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服廠的工作忙碌而又充實,一晃春妮已經上班快三個月了。


    前兩天,她領到了人生的第一份工資。


    七塊零兩毛錢!


    現在單衣已經送走了,做棉衣的物資還沒有到貨。


    買布匹和棉花的錢還沒有著落,老康已經出去籌措資金了。


    所以現在被服廠的活不算忙。


    星期天,春妮吃過早飯,上街花了一塊錢,買了一些幹糧餅子和糖果,去了漁業屯。


    東去二十裏,春妮不著急,一路走走停停,看著大路兩邊的風景。


    因為不間斷的剿匪,現在太平了很多。


    兩個多小時,春妮站到了井茉家的大門口。


    承誌最先發現了她,不但沒過來迎接她,反而向屋裏跑去。


    隨後,房門被推開,井茉和白小寒迎了出來。


    寶丫和承誌跟在母親的身後,一起跑了出來。


    “春妮姨!”寶丫和春妮打招呼。


    春妮把眼神投向承誌。


    承誌低下頭,用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叫了一聲媽媽!


    春妮摸了一下他的頭,嗓子眼有點發幹,想說什麽,終是沒有說出口。


    “你瘦了!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自從春妮受傷,這是白小寒第一次看見她。


    一家人簇擁著春妮進了屋,白小寒張羅著做飯。


    春妮把買來的幹糧餅子和糖果拿出來分給孩子們。


    又拿出三塊錢交給白小寒:“嬸子,我現在掙錢了,以後我每個月出三塊錢,算作承誌的生活費,您收下吧!”


    春妮把自己的工資做了一個安排,每月給承誌交三塊錢的生活費,給父母兩元,剩下的兩元留著應急和給孩子們買零食。


    白小寒看著春妮手裏的三塊錢一個勁的擺手:“春妮,你這麽說不就外道了嗎?他一個小孩子能吃多少,喝多少,還要你生活費,你快收起來,你要是再這樣,嬸子生氣了!”


    春妮抓過白小寒的手,把錢塞進她的手裏:“嬸子,我非常感謝你們一家,在我沒有能力照顧承誌的時候,毅然把他留在了身邊。”


    “承誌小時候,你們付出了多少心血,我心裏都知道。”


    春妮摸了一下承誌的頭:“他現在成長的這麽好,都是你們的功勞,我代表他的媽媽謝謝你!”


    說完,春妮向白小寒深深的鞠了一躬。


    白小寒愣住了,隨後紅了眼圈!但還是執意不收春妮的錢。


    “嬸子,承誌一天天長大了,用錢的地方多著呢,你要不收,承誌我就帶回去了!”


    承誌聽見春妮要把他帶走,急忙躲到白小寒身後去了。


    他的這一舉動,把幾個人都逗笑了。


    白小寒擦了一下沁出眼角的淚水,爽快的伸手接過春妮手上的錢說:“你既然非要給,那我就替他攢著,等到他長大了娶媳婦!”


    “井茉,趕緊拾掇飯!早點吃完,春妮還要回去呢!”


    說完,白小寒哈哈笑了:“我可不是攆你,你今天能住下嗎?”


    春妮笑著搖頭:“明天還要上班呢!”


    一邊做飯一邊和春妮嘮家常:“現在比以前好過多了,土改的時候還分了地,他們爺幾個閑著的時候再打點魚賣,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了。”


    “二誌和三誌雖然都娶了媳婦,但我還是願意和茉兒在一起,這丫頭娘死的早,拿我當親娘一樣看待,時間長了,都忘了那是兒媳婦了!”


