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門外響起敲門聲。


    屋內三人皆把頭轉向門外。


    楚墨瀟抬眼示意了一下紫娟,紫娟會意,走前去開了門。


    門打開,見是一副熟麵孔,紫娟回頭蹙眉看了眼楚墨瀟,然後立在門側。


    楚墨瀟見紫娟讓開身影,見到來人,凝眉疑惑。揮了揮手,讓紫娟和子楓下去。


    紫娟點了點頭,帶著子楓出去,關上了門。


    淩子衿換了一身便裝,淡黃色衣襟摺疊頸前,長袍淺淺雲櫻紋路繡在衣角,盡顯淡雅樸素。


    看著坐在桌前一臉淡然的陌生麵孔,露出的手心還有未洗淨的雞血,他麵色疑了疑,隨即向楚墨瀟拱手靜然道:「嫂子!」


    楚墨瀟麵色不變,心裏卻有些疑慮,她早早離開了曹府,就怕與他和容淵王碰上,盡快結束了與曹書厲的對話,隻為少露一些破綻。


    隻是,她是什麽地方引起他的懷疑了?按理說她來了這裏也沒有見過他。


    楚墨瀟不答他的話,逕自給自己溫了一盞茶,熨熨手。


    淩子衿見楚墨瀟不說話,眼神又瞥到她手腕上的物件,慢慢走了過去,坐在桌子另一邊。


    雖然楚墨瀟不答話,但眼角餘光沒有從淩子衿身上移開,見他目光盯在自己手腕鐲子上,不動聲色地斂下衣袖遮住。


    半響,淩子衿擰眉看著她,出了聲,「嫂子為何來了此地?表哥可否知道?」覺得話間不妥,又補充一句,「子衿隻是擔憂嫂子安危,別無他意!」


    楚墨瀟這才抬起眼,淡瞧著他,微蹙了蹙眉,語調輕緩詢問,「太子殿下何以知道了我的身份?」


    那一字一句,輕緩而有力,一股清絕之氣在眉心靜靜流淌,仿若泄了三千尺的瀑布,震撼而驚艷。


    指尖落在杯緣,細細輕碰,似那流轉清越的歌聲滴答流逝。


    淩子衿微怔片刻,見她臉上淡淡的神情,回過神來,語氣緩和道:「嫂子手上戴的鐲子子衿便知曉!」


    楚墨瀟眉梢微挑,原來如此,她就說冰火玉龍鞭以及容淵王那把匕首都給藏了,如何會認得出來。敢情是淩子衿見了她手上的鐲子。


    隻見淩子衿神情平和,一副皇族風範無意間展露,雙手放在膝蓋上,正襟危坐,「城街那間兵器鋪子,其實也是隸屬子衿產業之下,隻是鮮少人知!這麽算起來我與嫂子還有一些緣份在其中!」


    楚墨瀟訝然,原來淩子衿早就知曉她了,鐲子暴露了她的身份,難怪他那麽篤定是她!


    還有自家兵器自己不識的嗎?


    況且先前他也見過的,是她疏忽了!也真是無奈!


    「當初嫂子拿來的那張圖紙,子衿還交予表哥幫襯著修改了一二,所以嫂子現下的鐲子會和圖紙上的略有不同!」他目光平靜,按著事實來說。


    楚墨瀟看了看袖裏的鐲子,沒想到夜離容竟也參與其中?心裏頓時出現一股複雜之情。


    「嫂子現下可說來邊境是何意?這裏荒亂,危機四伏,嫂子可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需要做?」淩子衿循著自己的猜想,說出了心裏的話。


    楚墨瀟淡看他一眼,既然他都知道了,那她也不必瞞他,於是把她要做的事情娓娓道出。


    「我來這裏,確實有重要事情要做,我也跟夜離容說過了。前些日子我接到一個關於澤玉下落的信紙,上麵提到的字眼和巫國有關,所以想去巫國看看澤玉是否在那兒!」楚墨瀟淡蹙起眉,來了這裏就沒在接到有關澤玉的任何消息,她也很疑惑。


    淩子衿聽此濃眉稍皺,知曉其中必有隱情,從楚墨瀟口中聽到這個消息他心裏也有些驚訝。他也派人找過澤玉的下落,可都杳無音訊。


    「嫂子相信那信紙上的消息?這中間可是有什麽曲折?萬一你有個不測,那表哥……」淩子衿疑心一問,神態端莊,確實其中有些不對勁,為何隻有嫂子知道接到澤玉下落的消息?


    表哥竟然也會同意嫂子來邊境,這麽放心嫂子的安危?雖然楚墨瀟異於平常女子,但始終孤身在外,容易出事。


    楚墨瀟表示不在意,她連保護自己的能力也沒有怎麽敢出來找人!


