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看到楚墨瀟麵前趴了一地殘破噁心被蝙蝠纏繞吸食的人,她想說的話也卡住了。貌似她錯過了什麽。「小,小姐,這是……」


    「有人先我們一步出了手,糧草被他們劫走了,這裏將近天亮便會有人來,我們快些走!」楚墨瀟瞧了一眼地上的人,眼裏劃過一抹思索,吩咐紫娟,取了林中大石頭後麵的兩匹馬。躍上馬兒,出了黑林。


    那些從林中逃掉的人多半也不敢再回曹府,否則即便逃脫蝙蝠的圍攻,也逃不掉曹書厲的遷怒!左右都是死,索性不如不回!


    兩匹馬消失在林與天交接的盡頭,一個纖長的身影緩現,眼裏全是爆裂的紅絲,紅色寶石般發亮。


    而那些原本死吸在屍體身上的血蝙蝠感受到一股強大的氣息,全都齊齊抬起頭,撲哧著翅膀以最快的速度驚慌飛走,各自飛散,好像那個身影比魔鬼還要可怕。


    那人一身長衫曳地,髮絲風中飛揚,恍若黑夜弒人的墮天使,莫名詭異。在如此寒冷的夜,仿佛他周身的氣息比夜還涼。


    纖纖十指修長可怖,骨節分明的青筋突起,好似快要爆炸的岩漿。汗毛多而密,指甲尖而鋒利,在夜色掩蓋下顯得幽冷如冰箭。


    看著遠去的人,掃視一眼嚇得飛散的蝙蝠,他眉間一股冷冽和痛色,收回眼神,看著地上被殺死的人,鮮血淋漓流淌,餘溫還未散去,眼裏劃過一抹嗜血的幽光。


    沒有月色的林中,遠遠望去,隻見一個黑色的身影衣袍翻飛,卷得熱烈淒涼,半蹲在屍體旁,盡情地吸食著血液,瘋狂又慘烈。


    無盡的夜,終究會在朦朧天際劃過一道光,掀開厚重的層層雲霧,消失殆盡。


    ……


    曹府府邸,一個臉色萎靡的人正在躺臥床上,額頭還冒著大汗,微肥的臉泛著紅,白色的裏衣被汗水浸濕,臉上帶著享受暢快之意。


    身旁還躺了一個麵色紅潤,喘著軟氣的嬌艷女子。二人這副神情,顯然是剛做完某些事。


    突然,門外響起砰砰幾聲,打斷了曹書厲剛要合上的雙眼。他一臉不悅,眼神掃向門外,「怎麽了?半夜擾本大人好事,活得不耐煩了!」


    這群狗東西,明明吩咐過屁大點的事兒別來煩他,竟還敢往尖刀子上撞!


    門外那人顯然也是被嚇著了,雙腿直打哆嗦,顫巍巍道:「大人,不好了,送糧草的人…都死了!」


    他也一臉沮喪,哭喪著臉,萬般無奈。誰叫今晚是他值夜呢!


    聽到來人稟報,曹書厲神色一變,立馬推開身旁的女子,起身下了床,連鞋子也未穿上就光著腳開門,看到門外低頭站著的小廝,一把抓起他的衣襟,提起來驚怒道,「你說什麽?人死了?怎麽死的?那糧草呢?糧草呢?啊?」


    他現在對那些人的死活全然不關心,心裏隻念著他派去的糧草,整整五百石,即便對於他來說還不值一提,但也是一塊肉!是誰他媽的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動他的人!


    「小,小的也不知道,小的隻看到師爺拖著半條命回府,一到府門口吩咐了小的幾句,讓小的速來稟報大人您,便暈了過去!現在師爺被人抬回房裏了!」


    「混帳東西!」曹書厲一把踹開小廝,臉色難看。出了這事情,容淵王定然要拿他問話,先前還開口不出岔子,這會兒就打了自己的臉。


    如今半夜時分,容淵王估計已經熟睡,他若是再去吵他,那他的命就可以玩兒完了!


    「來人,更衣,去劉師爺房裏!」他怒氣不掩,吩咐外麵守著的人。


    眾人也慌亂進屋,替他匆忙整理一陣。


    ……


    華貴典雅小院,一人半臥在榻上,閉目遐思,鳳眸輕閉,高挺的鼻樑恍若受人追捧的金貴玉杯,高高挺立。一頭長髮垂落肩頭,青絲泄落,恰如三千瀑布泄了崖壁,美景難收。


    「爺,如您所料,糧草被劫了!」一人站在三丈遠處向榻上的人稟報。


    聽到稟報,榻上的人眼也未睜,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何人?」他清冷擲出兩字,紅唇似那脂色輕薄好看。