    聽了白小寒的話,春妮陷入了沉思,好久沒有人提起大少奶奶了。


    以前對於大少奶奶,她是有恨的,現在好像已經沒有那種感覺了。


    果然時間可以衝淡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感情,無論愛恨。


    可她對龍五的感情卻不會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減輕分毫。


    她相信,龍五也和她的感情一樣。


    隻是不知道這場戰爭會打到什麽時候。


    吃過午飯以後,春妮和井茉又嘮了一會家常,說的最多的,還是對井魁的擔心。


    下午一點左右,春妮告別井茉的一家,準備回縣城。


    剛走到大門口,迎麵碰到了領著孩子的呂豔。


    原來,呂豔的娘家也在漁業屯。


    呂豔早就猜出了自己的事情,一定是春妮告的密,所以一看見她,心中的火瞬間就拱了起來。


    呂豔走過春妮身邊,裝作不認識她一樣,扭過頭,走過去的時候,還不忘回頭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


    她的這一舉動,明顯惹怒了白小寒:“呂大姑娘,誰遭你惹你了,你這是衝誰呢?”


    呂豔也不示弱,回過頭小聲罵了一句以後,加大聲音:“我衝誰誰知道!”


    春妮急忙攔住白小寒:“嬸子,別和她一般見識,不值當,她這是衝我呢!”


    白小寒滿臉疑惑的看著春妮:“你怎麽惹到她了,這個呂豔一家人可不是善茬,你看那麵相就知道,顴骨高,殺人不用刀!”


    “得罪她,你可要加點小心,那家人心眼沒有針鼻大,惹到她家一點,都要報複回去,而且竟背後下黑手!”


    白小寒趴在春妮耳朵邊上,壓低聲音說:“尤其她那個二兄弟,據說以前在山上當土匪,剿匪的風聲緊了,才嚇得跑回來!你一定要擔心啊!”


    “沒事,嬸子你就放心吧!”春妮安慰了白小寒幾句,對於和呂豔的過節她一句都沒提。


    其實,春妮覺得不至於像白小寒說的那樣,兩個人又沒有私人恩怨 。


    一切都是為了工作。


    而且老康在處理這件事情上已經留了餘地。


    呂豔有什麽理由報複自己呢?


    春妮回到廠裏的時候,已經快四點了。


    廠區裏很安靜,廠裏的職工大部分都是縣城或者附近周邊的人,放假的時候,基本都回家了。


    廠裏剩下的都是春妮這樣單身一人,還離家遠的。


    春妮用鑰匙打開宿舍的門,拿起洗臉盆去食堂打了一盆水,獨自一個人在宿舍洗衣服。


    她不知道,一場針對她的報複行為正在秘密進行著。


    ……


    呂豔怒氣衝衝的回到娘家,她娘嚇了一跳,以為閨女又得罪了郭萬全。


    呂豔這次回來,隻是給娘和孩子們帶了點吃的 ,還割了一點肉。


    她娘等了半天,沒等到別的,臉上就有點不好看了。


    “閨女,不是娘說你,郭萬全一個月的工資也有十塊錢,你就買了這點東西回來?”


    呂豔臉色鐵青,以往郭萬全開了工資,呂豔都會給娘兩塊錢。


    今天老太太等了半天,也沒見閨女給錢,所以說話就陰陽怪氣了一些。


    呂豔從廠裏拿出來的布,已經給孩子做了衣服,還不回去了。


    郭萬全是幹部,比春妮多開四塊錢,他的工資有十一塊左右。


    但這次開資以後,郭萬全直接拿了六元錢給了老康。


    老康收下了錢,上報的時候說是郭萬全交的黨費。


    郭萬全不但沒被處分,相反還受到了表揚。


    名譽是有了,經濟拮據了,所以呂豔想給娘家錢,也不好向郭萬全提了。


    沒有錢拿給娘家,呂豔回家就受不到眾星捧月的待遇。


    “都怨那個死丫頭!”


    呂豔惡狠狠的話,正巧被她一隻腳邁進門檻的二弟呂二林聽到。


    呂二林正等著姐夫也能給他找一個臨時工幹幹呢。


    所以每次看見姐姐來,都很巴結。


    “姐,誰惹你了?說出來我給你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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