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下清寧宮幾名侍女在偷偷往裏麵看,內寢裏傳出一聲聲痛苦的聲音。


    “寧妃娘娘,您得忍忍。這樣才能恢複如初身材,好侍奉聖上。”姬嬤嬤的聲音冷漠且淡定。


    “姬嬤嬤,我……堅持不住了。”陳姝寧帶著虛弱的聲音祈求道。


    “娘娘,您再堅持一下馬上就好!”姬嬤嬤估摸著時辰快差不多,繼續鼓勵道。


    窗外,知墨手捧托盤端來一杯茶,見圍滿了侍女輕咳一聲。眾人回頭連忙站好,知墨這才問道:“你們這群蹄子不好好幹活在這湊什麽熱鬧。”


    幽蘭走上前去輕聲道:“知墨姐姐,自從姬嬤嬤來清寧宮,每天閉門在給主子不知做什麽,主子叫聲挺慘的。您可知道?”


    知墨臉色沉了下來訓斥道:“做好你們的活計,不該打聽的不要打聽。沒點規矩,還有你以後在帶著這些宮婢胡鬧看我怎麽收拾你!”


    幽蘭淺身一禮,收起笑容低聲應承答:“是,奴婢知曉了!”


    後又轉身輕聲對眾人吩咐道:“各自去忙吧!散了吧!”


    “諾,奴婢遵命!”


    眾人聽到吩咐一一散去。


    知墨進去剛好裏麵也完畢,陳姝寧坐在椅子上,額頭汗珠滴滴滑落,姬嬤嬤遞來一塊帶濕的方巾遞了過去:“娘娘,您可別記恨老奴。這生育過子嗣的身體到底不如閨閣女子之時,若不及時恢複,如何再度侍寢聖上。”


    陳姝寧接過方巾緩緩擦拭著汗珠,姬嬤嬤揮了揮手知墨上前將端來的茶水遞了過去:“娘娘,半個時辰累了吧!喝點茶水!”


    陳姝寧乖巧聽話的端起茶杯,慢慢喝了兩口,放回知墨的托盤之上。


    此時盧嬤嬤抱著慕淮熙走了進來,見到兒子這刻陳姝寧剛剛的疲憊拋在腦後,急忙起身想從盧嬤嬤手上接過慕淮熙,卻被姬嬤嬤擋住了去路。


    陳姝寧疑惑的看著她,問道:“姬嬤嬤,您這是何意?”


    “寧妃娘娘,今日起您不能在抱十一皇子了,皇子一切由老奴照顧。您隻需要恢複身體康健,在為聖上添育子嗣。”姬嬤嬤有禮恭敬般沉聲道。


    “為什麽?聖上許我照顧十一皇子的?”陳姝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滿是疑惑皺眉問道。


    姬嬤嬤抬頭盯著她那臉頰倒是平靜:“雖聖上恩允十一皇子在您身邊撫養,但自來宮規如此避免以後皇子過於依賴主子,這才有了這條規矩。寧妃娘娘,您也得遵守才是。自開朝來,所有皇子都是這麽過來的,也可避免母子關係親密後宮亂政之禍。”


    這話倒讓陳姝寧措手不及,此刻也無能為力隻能遵守,她眼巴巴看著在盧嬤嬤懷裏自己的兒子不能抱,心被剜了一樣。


    一旁侍女輕聲提醒道:“娘娘,您該喝藥了!”


    陳姝寧這才緩過神,毫不猶豫端起藥碗仰頭一飲而盡。


    傍晚,陳姝寧心神不寧的過完了一天。她坐在床榻邊,頭靠在床架上,眼神呆呆的看向窗外,知墨見她這樣不由得心疼起來,走上前去低聲提醒道:“主子,該沐浴更衣安寢了!”


    陳姝寧沒有動靜,依舊看著外麵。知墨再次提醒了一聲,她才回過神來,目光視線收回看著知墨輕聲問道:“熙兒呢?”


    知墨輕聲寬慰起來:“主子放心,十一皇子剛吃完乳母的奶已經安然入睡了!”


    “聖上她們要奪走,如今我的兒子她們也要奪走。知墨,你說我活著還有什麽盼頭?”陳姝寧的話語中充滿了傷感之語。


    “您萬不可如此之想,十一皇子還在清寧宮您的身邊。姬嬤嬤隻是不想讓您那麽勞累傷了身體而已,奴婢看皇後娘娘跟前五皇子也這樣。是您多心了!”知墨慢慢將她扶起:“時辰不早了,您還是沐浴安寢吧!”


    陳姝寧點了點頭,往外而去。


    一炷香的功夫,二人又回到了內寢。陳姝寧坐在銅鏡前打理她散披下來垂在耳旁的秀發,知墨貼心的為她鋪著床鋪。


    陳姝寧望著銅鏡中的自己,這段事情她一直壓製著思念慕洛塵的心,她不願多想可越是這樣還是由不得自己的內心,不覺得煩悶起來。


    知墨放下幔帳,緩步走了過來。陳姝寧低聲呢喃道:“今夜還是許昭容侍寢。”


    知墨點了點頭,接過她手上的木梳放在梳妝台上。


    “罷了!明日還得到鳳儀宮請安。知墨,你去把燭火滅了吧!”陳姝寧起身,輕聲吩咐起來。


    話音剛落,門咯吱被推開。二人疑惑之時,慕洛塵從外而進。知墨倒滿臉歡喜,輕聲在她耳邊提醒道:“娘娘,是聖上。”


    陳姝寧卻一臉平靜的見他走了過來,俯身恭敬般施一禮:“臣妾給聖上請安!”


