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女子鬆開手,風妃閱隻覺心底一空,全身失去支力。


    畢竟不是練武之人,嬌弱的身子,一點傷就讓她痛呼連連,說不出話來。如水翦眸,隻是瞅著上頭的男子。柔荑,緊抓著他的前襟不放,施婕妤內心酸澀,用了好久的力,還是沒有說上一句話。她急迫的搖著腦袋,冰涼的淚水,隨之簌簌而下。


    孤夜孑單膝落於地麵,讓她枕在自己腿上,「什麽都不要說,朕這就帶你回去。」


    女子大驚,一手死命拉著他的手,嘴角流出的血被他擦去,唇畔,艷如瑰麗。


    周邊的人,在君隱的示意下一一退開,獨留下幾人。風妃閱望著二人,一時間,竟百感交集。相握的雙手,全是血,卻仍不肯放開,孤夜孑同她五指交握,那般至死方休的姿勢,讓她眼眸一疼,像是被什麽,從中間割開的感覺……


    心,猶如裂開,她以劍撐住整個身子,呼吸,被緊窒在左邊的胸口,什麽東西,纏了上來,好疼……


    陌辰吏神色大驚,忙地上前,一手不著痕跡按在她腰後,微微施以內力,「什麽都不看,閉上眼睛。」


    她怔忡回眸,在瞧見他滿臉的擔憂後,心隨之平復下來,聽話地閉上眼睛。


    「皇上……」施婕妤嬌喘連連,這才勉強吐出一句話來,「為什麽,將臣妾推出去?」


    一句話,卻讓孤夜孑如遭雷亟,當時的情勢,手中二人,隻能保一個。然……他隻看著施婕妤被推了出去,那一下力,卻不是自己使出的。


    你,果然狠!


    男子的俊眸中,那一抹琥珀色,逐漸轉為暴戾,深邃的瞳仁,如赤風烈焰,熊熊燃起,朝著不明所以的風妃閱射去。


    那道視線,堪稱凜冽至極,風妃閱睬了二人一眼,他,竟然懷疑自己。說來,也不怪了,孤夜孑對自己,何曾有過信任?


    肘腕一沉,施婕妤抓著他的手,無力垂落,整個人也昏死過去。胸口處,大片大片的紅色蔓延出來。


    「施婕妤!」孤夜孑毫不猶疑抱起她來,女子嬌弱無力,窩在他胸懷中,顯得越發惹人疼惜。


    風妃閱想要讓開,可那雙腳卻死死定在原處,連提起的力量都沒有。


    高大頎長的身影,隨著男子大步跨動而逼近,肩膀被猛地撞開,硬生生將那條道讓出來。風妃閱顯得猝不及防,她沒有想到,孤夜孑連繞道而走的時間都省了下來。肩周,泛上一陣有力的疼痛,腳步急急退後,虧得陌辰吏手一推,才讓她沒有跌倒。


    孤夜孑疾步走上城樓,望著懷中奄奄一息的施婕妤,這才轉過身來,「回自己屋去,陌醫師,隨朕過來。」聲音,平仄有力,像是被拉開的弦,一彈開,便是殺傷力十足。


    「是。」身後,男子一手在她背上輕拍,跟了上去。


    晚風襲來,方才的激鬥,在頃刻間夷為平地,侍衛們忙著處理那些屍首,絡城的夜,註定無眠。熱焰烤炙,被打翻的篝火一個接著一個,風妃閱雙手僵硬,目光渙散望著滿地屍首。她不信,自己砍傷了那麽多人,她甚至害怕,一個失手便將人置於死地。


    手,被抬起來。一襲黑色長袍的君隱想要將她手中的劍拿去,卻發現她五指握的死緊,怎麽用力都掰不開。纖纖十指,上頭的血漬早已幹涸,掌心粘合在一起。


    『叮』的一下,好不容易將那劍取出扔到地上,風妃閱也隨之回神。


    麵色恢復平靜,她將手縮回去,「我上去了。」


    「閱兒……」君隱手臂橫了過來,「我教過你,要心狠。」


    風妃閱怔在原地,兩手用力握著自己的裙擺,她轉身,語氣不再波瀾不驚,而是暗藏哀慟,「不要再逼我,我,不用你來教。」說完,便頭也不會的向著前方走去。她是人,在現代,那樣一個人人平等的世界,何曾有過這般的殘忍?雙腳麻木地跨過滿地屍首,她下巴揚的高高的,不容自己低頭,卻,突然有了一種想哭的衝動。


    一半的房屋已經成了殘骸,幸虧絡城足夠大,回到另一間屋子,風妃閱將柔荑,浸入水中,原本的純淨,一下就濃鬱血腥,手上突然疼的厲害,她抬起一看,才發現自己的虎口,被震開一道口子,鮮血直流。那是,為了救施婕妤,而出的劍,自己太過於急迫,卻忘了以內力護體。


