮太後端坐在前方,一人,身著楓葉紅宮裝,氣勢淩人,另一位,倒是溫潤脾性,藍色的宮裝,與之最為貼近。視線,落在二人臉上,他隻聽東太後提過,她有一位孿生姐姐,竟沒想到,長的如此相似。確切的說,若不是了解東太後不愛那盛極之色,就連他,都分不出來。


    「聽說,國師是甘願臣服於我炫朝?」西太後望著他臉上未收回的神色,並未訝異,大凡初見之人,誰沒有這樣的表情。


    「回西太後,臣是雲朝子民,理當為自己國家盡一份綿薄之力。」他眼光望去,同首座上的東太後交匯,女子麵露雀躍,自己叫他前來,實際上,也是一個小小的試探,看他能不能一眼便將二人分辨出來。


    「好一個綿薄之力。」西太後撫著手中尾戒,她枕起下巴,索性也就開門見山說道,「不知國師這效忠,是指的皇上,還是另有其人?」


    陌修深知這樣的問題,遲早會被擺出來,皇帝同兩宮太後的不和,他也早有耳聞,「回西太後的話,微臣隻是一名臣子,這效忠,自然是對皇上,但同樣,也是對兩位太後。」


    女子聞言,微微一笑,至少,他不同陌辰吏那般執拗。


    「那本宮再問你,若是皇帝同東太後之間起了衝突,國師的效忠,又該怎樣權衡?」


    「姐姐……」一聽她這樣說,東太後忙去抓著她的手腕,卻又不知該怎樣說,畢竟即將說出口的答案,她也想知道。


    西太後將垂在身側的手落上去,微涼的掌心,在她手背上輕拍,東太後感受到她的安撫,神色稍有緩解,抓著的手也鬆懈下去。她正下身子,二人對視一眼後,均等著他的回答。


    大殿中央,陌修負手而立,簡潔雕飾的腰帶上,垂掛剔透美玉。一汪清澈,越發襯得他神色清冷,眸光淡定。他沉默,東太後的心便跟著懸起,待到男子薄唇輕啟,她已然冷汗涔涔,「臣,甘願偏向兩宮太後這邊。」


    西太後莞爾,東太後更是全身一鬆,重重吐出口氣來。


    「想不到國師,是此等重情重義之人。」西太後望向身側的女子,眸中帶有欣慰。


    「臣為了什麽,太後應該懂。」男子一語,字字鏗鏘。


    有了陌修的幫助,兩宮勢力,更為如虎添翼。他雲遊四方,不但醫術高明,就連製毒解毒,都是無人能及。


    西太後納得賢人,再加上東太後的關係,二人便不再將他當一般臣子看待,隻是他來往極為小心,就連陌辰吏都不知道,他的親叔叔,竟曾是東太後的良人。


    那次垂釣,二人回到鳳瀲宮時,連一尾小魚的影子都沒有見到,反之,風妃閱趴在他肩頭,竟連何時睡著都不知道。醒來之時,頓覺頭痛鼻塞,皇帝也沒好到哪去,幸虧李嫣及時熬了薑湯來,才沒有嚴重下去。


    幾日後,風和日麗,難得的好天氣。


    第一批秀女甄選出來,遵兩宮太後之意,在園中大擺露宴,說是要皇帝逐一過目。他本無興致,卻也是祖訓難違,風妃閱是皇後,自然,也逃不得幹係。


    這是皇帝初見秀女之日,事先的畫冊,不中意的,早便被刷下去,留下的,自然是容貌端莊,家世顯赫之人。


    坐在孤夜孑身邊,風妃閱望著站成幾排的秀女,服飾髮飾大體一樣,想要脫穎而出,靠的,就隻能是自身才情及手段了。


    第一位秀女婀娜而來,行過禮,畢恭畢敬站在台子中央,「民女如元,是朝中慕容將軍之女……」


    接下來的話,風妃閱一個字聽不進去,縴手托著腦袋,微微側過去,就看見皇帝同自己一樣,慵懶躺在椅背上,狹長的眼眸眯起,如那三春柳葉般,極細。鬢髮墨黑,他下巴上揚,同風妃閱正好碰個正著。皇帝麵冠如玉,忽地抿下嘴,表情極為無奈,風妃閱一下沒忍住,就要笑出口來。


    「民女芷萱,參見皇上、兩宮太後,皇後娘娘……」


    才禁不住拉開的嘴角,不顯聲色勾回,風妃閱正眼望去。女子見到她,雙眼縮一下,快速垂下去。她放在膝蓋上的手,用力握下,鬆開之際,心情也隨之平復,她是兩宮太後的人,自然,不會這般輕易被踢出局。


    一個,接著一個……


    很淡的茉莉香味飄來,隻見一名女子款款上前,行禮過後,便開口道,「民女君相爺之女,君恬。」


    原來,她便是君老爺新進夫人帶來的女兒,君恬。


    風妃閱細細打量,隻見她眉目清秀,模樣在眾秀女中算的上出眾,隻是那一雙本該博彩的眼睛,如今卻黯淡無光。麵色略顯蒼白,神態,也不像其她秀女那般光彩熠熠,瞳仁無神,忽地便定在自己身上。


    卻見她,忽地,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雙目迸射出絕望的希翼,幾個響頭,重重磕在地麵上,「民女求皇上成全,民女一生無所求,但求平淡過日子,皇上,請放民女出宮。」


    突來變故,讓現場頓時鴉雀無聲,風妃閱執起茶杯的柔荑一抖,差點將滾燙的水潑在手上。


    「當心著點。」皇上適時提醒一句,將她手中的茶杯接過去,放在桌上。


    「好大的膽子,你當皇宮是你想來便來,想走便走的?」兩宮太後身側的茗皇貴妃厲聲喝道,「歷來秀女中,就沒見過你這般不懂規矩的。」


    邊上,那教導的姑姑麵如死灰,萬萬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變數。


    「皇後,您也是被強送進宮的,求求您,同皇上說說情,放我一條生路,我真的不想呆在宮中……」女子絲毫沒有將別人的話聽進去,一個勁,隻顧著磕頭。風妃閱怔楞,這樣的場麵,確實讓她措手不及。君恬見她不說話,索性便雙膝跪著上前,風妃閱正襟危坐,剛要起身,卻被她牢牢抱著雙腿,不能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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