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吃飯的時候,喬麥幾次欲言又止。


    等到井張氏吃完,站起身,喬麥才攔住她。


    “娘,我有事和你說!”


    井連城抬頭看了她一眼,剛想說話,喬麥搶在他前麵說了:


    “娘,我也想回娘家看看!”


    井張氏看了大家一眼,重新坐了下來。


    過年了,誰不想回家看看父母?


    家裏幾房媳婦,蔡冬父母都不在了,哥嫂也不待見她。


    再說有井玨絆住她的手腳,這兩年都不張羅回娘家了。


    三少奶奶的娘家兄弟,估計不出三天,也要來接她了。


    喬麥提出回娘家看看,不是過分的事。


    隻是井琛有點麻煩。


    “行,那你今天就回去吧。早去早回,井琛抱我屋來,我和井茉看著。”


    沒等井張氏說完,喬麥就高興的把井琛往老太太懷裏一塞,轉身就想往外跑。


    被井連城一把拉住了:“大過年的,家裏隔三差五的就來且,你走了誰看孩子誰做飯?”


    “沒準明天三嫂也要走了!”


    “你就先不要回去了,以後再說吧!”


    喬麥甩開井連城的手:“為啥別人都能回,就我不能回?”


    “三嫂回家能待二十天,我一天都不行?”


    井連城“噗嗤”一聲笑了,笑聲中充滿了鄙夷。


    “你回家待二十天試試,你娘早把你攆回來了,你家有閑糧養你二十天不?”


    “娘都多大歲數了,還給你看孩子!你要不要臉?”


    喬麥被井連城揭了老底,心裏惱火。


    一把甩開他的手,三步躥到老太太麵前,把井琛抱了回來。


    “我回家抱著孩子行不行?”


    “不……行!”


    井連城一字一頓的說:“天怪冷的,你在給我抖摟著!”


    三少奶奶無端被牽連,也不生氣,向前兩步,把井琛從喬麥懷裏接過來:


    “你走吧,井琛我來看!”


    喬麥尷尬一笑:“三嫂,我剛才也不是衝著你!”


    雪梅擺擺手:“快走吧!早去早回來。”


    井連城蹭的一下站起來,伸手擋住房門:“我說不準去,就不準去!還管不了你了?”


    喬麥瞪大了眼睛,往後退了兩步,正當井連城以為自己話管用的時候。


    喬麥一頭撞了過來。


    井連城猝不及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喬麥趁機跑了出去,經過井連城的身邊,卻被他抓住了腳踝。


    井連城使勁一拽,喬麥摔倒在地上。半個身子壓在井連城的身上。


    喬麥直接抬起右腿,用膝蓋死死壓住井連城的兩條腿。


    井連城爬不起來,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抓住喬麥的頭發一把扯過來。


    喬麥被抓住頭發,抬不起來,直接用額頭猛撞井連城的鼻子。


    井連城鼻子一酸,不得已鬆開了手。


    感覺有溫熱的液體流出,伸手一摸,竟然出血了。


    喬麥趁機爬起來,向門外跑去。


    井連城顧不得流鼻血,嘴裏一邊大罵著,一邊向喬麥追了過去。


    喬麥一邊跑一邊回頭看,畢竟沒有井連城的步子大,眼看就要被追上了。


    她四處看了一眼 ,找不到趁手的家夥。


    牆邊放著長工剛收拾的半筐牛糞,喬麥跑過去,拿起來,使勁向井連城扔了過去。


    井連城急忙躲閃,還是被一塊牛糞砸中了,喬麥趁著他躲閃的時間,跑出了大門。


    井張氏氣的用煙袋把房門敲得山響。


    “不要臉的東西,別追了,也不怕人笑話!”


    井老太太是真生氣了,自己活了快一甲子了,沒見過哪家的娘們和老爺們打成一團的。


    還有沒有個尊卑了?


    眼看喬麥跑遠了,井連城捂著出血的鼻子,仰著頭回來了。


    看見井連城吃癟的模樣,蔡冬和三少奶奶忍不住想笑,但都憋著,不敢笑。


    本來他就吃了虧,容易把怒火燒到別人身上。


    “這喬麥也該好好管管了,竟鬧出這樣的笑話!”


    井張氏寒著臉,用手指著井連城:“完犢子玩意 ,連個娘們都製服不了,你還能幹點啥?井家男人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打到的媳婦揉到的麵,拿出你當家的威風來!”


    見老太太發了火,蔡冬和三少奶奶更不敢言語了。


    妯娌兩個都明白,老太太這是指著喬麥,帶著也敲打她們兩個呢!


    其實兩個女人打心眼裏羨慕喬麥,敢和男人對著幹。


    不過喬麥的體力也不是她們能比的,三少奶奶楊柳細腰就不用提了,就算蔡冬,別看胖,也沒力氣,再加上小腳,一推一個跟頭。


    看樣子還是大腳好,打不過還能跑呢!


    井連城沒丟過這麽大的臉,又被老娘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臉紅的和煮熟的螃蟹似的。


    就連脖子上的青筋都蹦了起來。


    他跑去廚房,拎了一把菜刀出來。剛跑到前院,又被井張氏攔住了。


    “你這是要幹啥去?”


    “我找喬麥去,我今天要是不把她打服了,我就不是你兒子!”


    要是老娘不罵他一頓,井連城還沒感覺自己丟了這麽大的臉。


    既然井家男人的臉都被他丟盡了,咋也得找補回來吧!


    “你呀!長點腦子吧!”


    井張氏恨鐵不成鋼的說:“在家裏是管教媳婦,拿刀殺到老丈人門前去,就是熊人家門口去了!那意思能一樣嗎?”


    “她隻是回了娘家,又不是不回來了,你非要這個功夫去嗎?”


    井連城明白了,老娘的意思是等她回來,再和她算賬。


    他氣呼呼的把菜刀送回廚房,然後準備回屋睡一覺,養足精神,等著喬麥回來,好一舉幹敗她。


    “娘的!連個娘們都治不了了?”


    “這是個什麽玩意?還有沒有一點女人樣?”


    井連城嘴裏不停的罵著,心裏的火氣卻沒有地方撒。


    要不是喬麥幹啥像啥,而且對井琛的照顧也是無微不至, 井連城真想休了她。


    她和青荇簡直沒法比。


    井連城躺在炕上,頭一次把兩個女人拿來比較。


    青荇溫柔體貼,不管他咋發火,咋打咋罵,從來不反抗。


    逆來順受。


    青荇活著的時候,井連城沒感覺這有什麽不對。


    對於青荇的死,井連城的心裏是有愧疚的,所以對喬麥自然而然的寬容了不少。


    沒想到她竟然敢當著大夥的麵,給他難堪。


    看樣子娘說的對,女人就不應該慣著。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井連城從炕上爬起來,在屋裏掃視了一圈,最後,目光落在大瓷瓶裏的雞毛撣子上。


    等她回來,就用這個!


    井連城就不相信,女人能打得過男人。


    除非是你不想打她。


    井張氏氣呼呼的回到屋裏,井茉緊隨著她的身後,也回來了。


    井茉關上房門,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回到炕上做針線活。


    而是一直站在門口。


    井張氏感覺出一絲異樣,自從大少奶奶走後,井茉明顯的憂鬱。


    “茉兒,咋不上炕呢?地下多冷啊!”


    井茉沒說話,低垂下頭,半晌,雙膝一彎,跪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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