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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春以後,積雪消融,香末山下的田地開始了春水灌溉。這次春水灌溉完畢,等泥濘稍退,過得幾日趁著田土濕潤便要耕地播種。


    趁著太陽出來,蘇阿媽指揮了眾人在院子裏鋪好了粗毛氈子,將去年冬天買好的麥種拿出來倒在上麵撿一撿,有破損不能發芽的要扔掉。


    書香蹲下去也要跟著撿,被蘇阿媽趕到一邊去,又喚了秋芷來搬個腳凳放在旁邊讓她坐著說說話兒。


    被當成國寶一般的保護著,這種日子聽著享受,過起來其實苦悶無比。


    她要是拿本書看,不管是被裴東明還是蘇阿媽瞧見了,又或者秋芷,眾人一致認定她看書傷神,於是書便毫無條件的被收繳了。


    她要是拿會針線,準備給肚子裏的小寶寶縫個貼身衣物,眾人便認定會傷眼睛……再次被無條件收繳……


    就算她想下廚,如今還聞不得油煙味,進了廚房便要嘔吐……


    後園裏的菜地早被生兒挑水澆透,她有心拿鋤頭去翻翻土,規劃一番今年要種些什麽菜,被裴東明逮住好一頓批評,全然不顧孕婦的心情。


    抓狂的書香將這男人拖到房裏,擰了好幾圈他胳膊內側的細肉,那家夥不知道是真疼的呲牙裂嘴,還是裝痛哄她開心,反正任打任罵,隻是不許她動鋤頭幹活。


    她忽然之間發現,完全閑下來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過年的時候裴東明尚有時間陪她,如今春耕開始,還要請人做些農具,酒樓也要在春耕之後正式開業,兩下裏擠在一起,他忙的功夫多閑的功夫少。


    這時候就顯示出蘇阿爸的先見之明了。


    若非有他及早買了頭耕牛回來,今年他家的田恐怕要人拖著犁去耕地了。


    去年新分了田地的這些人裏,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從前未曾種過地的,萬事開頭亂。


    馬市的耕牛被搶購一空,大多數人家沒有耕牛,翹首期盼著商人能夠再去販一批耕牛來響水,但時間緊迫,這個願望實現起來太過渺茫,隻能壯年勞力下田去拖犁。


    也有人家備的麥種不夠,市麵上的買完了之後便到處去借……還有很多人排隊去鐵匠家等著買犁鏵……鐵匠家爐火日夜不熄,黑壯的男子在邊漠刺骨的寒風之中光著膀子趕工,熱火朝天。


    一時之間響水城的空氣猶如大戰前夕透著硝煙般的緊張,隻是這種緊張又透著無限希望,城中人走路的腳步都不由自主的匆忙了起來。


    春耕都是不能耽擱的,大部分人家起早貪黑的下田去忙。連蘇阿爸也不得不放下手頭的事情跟裴東明兩人去種田。


    兩個人都是新手,蘇阿爸全憑替人家醫治家畜時問到的一些口頭指導來與裴東明討論,裴東明雖然打仗是個能手,但對種田……完全是一竅不通。


    一位牧人與一個小商家出來的兵痞子一起朝著合格的田舍翁而努力。


    跨領域跨專業的轉職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人手不夠,裴東明隻得去營裏找燕檀假公濟私借了二十個軍士前來種地。又因經驗全無,他隻得去向羅四海求救,將羅家仆人裏會種田的健仆請了兩個來,忙亂了半個月,好歹將三十頃地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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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成果如何,還要麥苗生出來以後才能瞧見。


    裴東明在外忙碌了近一月,書香在家發了一個月黴,不覺間添了幾斤膘。


    蘇阿媽原來開出來的孕婦夥食基本是照著北漠孕婦食譜來的,羊乳外加燉煮的大塊羊肉什麽的,秋芷跟蘭萱都是小丫頭,這一方麵毫無經驗,被蘇阿媽指派的團團轉,也沒有發言權。


    但羅夫人送來的兩幫廚的婆子來了之後,就將裴家廚房蘇阿媽一支獨大的格局改變。


    這兩個婆子精於廚事,尋常席麵也就罷了,竟然連孕服食譜也了如指掌,不再像蘇阿媽那般天天給書香煮羊肉大骨頭來啃,隻一日時時有不同花樣的湯水侍候著。


    這個時代並非大唐,以豐腴為美。前世許多慘痛的例子足以警示書香,有好些女人婚後懷孕,借著孕事大吃特吃,毫無節製,結果到了臨產,不但孩子太大,隻能剖腹,大人也營養過剩,貼了一身的肥膘,生產之後數年還在為了一身的肥肉而奮戰在減肥的最前沿。