    擦幹雙手,她安靜坐下來,琉璃燈的火,還沒有燃燒透淨,門便被砰的一下推開了。


    風妃閱嫣然一笑,算是客氣的,沒有直接踹門。「皇上,是來興師問罪的?」


    「多虧,施婕妤命大!」孤夜孑陰霾著臉走進來,目光一瞬不瞬直直盯著她。


    看著他幾步走到自己身側,風妃閱抬眼望去,目光由平靜轉化為敏銳犀利,一語不發,就等著男子開口。


    傷了人,神色竟還能這般淡泊。孤夜孑彎腰,一手將她從凳子上扯了起來,「皇後,朕隻當你將朕先前的話已經記在了心底,卻不想,如今更是變本加厲。」


    「什麽話?」她菱唇嘲諷微勾,「不準傷害施婕妤?」


    孤夜孑雙手鉗住她的肩,「唯獨她,你傷不得。」


    唇畔的笑,僵硬住,顯得有些不自然。風妃閱望著他身後的那盞紗燈,眼睛有些疼,既然他,早已經認定,自己更加沒有解釋的必要。說,與不說,都是一樣。


    「皇上希望臣妾怎樣,當時情勢所迫,臣妾同施婕妤,隻能保住一個,換了皇上,您怎麽做?」她螓首微抬,雙目咻地正對身前的男子。


    孤夜孑臉色未免有些難看,這個問題,他想過。卻沒有想過,這問題一旦被擺出來,自己該怎樣回答。


    「臣妾替皇上回答。」風妃閱見他不語,接口道,「皇上,會毫不猶豫將臣妾推出去,嗬……臣妾是心狠,是毒辣,但臣妾隻想保命,即使臣妾真那樣做,又何罪之有?」


    話語中,她仍留有轉寰餘地,可盛怒下的孤夜孑,已經完全聽不下去,他隻知道,施婕妤就因為她,差點沒命。身子被甩出去,風妃閱雙手撞在案幾上,敞開的前襟,內裏的肚兜微微露出一角來。


    那顏色,突然變得刺目起來,孤夜孑蹲下身,一手將她下巴別過去,「你和七袂,以前就相識?」


    他,什麽都不信,一直沒有對自己信任過。


    「不認識。」風妃閱冷冷回道,眸子,已經開始疏離。


    七袂對她所做的一切,眾人都看個清清楚楚,包括,最後那一擊的手下留情。「若是不相識,他怎會那麽容易,便讓你挾持了?」


    這,實在說不過去,風妃閱張了張嘴,卻無力去開口,當初得手,就連她自己都不信。


    「怎麽,沒話說了?」孤夜孑鬆開手,七袂對她的侮辱,這把火,讓他無處可發,偏偏,她又是一副無關緊要的態度。「還是朕的皇後,天生喜歡被人這樣?」


    風妃閱瞳眸一縮,有點難以置信,她受來的委屈,沒有隻字片語的安慰,卻硬生生招來這般恥辱,手,緊緊攥起,最終沒有落下。十指,慢慢舒展開,她紅顏一笑,帶著丁點的輕佻,「皇上說是,那便是吧,皇上說相識,那,就當我們甚有淵源好了。」


    他,同她,誰都不肯攤開心來,從小的敏銳孤寂,教會他們最有用的,便是將心封起來,誰,都別想走進來。


    他,對她不信任,反之,她對他,又何曾有過信任?


    「今日,你傷了施婕妤,朕便要處罰你。」孤夜孑霍地起身,周身,齊聚消散不開的怒意,隻是他已分不清,究竟是為什麽而怒。


    「您是皇上!」風妃閱兩手撐著案幾站起來,神色豁然地拍去裙角粉塵,「莫不是,又要讓臣妾在外頭跪一夜?」


    「皇後,你是不是以為,朕不能把你怎麽樣?」孤夜孑鳳目危險地眯起,「你充其量,隻不過是君家的一顆棋子,別以為,朕動不了你們君家!今日在城牆上一幕,全城官兵都看在眼裏,你這皇後,威嚴何在?」


    他的咄咄逼人,甚至,讓風妃閱感到了幾分不可理喻,心頭的怒火隨之騰地躥起來,她一握拳,旋身背對著男子,「皇上認為臣妾不能母儀天下,大不了,可以廢了臣妾!」


    「哼!」孤夜孑聽聞,一掌重重擊在桌上,「回到帝都,朕便下旨廢後!」說完便一腳踢開邊上的凳子,心頭,還是不解氣得將那紅木桌子猛地掀起,大步朝著外頭而去。


    雙腿,剛邁出去,男子便覺身子一頓,忙地用手去撐著殿門。心……像是被狠狠撕裂,突然抽緊,修長五指不可抑止地握緊。是什麽,將左心房處,越纏越緊,他俊目睜開,豆大的汗從額際滑落,挺直的背,也慢慢彎下去。


    一聲異響傳來,風妃閱轉身,就看見孤夜孑身子倚著殿門,單膝,忽地一彎,磕在地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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