    清絕回想一會兒,開口答道,「看情況,應該是郢城過去,邊境上的人,在城裏等候已久了,聽到爺一來的消息,他們就著手準備了!」這番話,顯然了解此事內幕。


    榻上之人打坐盤屈雙腳,鳳眸依舊未睜。周身環繞的淡淡冷氣如薄霧淺雲般若隱若現。不難看出,他這是在練功。銀色麵具泛著瑩瑩冷光,仿若他深藏著的麵容。


    許久,他緩緩睜眸,抬眼看向屋內的人,目光平靜,「那便好,還有何事?」


    「爺!清絕還有一事稟報,聽說鳳少主也往邊境這裏來了,看樣子應是出發不久!」清絕淡皺著眉,微低著頭道。


    容淵王眸光微爍,麵色冷凝了幾分,眼裏疑了幾許,鳳幽撫久來這裏做什麽?他抬了手,語調平淡,「下去吧!」


    不論鳳幽撫久有什麽目的,他都不在意,隻要別碰他的底線便好。須臾,又緩閉上眸子,不再理會任何事物。


    「是,爺!」清絕麵色不變,拱了拱手,出去把門吱呀一聲帶上。


    翌日天明,晨日的窗戶被夜裏的冷氣侵了些許,窗桓之上覆了冬日的霜花,陽光之下映射出白亮的光。


    楚墨瀟推了窗,朦朧的遠處風景隱現,看了看街上來往的商販,她收回身子,頭放在窗欞,抱臂靠著窗桓。


    一身夜行衣早已換下,此時墨衣長衫著身,腰間束了墨帶,頭髮束起,戴了青翠色玉冠。纖細腰身上的冰火玉龍鞭未免暴露身份,早已被她收起。


    既然糧草已被人劫了,那她也不用管這事兒了。今日淩子衿要到了,估計和容淵王住在一處,那她打探消息就更要小心了。不出意外,明日她就起身離開。


    昨晚那些人,也不知是哪位將軍麾下的,看那身形和功夫,上戰場的確是一把利刃。


    「砰砰!小姐,用早膳了!」門外,紫娟那清朗的嗓音響起。楚墨瀟腦袋離開窗柩,身子依然靠在窗桓,「進來吧!」


    紫娟聽到裏麵的人答應,推了門,手裏端著木盤,裏麵放了一碗粥和清淡小菜。她拿出碗碟,擺好碗筷,一一放在飯桌上。


    「小姐,今個兒早起我就聽說啊,那個曹書厲今日又派了糧草過去,劉師爺如今還躺在床上。估計那血蝙蝠毒素不淺,昨夜回來就發熱發燒,看病的大夫說撐不了兩日了!曹書厲可要急得團團轉,手下的人快死了,事情也沒有辦妥,估計容淵王也不會饒了他!」紫娟臉上全是幸災樂禍的得意,說話鼻子都快朝上天了。


    楚墨瀟嘴角揚起一抹笑,這丫頭,情緒什麽的也都藏不住,全表露在臉上,也虧她活得這般自在。「子楓呢?可用了膳?」


    她身子離開窗桓,走到桌邊坐下來,拿起了碗筷。


    紫娟點點頭,「用了,在給您端來的時候,他就早早起床吃完了!如今還在房裏看您前些日子給他的書本呢!這孩子,真是用功!」眼裏還帶著絲絲讚賞,絲毫不掩飾她對子楓的喜愛。


    楚墨瀟心裏也是一喜,子楓這樣子,估計是漸漸忘卻了那些創傷,等他全部放下,怕還要很長一段日子。隻要能振作便好,時間什麽的不是問題。


    用過膳後,楚墨瀟想到方才紫娟跟她說的話,心裏做了一個決定。


    經過昨晚的事,估計沒多少人敢去送糧草了,如今西南鎮上的人為了保命,斷然不會做這有去無回的事。


    哪怕曹書厲行事惡劣,也隻能逼幾個人去送糧草。畢竟,府上還住著一位大人物,他可不敢亂來。


    既如此,那她可以去曹府看看了。她如今易了容,又把能暴露身份的東西給藏了起來,她隻是去府上找曹書厲,沒事也不會和容淵王碰上麵。


    曹府,曹書厲站在房內,臉上一片焦急,一掌拍下床櫃,「這怎麽回事?沒用的東西!都這麽久了人還沒救醒!我看你們怕是不要狗命了!」


    心裏的怒火中燒,脾氣暴躁全寫在臉上。雙手背在身後,半拘著腰,焦急憤怒驚慌乍現。


    如今這糧草沒人去送,劉師爺到現在也沒醒來,情況也了解不到,他還靠著劉師爺給自己指點迷津,獻計獻策,現這人半條命丟在閻王爺那兒,倒讓他如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


    都是這些沒用的大夫,平日裏藥香藥水浸染,如今連個人也救不活,真是白瞎了天花亂墜的醫術!


