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強醒來的時候,是在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地窖裏。


    四周是青石,偶爾有老鼠吱吱叫的聲音。


    大腦混混沌沌的,還有被擊打的鈍痛。


    他記得很清楚,就快把大少奶奶掐死的時候,後腦忽然遭到重擊,都沒看清楚是誰,就被打暈了。


    醒來就在這裏了。


    他試著動了一下,手和腳都被綁著。


    偶爾能聽見人的腳步聲和說話聲,一定是有人的地方。


    邱強的心髒不由的加快了跳動,難道自己碰到了下山的土匪?


    念頭一閃而過,但很快被他否定了。


    土匪不會囚禁他。


    邱強越想心裏越涼,不是井家的人就是王家的人。


    落到他們任何一家的手裏,自己都沒有好下場。


    尤其是王家。


    現在的情形,他既不能跑,也不能叫,隻能默默的等待。


    不知道對他實行最終審判的,到底是誰!


    地窖裏漆黑一片,搞不清是黑天還是白日。


    邱強感覺肚子越來越餓,嘴唇幹的脫了皮,有時候會昏昏沉沉的睡一覺。


    正當他認為,自己會人不知鬼不覺的死在這裏的時候,地窖裏忽然現出一縷微光。


    邱強努力的睜開眼睛,眼前的光跳動著,看不真切,幾個模糊的身影不停的晃動。


    有人上前踢了他一腳:“還活著,沒死!”


    “哼,就這樣讓他死了,未免太便宜他了,始亂終棄的畜牲!”


    王熙林陰沉著臉,說出的話更是冷的不帶一絲溫度。


    “老大,不要讓他死了,我要讓他生不如死!他既然沒有男人的擔當,就不要做男人了!”


    王瀚明顯吃了一驚,和王闞對視了一眼:“爹,您的意思是……”.


    王熙林冷哼了一聲。


    “煽了他!省得他再去禍害別人!”


    他隻是擔心女兒所托非人,但他沒想到,這個人的心思這麽歹毒,不但始亂終棄,還想要閨女的命。


    他王熙林的女兒,要死也隻能死在他自己手裏,別人,無論是誰,都沒有這個權利。


    動了王家的人,就要付出代價。


    本來王熙林不忍心閨女三十幾歲,就要暗無天日的過一輩子,強壓著心裏的怒火,違心的放走了他們。


    沒想到他居然想弄死閨女。


    而且選擇了在她的家門口,可見讓她死的念頭,並不是臨時起意,而是早有預謀。


    “動手吧!”


    王熙林說完,踩著梯子爬了上去,留下王瀚和王闞兩兄弟。


    “不!不要……你們殺了我吧!”


    邱強不停的扭動身體,在心裏一遍一遍的咆哮。


    但他被捆住手腳,塞住了嘴巴,無論他怎麽喊,都沒有人聽得見。


    王闞手裏舉著煤油燈,火苗被風吹的一晃一晃的。


    地上拉著他長長的影子。


    王瀚跟在弟弟的後麵,手裏拿著閃著寒光的匕首。


    邱強看見兄弟兩個一點點的走近,心裏的驚懼到了頂點。


    “給我一個痛快吧!”


    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渴望死,也許死才是他最好的解脫。


    王瀚蹲下身子,拍了一下邱強的臉:“我半生都醉心於治病救人,而你卻讓我做這樣的事!”


    王瀚長歎一聲:“作孽呀!”


    說完,用刀尖挑斷了邱強的腰帶,隨手扯下了他的褲子。


    邱強感覺到一陣徹骨的寒意,立刻席卷了全身。


    他睜大了驚恐的眼睛,看著眼前的一張放大的臉。


    心裏的恐懼到了極點,終於忍不住失禁了……


    王闞嫌棄的看了他一眼,鄙夷的說:“你也知道害怕!”


    王瀚不再說話,充滿恨意的眼神在邱強的臉上停留了片刻,轉到了手裏的刀上!


    “可惜了我小妹的一片真心,喂了你這條狗!”


    他冰冷的眼神落在刀鋒上,然後手腕一翻,刀尖向下……


    邱強顫抖著,即使在冰冷的地窖裏,渾身都被汗水打濕了!