    知墨識趣的行了一禮,退出房間。


    慕洛塵伸出手想扶她起身,陳姝寧卻躲開了他的攙扶自己起身站在原地,見此慕洛塵也隻能作罷。


    陳姝寧見他已經落座在椅子上語氣冷冷道:“聖上這麽晚趕來可有何急事?”


    慕洛塵仰起頭見她一臉冷靜沒有一絲笑容,言語冷的如一座冰山一般卻不知為何,安靜片刻這才開言道:“許久未見,朕順路過來看看你!這些日子你可好?”


    “多謝聖上掛念,臣妾一切都好!”陳姝寧俯身又是一禮,臉上不帶任何笑容。


    慕洛塵見她一副冷若冰霜的樣子,想著寬慰一番,帶有淡淡笑容輕聲道:“怎麽了?寧兒若是有什麽心事不用憋在心裏,你我還未疏離到如此地步大可以講出來。”


    陳姝寧眼眸看向他盡量克製住自己的感情,故作沉靜冷漠拒絕道:“臣妾一切皆聖上所賜,滿足於如今並無什麽心事。”


    慕洛塵聽於此,試著將她拉入懷裏,待陳姝寧坐在自己腿上之時,那撩人般的吻也逐漸落了下來。陳姝寧想起最近種種之事,也想到了自己的病痛不願讓心愛的人承擔一分一毫,便脫離了他的懷抱迅速起身。慕洛塵臉上的笑容凝固,冷冽的眸子不可置信的盯著她,生氣道:“陳姝寧,你要是為了許詩晴的事,如今也鬧夠了!朕多次前來你都是這樣的冰冷之姿,你身為後妃,還有沒有妾妃之德?你的心裏到底還有沒有朕?”


    陳姝寧料定他會動怒,跪在地上鎮定道:“臣妾知罪!”


    “夠了!這話朕聽多遍,不想在聽到此話!”慕洛塵顯然怒火中燒,見她跪地那嬌弱的樣子又盡量壓製自己的情緒:“寧妃,朕看你生育十一皇子身體還未康複的份上,不跟你過多計較。你若是不想陪伴朕左右,盡早派人給司寢司告知,以後都不用侍寢以免你心中不快,跟朕要強迫你似的!朕的後宮不缺女人!”


    “是,聖上教誨的是,臣妾謹記!明日臣妾就會派人給司寢司告知,保證不再讓聖上為臣妾煩心!”陳姝寧說罷往地上叩頭又淡定的起身。


    “你……”慕洛塵明顯被她氣的不輕,穩了穩情緒站起身沉聲看著跪在地上的陳姝寧冷冷道:“陳姝寧,記住今夜你的話!”


    話剛說完,慕洛塵頭也不回離開了寢室。陳姝寧這才抬起頭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兩行淚水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自言自語呢喃道:“聖上,寧兒已經是這般身體,不能在拖累您。原諒我這樣待您吧!”


    門外的知墨見怒氣衝衝離開的慕洛塵,連忙快步走了進來見到此番場景嚇了一跳,伸手扶起陳姝寧焦急問道:“娘娘,奴婢剛剛見聖上的臉色異常難看,您跟聖上又怎麽了?”


    陳姝寧掛著晶瑩的淚水,嘴角卻苦笑起來,一時間頭昏昏沉沉的扶在椅子上低聲吩咐:“知墨,明日派人去司寢司告知一聲,就說我身體不便無法侍寢。”


    知墨一聽震驚般看著她:“娘娘,您這是何苦呢?您這是要走絕路啊!”


    “清寧宮……”陳姝寧笑著環視一圈後,又望向知墨冷冷淡淡道:“知墨,這裏以後會是一座冷宮,熙兒就是我們的全部希望!”


    知墨知道她的這份心,她要做什麽,急的跪在她的腳下拉著她寢衣下擺搖了搖頭勸說道:“娘娘糊塗啊,您不能這樣!這樣您心裏會很苦的。宮裏都是拜高踩低之人,沒有恩寵以後的日子您如何過?若是龍顏大怒,您會降位再無出頭之日的。”


    “降吧!最好降位到良娣身份,我也好孑然一身。有時覺得做這個寧妃很累很累,還不如做回以前的良娣。若是知道這樣,我那日寧願不要遇見聖上。”陳姝寧心如死灰般走在床榻前,自己放下床幔如行屍走肉般躺在床上。


    知墨轉身看她這般,緩緩起身無奈搖了搖頭,默默地熄滅了燭火,隻留下床頭的那盞,怕她出事默默站在一旁。


    床內側身躺著的陳姝寧麵無表情的臉上,眼眶不斷有淚水流出不一會打濕在枕頭上。她一夜未眠腦中回想著以前和慕洛塵最快樂的日子,她用手輕輕撫摸著一旁,像是慕洛塵就躺在身邊一樣。


    寧兒,這聲輕柔的喚名在她腦子裏不斷想起,以後怕是再也聽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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