    「給你們一日時間,要是再救不活,你們就下去見閻王爺吧!」他指著下麵站著的一群提著藥箱,一臉苦色的大夫,怒吼道。


    底下大夫麵麵相覷,臉上全是悽然,他們確實盡了力,就算是真要了他們的命,他們也沒法啊!心裏隻能敢怒不敢言,默默忍下這等無理的命令。


    「大人大人!有救了,劉師爺有救了!」門外,興沖沖跑進來一人,眼睛在屋裏一晃,就看見一人臉色難看地站在房中間,立馬跑過去。


    「什麽有救,大吵大鬧,你這是想死了不成!」他心情煩躁,看見來人,眉頭皺成一團,厲聲嗬道。


    那人臉上帶著狗腿子的笑意,點頭哈腰道,「大人,劉師爺有救了,方才門外來了一位神醫,小的可看見了,他在門外救了一條被車馬碾得半死不活的狗。狗腸子都掉出來了,可那神醫一出手,在那狗肚皮上飛快縫了幾針,裹了布巾和創傷藥,現在那狗還四條腿走起路來了呢!街上的人可都讚嘆呢!神吶!」說著,還一邊豎起了大拇指。


    眼裏全然是驚奇不已,這等手法,他平生還是第一次見!說不是神醫,他都不信!


    曹書厲一聽,也往前走了兩步,臉上閃著驚訝,「什麽?他現在人在哪兒?啊?在哪兒?」若真是這樣,那這就好辦了,救醒了劉師爺,有他出了主意,容淵王那兒便好交待!


    「小的早就請了他進來了,如今就在門廊外候著,隻等大人開口放他進來呢!」那人也一臉狗腿樣,臉上寫滿了虛偽和恭敬。


    曹書厲麵色一震,掃他一眼,踹他一腳,「那你還不快把神醫給請進來?」


    「是是是,小的這就去!這就去!」那人忙又轉身出了門,請口中所謂的神醫去了。


    屋裏,一群大夫眼觀鼻鼻觀心,眉頭也淡淡皺在一起,救了半隻腳踏進閻王殿的狗命,就被冠上了神醫名頭,估計真有兩把刷子。


    但願這來的真是神醫才是,不然他們的命可真要丟在這兒了!


    不一會兒,那出去的人又立馬回來,先一步踏進屋,然後轉身躬著腰一臉笑意對身後之人做了請的姿勢,「神醫,嘿嘿,快快請進!」


    屋裏的人視線一移,全都放在進來的人身上。眼裏帶著好奇。


    隻見一人身穿墨色長衫,齊到腳踝,身姿挺拔屹立,如修竹般纖細,麵容年輕陌生,說不上絕色無雙,但渾身出塵之氣盡顯,一眼看來,隻想用四個字形容,遺世高人!


    來人正是楚墨瀟!


    她易了容,但還是難以掩蓋身上的出塵脫俗之氣。一身男裝,颯爽英姿煥發,手裏準備了一個藥箱,擱在臂彎子處。


    見人進來,曹書厲原本皺著的兩撇眉毛也舒展開來,兩眼放光,難掩垂涎欲滴之色。


    楚墨瀟一早瞧見了曹書厲的眼神,鼻尖輕哼一聲,眼裏隱藏著嫌惡之色。


    一臉矜持高貴冷艷不屑模樣,把高人神醫這個身份做得很到位。任誰見了她也不會懷疑她一點兒不精醫術,不會認為她是騙子。


    「誰命將絕了?」她掃視一眼屋裏的人,做出一副高傲模樣,妥妥地世外高人一個。


    曹書厲一聽她開口,連忙走過去,臉色舒緩,感覺楚墨瀟身上的氣勢竟和容淵王有幾分相似,拱手帶著半分恭敬,「神醫啊,是本官下屬受了傷,神醫來此,定是天意所定,本官現在也隻能寄託希望在您身上了,神醫快快替他看看!還能不能救?」


    楚墨瀟蹙眉,見他正要來抓著自己的袖子,身子幾不可查地避開了,瞥他一眼冷淡道,「還不讓開?」


    屋裏的聽此暗自倒吸一口氣,這小神醫,可真是敢說!怕是剛來此還不知道這曹書厲的脾氣,若是惹惱了他,到時候連個屍骨都不存!


    楚墨瀟長身玉立,一身清貴之意,超然氣度讓曹書厲越發信服她的神醫之名。連忙讓開身子,給楚墨瀟讓出一條道。


    其實她也是摸清了曹書厲的一些底細和性格才敢這麽做,不然她可不會吃飽了撐的做這檔子掉腦袋的事。


    曹書厲這般信神鬼報應之人,整日醉臥妓子女人香懷,害了不知多少良家婦女,心裏自然會有擔驚受怕的時候。所以信奉神鬼字眼頗多。


    她越發高傲,越發自視甚高,曹書厲反倒才會高看她一眼。對她世外神醫之名不信十分也信八分。


    因著曹書厲讓開,楚墨瀟一眼便看到正前方的床上躺著的劉師爺。遠觀其樣貌,是昨晚之人不錯。她向前邁出步子,往床邊走去,走到床頭把藥箱子擱下。


    一身矜貴地坐在床邊,拿出藥箱裏的針線包布,伸出手來搭在劉師爺的脈搏之上,一臉靜診姿勢。屋裏的人伸長頸子張望,想看一看這神醫是如何個診治法,與他們有何不同。


    一見楚墨瀟行雲流水地手法,按部就班地診脈,和他們所做的倒是沒什麽不同。


    片刻過後,楚墨瀟移開了手,食指與拇指抽出布包裏的細針,紮在劉師爺十指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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