    王瀚完事以後,精心的給邱強上了藥,然後歎著氣和王闞踩著梯子爬了上去。


    地窖的蓋子掀開的瞬間,邱強看見了滿天的星鬥。


    第二天的晚上,王瀚和王闞兩兄弟又下來了,照樣給邱強上了藥。


    “我王瀚的紅傷藥可是得高人真傳,你絕對死不了的!”


    王闞拽下邱強嘴裏的破布,把手裏的稀粥端到他的麵前,細心的喂給他。


    邱強緊閉著嘴巴,不肯吃一點。


    “你們殺了我吧,是我罪有應得!是我對不起香兒!”


    “啪!”的一聲,邱強的臉上結結實實的挨了一個嘴巴。


    “就你也配叫小妹的乳名!”


    王闞生氣的捏住邱強的嘴巴,粗暴的把半碗稀粥倒了進去,逼著他強咽了下去。


    “讓你死了,不是太便宜你了嗎?”


    邱強吃了一碗粥,感覺身上有了熱乎氣,上了藥,下身的疼痛也減輕了不少 。


    借著燈光,他看清了身邊還有一些冬儲的大白菜。


    臨走的時候,王闞還體貼的給邱強蓋上了一件老羊皮襖。


    地窖裏的溫度不低,有了一件羊皮襖,邱強就更不會凍死了。


    王瀚和王闞順著梯子爬了上去。


    “幹脆弄死他得了,還費這個事!”


    在外麵放風的王繼看見兩個哥哥上來了。


    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死是最容易的事,難的是活著,沒有任何尊嚴的活著!他失去的絕對不僅僅是做男人的尊嚴!”


    王瀚說過的話,每一句都帶著寒意。


    王瀚是一個有著俠骨仁心的郎中,做這樣的事,其實是違背他本心的。


    可一想到小妹現在的樣子,他就覺得對邱強的懲罰還遠遠的不夠。


    王瀚丟下兩個弟弟,大步向客房的方向走去。


    即便是深夜,那裏依然亮著燈光。


    可是再亮的燈光也照不到小妹的心裏去了。


    王瀚輕輕的拉開房門。


    大少奶奶靜靜地坐在牆角,懷裏抱著一個枕頭 。


    目光空洞地望著前方,仿佛整個世界都與她無關。


    燈光照亮了周圍的一切,但卻無法穿透那層厚重的陰霾,進入她內心深處的黑暗角落。


    她的思緒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扯住,陷入了無盡旋渦


    看見進屋的王瀚,眼裏立刻現出驚恐的狀態。


    然後“啊!”的一聲尖叫,把手裏的枕頭狠命的拋向王瀚。


    轉身撲進王餘氏的懷裏:“娘,他要掐死我,他要掐死我,娘! 你救救我!”


    “香兒別怕,香兒別怕,娘在呢!沒有人敢掐死你,那是大哥,不是壞人!”


    王餘氏流著眼淚,輕拍大少奶奶的後背,輕輕的安撫她。


    “香兒別怕,那是大哥!”


    “大哥?”


    大少奶奶癡癡的看了王瀚一眼,又一聲尖叫:“他不是大哥,他是壞人!”


    王瀚的眼圈濕潤了,他默默的關上房門,退了出去。


    小妹自從那天回來以後,就是這個樣子。


    娘在她身邊的時候,就像一個乖寶寶,十分安靜。


    隻是癡癡傻傻地抱著她的枕頭,嘴角掛著口水,哼唱著誰也聽不懂的歌謠。


    那聲音空靈而又飄忽不定。


    但看到三個哥哥的時候,就像是見到了什麽恐怖的東西一樣,尖叫著想要逃離。


    她蜷縮在牆角旮旯,身體瑟瑟發抖,眼神中充滿了恐懼。


    像一隻受驚的小獸,一邊顫抖,一邊亮出她的獠牙。


    王瀚一直給小妹吃著藥,卻不見一點好轉。


    王熙林從來沒有去看過這個閨女一眼,但能讓王餘氏陪著她,已經算是最大的妥協了。


    對於自己的親生女兒,即便他的心裏再恨,也終是不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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