    「澤玉是我好友,我不能知道關於他下落的消息而置於不顧,就算其中有詐,我亦是要去的!」楚墨瀟擲地有聲地說道。


    語氣之間是不容置喙的波瀾壯闊。任何人也不能改變她的想法!


    見楚墨瀟沒有一絲擔心害怕之意,反倒一意孤行,斬釘截鐵,淩子衿也放棄了勸說,止了讓她回京的心思。


    「既如此,那嫂子還是盡量同子衿待一起,別到處走動才好,還可以照顧你的安全!若出了事表哥那裏子衿也無法交代!」淩子衿眉宇間憂思閃過,表哥定然也希望他可以好好護著她。他不能讓她陷入危險之中。


    楚墨瀟心下思索一陣,若是和淩子衿一起,進郢城過邊境勢必更順利一些。反正她也不會時刻和他待在一起,沒什麽束縛之意。


    邊境不太平,她也可順帶保護一下他們的安危。是以她答應得爽快,「行!不過在人前你且當做不認識我,我也好方便行事!去哪裏我會讓人同你知會一聲!」


    再加上她明日也要送糧草,順帶一路沒什麽不妥。淩子衿點了點頭,表示答應。


    ……


    清晨雲霧裹了荒涼的山丘,冬日的晨曦穿透了稀薄煙雲映了路人的臉頰,呼出的冷氣仿佛要被凍住,衣衫薄了一些的人腿腳直打哆嗦,更甚者兩腳僵硬寸步難移。


    轉眼間已是第二日,楚墨瀟早早就和紫娟子楓三人一起來了糧草車旁,和一群站得整齊的士兵等著淩子衿和容淵王出來。


    呼出一口氣,紫娟就把腦袋往衣襟裏縮了縮,心裏也顫了顫,早知道就多加一件外衫!現在真的有些冷冷冷!


