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素衣聞言,平淡地看向林弈樓,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你做過此事?”


    不愧是洛山劍宗啊,林弈樓感歎一聲,他那道符效力隻有三天,一個平時正常的人連著倒黴太久,總歸是很不正常的一件事。


    沒有想到,這麽短時間,竟然還真有人看出了破綻。莫叔說過,沒有在地仙境界沉浸一段歲月,對天地法則有相當了解,可是看不破那道隱藏得極好的湮厄符。


    林弈樓搖頭一笑:“自然沒有。”


    陳素衣點點頭,看向一眾天朱峰弟子:“你們聽到了,他說沒有。”


    武興平怒不可遏,想他堂堂嫡係皇子,皇後之子,太子之弟,除了洛山這些心高氣傲的同門,何人不是對他恭敬有加?今時今日竟然被這小子耍得團團轉,一想那惡心的豬屎,不堪言說的噩夢,他忍不住揚劍怒喝:“林弈樓,你敢做不敢認?”


    “沒做過的事情,為什麽要認?殿下,哦不,這是洛山,武師兄……”


    林弈樓微笑開口:“既然你這麽說,師弟我也有個事要請教一下,此番我與嶽師姐接了單堂捕蛇任務下山,卻有舞蛇郎君早早設局埋伏,他臨死前招供,說是奉了武師兄的命令前來,不知道師兄可做過這樣的事?”


    數道目光看來,武興平神色不變,眼神都沒有絲毫閃躲:“自然沒有!”


    林弈樓惋惜搖頭:“我自是非常相信武師兄的為人的,故而回山以來,都不曾去天朱峰質問過什麽。想不到,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啊。”


    武興平無比惱怒,然而一時語塞:“你!”


    周妙道:“林師弟一手符術,在入山試,幾位峰主,無數長老盡皆拜服,都說符之一道,無人可做林師弟的師父。武師弟中湮厄符之前,接觸過的人裏,隻有你有這樣的本事!你敢說你全然無辜?”


    “這位師姐此言差矣。”林弈樓隨口說著,以指為筆,飛快在空氣中畫出一道符文,真氣引動符力,一道火光直朝周妙衝了過去。


    “大膽!”天朱峰弟子數人發出怒斥。


    周妙隨手一揮,便將火光掃滅,這是一道普通的火符,對她而言,根本毫無威脅,隻是疑惑。


    林弈樓沒理會天朱峰弟子的怒斥,隻隨手又將一張灰白符紙遞給年糕。


    年糕會意接過,運氣一指,符紙頃刻也化作一道火光,然後再度被周妙輕描淡寫一拂袖拍得無痕無跡。


    “符術,可以憑空瞬發,也可以將符意封存於符紙之內,待有需要時再行激活出手,而出手的,甚至可以不是符師本人。剛才兩道火符,威力並沒有什麽差別。”


    林弈樓悠悠問道:“這位師姐如何肯定,武師兄中的那道符,不是哪位對他有怨之人從別處尋到的符籙,帶進洛山,伺機而動?”


    “你放肆,當我們洛山弟子是什麽人?”


    “好大膽子,膽敢汙蔑我等。”


    聞言天朱峰弟子多位弟子登時不滿,嗬斥出聲。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嶽清靈站了出來,淡淡道:“便是隻有幾位弟子的棲霞峰,我和三師姐關係還不好呢,五師弟和小師弟昨天也鬧了矛盾,更何況你們幾百人的天朱峰,能做到人人兄友弟恭,相親相愛?周師姐,凡事都講證據。”


    周妙正要出聲,柳正卿倏地開口:“走吧。”


    “大師兄?”周妙遲疑看去。


    “聽我的,走吧。”柳正卿微點下頭,轉身離去。


    周妙雖說不甘願,但她最是聽大師兄的話,恨恨哼了聲,也旋即離去:“走!”


    大師兄,二師姐先後離去,武興平瞪著林弈樓,滿腔憤怒無處可發,憤懣轉身,很好,這仇他記下了!


    常子翼將武興平橫眉瞪眼的模樣收入眼底,搖頭輕歎,行出幾步回頭看了眼,感慨不已,今日對劍,方知棲霞峰果真名不虛傳。


    天朱峰數十位精銳弟子齊出,還是沒能在棲霞峰幾名師兄師姐身上占到上風。


    路漫漫其修遠兮啊!


    常子翼傾身致意,然後離開,竟覺得有些遺憾,今日實在,意猶未盡啊。


    ……


    ……


    “為何就這麽走了?他們要證據,當這是官府查案,隻能用尋常手段呢?問心鏡不就在他們棲霞峰的問心堂嘛,照一照,說沒說謊一問就知!”


    回到天朱峰,周妙立刻找上柳正卿,神色不悅,


    柳正卿麵無表情,伸手在周妙額頭一敲。


    “啊!”周妙捂著額頭,怒道:“疼!”


    “疼就對了,你個光會護短,沒頭腦的傻大姐。”


    柳正卿正色道:“今日湮厄符的事情暴露後,武興平就咬死了林弈樓,聲稱這是棲霞峰挑釁天朱峰,言語將諸多同門說得是同仇敵愾,頗有種要挑起兩峰對立的架勢,而師父也默不作聲,最後大家夥還真打上了棲霞峰。你真以為師父單純地想給武師弟討個公道?”


    周妙一怔:“那不然是?”


    “他想試試棲霞峰的底氣,最好能探探陳峰主的虛實,師父好像覺得陳峰主做了什麽大損真元的事情,如今發揮不出十成威力。可惜,棲霞峰不愧是棲霞峰,無需水月劍仙出手,一個楊帆,一把夜雨劍……”


    柳正卿感歎地搖了搖頭,又隨口道:“而且,你真覺得,林弈樓說的舞蛇郎君埋伏那事,不是武師弟做的?”


    周妙支吾道:“武師弟說不是啊。”


    “皇族子弟,天生富貴,視人命如草芥,把麵子看得比命重要。你雖然神經大條了些,但不至於連這個都想不明白。”


    柳正卿道:“若說他想林弈樓死,當真一點都不奇怪。真的查問到底,不過是各打五十大板的結果。”


    “啊……我就想大家都好好的!”周妙煩躁地叫了幾聲,苦著臉道:“怎麽這麽多亂七八糟的事情啊?”


    柳正卿輕歎口氣,將人抱住,溫聲道:“我也想同幼時一樣,過得簡單些。可惜,商皇登基以來,天下風雲四起,洛山劍宗亦是天下的一部分,很難獨善其身。”


    “更何況,這洛山之內,未必人人都想獨善其身,首先掌教師父就不想。他是個有野心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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