    於是一開始,書香對於蘇阿媽那些大肉骨頭十分抗拒,又有孕吐為借口,總算能有效的保護身材。


    但羅夫人送來的兩婆子十分狡猾,每日送到眼前的湯湯水水都十分的清爽可口,就算是排骨雞之類的清湯,也隻有幾小塊,而非整隻雞或者整塊大骨。


    蘇阿媽對此嗤之以鼻,認為南夏人太過小氣,好不容易懷孕一次,也不給燉肉吃,又時時擔心書香吃不到肉,讓肚裏的寶寶受委屈,數次在書香麵前嘮叨。


    書香雖知道老人家一片慈心,但想想那油膩膩的大肉骨頭,再瞧瞧兩名婆子燉的清淡湯水,終於還是選擇了後者,捂著胸口對蘇阿媽呻吟:“阿媽有所不知,非是我不肯吃大肉,我現如今是聞到大肉的味道就想……嘔……”


    蘇阿媽隻得回去了。


    結果書香放鬆了警惕,就在兩位婆子早中晚外加宵夜的湯水侍候之下不知不覺就胖了起來,等到裴東明將田裏收拾妥當,酒樓開業準備的差不多,快要開業的時候,某一日回來有空多端詳了小媳婦兒一眼,頓時大喜。


    ——他那向來骨瘦如柴的小媳婦兒經過一番湯水調理,皮光肉滑,粉麵緋緋,身上也貼了薄薄一層小膘,摸一把觸手滑膩溫軟,正是他向往以久的手感!


    他禁不住上去摸了又摸,不舍得放手。


    三月初一是酒樓的開業吉日,酒樓就叫邊漠酒樓,牌匾上的字是羅四海所題,字體方正茂密,筆力雄渾,響水軍政士紳,北漠大商,各界人物都到齊了,一時賀客如雲,高朋滿座。


    裴東明在酒樓門前迎客,老郭頭在後堂清點食材,趙老摳拎著個算盤在櫃台算帳,店小二身姿輕捷在各桌之間穿行,酒樓大堂中間的台子上,輕歌曼舞,妙喉輕歌,店中諸人各司其職。


    郭大嫂子羅夫人等人今日齊聚在裴家,使了生兒一趟趟去打探,聽得酒樓滿座,舞姬已經入場表演。


    書香順勢從錢匣子裏將與裴東明簽訂的契約拿出來,幾人頭並頭一番研究下來,俱是眉開眼笑。


    裴東明這一日回到家,得到了財神爺般的待遇。


    書香親自替他張羅了沐浴熱水,伸手去替他解衣,被他拒絕了,她不放棄,又跟著後麵要替裴掌櫃搓背,這等粗活裴東明哪裏肯讓懷著孕的小媳婦兒幹,三催四催見她依依不舍,還是不肯走,裴東明站在浴桶裏半真半假問道:“娘子不肯出去,莫非是想讓為夫侍候你沐浴?”


    一句話惹的書香俏臉飛紅,慌忙退了出來。


    鴛鴦浴這種事,總容易讓人想起一些舊事……


    這一日不止是裴東明回家受到了殷勤照料,老郭頭趙老摳也不例外。


    郭大嫂子這日雖然離溫柔還有差距,但已經脫離了以前的彪悍,對老郭頭溫存體貼的關心了幾句,頓時令老郭頭受寵若驚,暗暗反省今日自己可有做了什麽對不住她的事情教她發現了。


    他回憶半晌,吞吞吐吐的交待:“娘子我……今日一直在後堂,連前廳舞姬的麵兒都沒見過……”你不必吃醋了想法子來修理我吧?


    郭大嫂子一愣,當場惱了,忍不住吼了一嗓子:“你個死鬼,整天腦子裏都在想什麽啊?”


    想要溫柔一回真是好難!


    老郭頭老老實實答:“我真沒想前麵的舞姬……”


    所謂的越描越黑……


    本來有心想要提高老郭頭家庭地位的郭大嫂子當即偃旗息鼓了,覺得男人還是不能隨便縱容,天天敲打著都滿腦子不好的念頭,要是一個管束不嚴,肯定容易出事兒。


    她當即下定決心,以後對老郭頭一定要嚴加管束。


    雁兒向來溫柔賢惠,玩文鬥不玩武鬥。——武鬥以她的身體條件,也玩不起。


    趙老摳回家之後,被她連連誇讚,又激他今日記帳是否寫錯了字算錯了帳……趙老摳一激動之下,把歌舞團今日的抽成數目都透露給了自家媳婦兒聽……聽到這個數字,雁兒當場心花怒放了……


    於是趙老摳這晚在家中也是得到了雁兒前所未有的熱情相待,夫妻魚水和諧,導致他第二日在櫃上算帳的時候還時不時的回味發愣……


    總之,自從男人們開始掙錢了,雖然有老郭頭拉低了男人們的平均地位,但總體地位有所提高,也算一大樂事。


    作者有話要說:六千過了……還有一章就完工了,困死哥了……十二點以前一定要更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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