    楚墨瀟坐在糧草車前,那是倒數第二輛馬車,這次整整用了二十輛馬車裝糧草。


    前麵的馬車上早已有人坐上準備出發。她摸著馬頭,一隻腳搭在糧草車上,另一隻吊在車前晃蕩。


    一襲青衫長袍,束了發冠,活脫清雋秀氣男子一個。氣質脫俗,格外引人注目。


    子楓和紫娟坐在最後麵一輛糧草車上,紫娟負責駕馬,此刻拉了拉韁繩,似略得冷又縮回手呼了呼氣。


    楚墨瀟見狀,眼裏露出一股笑意,從馬車後的包袱裏拿出一件外衫扔過去。


    紫娟見楚墨瀟飛過來一件衣服,立馬伸出雙手在空中接住,趕忙披在身上,吸了吸鼻涕,嬉笑道,「公子,這下不冷了!」


    楚墨瀟見她氣色回來,唇角輕勾不予理會。


    子楓穿得還算厚實,一件棉襖裹在身上,身子嬌小不顯得臃腫。所以倒不用擔心。


    正要收回目光時,一個身穿黑衣長袍,渾身冷意乍現,墨發半挽披肩的人出現在視野。


    他銀色麵具遮麵,露出兩眼冷冽視線,薄唇緊閉無一絲人情之味。


    看見他就仿佛看見了地獄之下的一灘死水,陽光難以投射,難以溫暖。


    他雙眼微凝,感覺到有人注視,一眼掃去,就與楚墨瀟還未收回的目光對上。楚墨瀟故作鎮定,移開眼四處張望一下又轉頭收回眼神。


    淩子衿緊跟其後,看到楚墨瀟的身影,目光淺淺一瞥,收回眼神利索翻身上了馬。


    楚墨瀟背著身子,安靜等了一會兒便聽到啟程出發的指揮聲。彼時,隻聽得到馬車與一路步兵的腳步聲。


    她駕著馬兒,馬兒步伐還算輕快,不急不緩,一路上趕著它輕鬆許多。


    由平坦的沙石青樹到低矮飛漠的山丘低嶺,集聚一起的房屋大院到稀落分散的鄉村宅戶,一路駛過耗費了幾個時辰。


    楚墨瀟現下位於後麵的馬車上,而淩子衿和容淵王早就騎了馬兒在前麵領路。是以還看得見兩人騎在馬上高高修長的身影。


    容淵王露出的眼神微蹙,明眸忽閃,感覺到一縷視線似有若無地投射在自己後背,莫名感到一股涼意。


    似是知道什麽,旁若無人般,那緊閉的薄唇也緩緩鬆開,幾不可查地微微上揚。


    行了半日路程,午日煦陽撥開了雲霧,光線些許落在林地上。


    這樹林便是昨晚楚墨瀟來的那片地,若是仔細尋,還是會發現地上餘下的絲絲血跡。


    一行人就地歇息,好整頓兵馬。


    見一幹人等就地坐下,士兵內穿棉襖,身加褐裳,兩三人靠坐在樹邊拿出懷裏的幹糧吃了幾口,又邊嘮嗑起來。


    楚墨瀟也跳下車來,和紫娟子楓一起坐到離那些士兵較遠的大樹坐下。


    紫娟拿出包袱裏的幹糧,裏麵是煙燻牛肉幹和臉大塊兒的饃饃。


    先遞給楚墨瀟一份,然後是子楓,最後才是自己拿了一份在子楓旁邊坐下。


    待所有人原地整頓休息後,容淵王和淩子衿才從馬上翻身下來。


    容淵王下了馬獨自走到樹林邊緣,也就是來時入口那塊林邊,雙手負在身後,步伐輕緩。


    黑色袍邊繡著石青色折枝蓮花紋錦隨著步伐輕飛飄卷,一身冰冷的氣勢,煞人又明目。他目光沒有絲毫波瀾,走到林邊便站定,悠遠地看著遠處低嶺起伏的山丘。


    而他所站的地方,就在楚墨瀟正前方十丈遠,抬眼便望得見。


    看著衣袍翻飛如浪紋翻卷的容淵王,楚墨瀟目光略帶疑惑。不知道他來這兒幹什麽。


    反正沒礙著她什麽,楚墨瀟猜不透索性便不猜,拿了手裏的牛肉幹使勁咬了一口。再接過來紫娟手裏的水壺飲了一口水。


    淩子衿下了馬,看著容淵王站在遠處的身影,神色平靜。又看了看坐在樹邊吃著東西的楚墨瀟,神情微蹙。


    一身淡黃色衣袍外穿著一件盔甲,氣質端莊平和尊貴。招了招手,吩咐身旁的人給下麵的都多發一些肉饃和清水。


    「小…不,公子,我們到了郢城之後還和他們一起嗎?他們可要是去軍營的啊!」紫娟含了肉饃,在嘴裏嚼了嚼,小聲地詢問楚墨瀟。


    楚墨瀟拿著饃饃,瞧她一眼,簡短說道,「看情況!」說著又把水壺遞給子楓,讓他潤潤喉嚨。


    眼前,又走過一個熟悉的身影,楚墨瀟視線落在他身上。見他朝著容淵王走去,俯在耳邊悄聲說了什麽,她隔得遠聽不見。


    「爺,那人還要不要解決?」清絕立在身側,不知道容淵王此刻的想法,是以詢問一番。


    容淵王眸光閃爍,收回目光,淡淡看了他一眼,眼角餘光又瞥了一眼坐在樹下和人談話的女扮男裝的人,銀色麵具劃過一道幽光,冷冷幾字吐出,「你去辦吧!」


    清絕點點頭,看來自家爺心裏還是挺放不下的。想罷,又轉了身,朝著幾個站立著不同於士兵的褐衣男子低聲吩咐了幾句。


    那幾人點了點頭,轉身出林離去。


    楚墨瀟在遠處坐著看見了也沒猜著這其中的貓膩,把最後一點饃饃塞進嘴裏,然後起身拍了拍臀部,抖掉灰塵。「你們慢慢吃著,我過去看糧草!」


    在紫娟和子楓的注視下,她走到馬車旁,跳上去坐著,還是如先前一樣,單腳吊著晃在空中。


    嘴裏哼著一支小曲兒,整個人靠在糧草袋堆上,雙手枕在腦後,看著微藍又清冷的天空。緩緩閉目遐思。


    行程上他們要比先前送糧草的人快了些,休息的時間也短了很多,應該是急著趕去前線,郢城隻是西南這塊地兒的堡壘,作防線應急之用。


    若是她跟著他們去了軍營,那就不能留在郢城,需要前往十幾裏,聽說那就駐紮了八萬兵馬,還有兩萬兵馬在郢城駐守。


    巫國邊界一方的,受巫國管轄,稱之為西戎,俗稱戎犬,應是他國對於巫國一類的蔑稱。


    巫國的人,擅長巫術,聽說和夜風軍隊正麵對上之時輸了兩戰,現下沒什麽引人注意的動作。


    若是他們走了邪徑,採用巫術一戰,夜風不通這些,那麽結果可想而知。


    她皺了皺眉,顯然這一點可能性最大。那她要不要跟著去瞧瞧?


    淩子衿是當今太子,出了事夜風也就亂了,所以他們此次的目標很可能會是他。


    容淵王的能力,戰術應該很厲害,但巫術這方麵不見得了解。


    要是能破了巫國軍隊的話,進入巫國也更加順利,所以,無論如何,她還非跟著去不可了!自嘲一笑,這趟來得真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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