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邊大將軍府裏,趙老夫人住的上房一片愁雲慘霧,四姑娘左手手骨碎裂,有可能落下終身殘疾,皇帝派了李禦醫來診治,並讓元寶來傳了口諭,即使趙四姑娘的手好不了,皇家也會八抬大轎抬她進門。


    趙老夫人感激涕零地送走了元寶公公,並讓人妥善安置了李禦醫,又去看望了還在昏迷的孫女,一切就緒後,她才發作起來。


    「賤人欺人太甚!晴兒不過和她幾句口角,她便要下殺手!皇上嘴上說的好聽,呸!誰想進他家的門,他若真有誠意,怎麽不把那賤人交出來!」


    頭上裹著紗布的趙二夫人聽見婆母竟然罵起皇帝來,忙忍著頭疼打斷了她:「母親別說這個了,當心隔牆有耳。朝瑰郡主確實過分了,我看這事,還是得叫將軍回來,要不然,家裏現在這些老弱婦孺,可不得叫人擠兌死,晴兒有沒有命活到出嫁還不一定呢!」


    趙晴是趙家三房的姑娘,她的父親隻是北疆軍營的一個參將,鎮邊大將軍趙摯是她的伯父,這次趙晴大婚,他因為軍務繁忙並不回京參加,如今看來,趙家家主不回來,趙家都要被人踩死了。


    「確實該如此,我這便寫信讓摯兒回來,叫他給晴兒討一個公道!」


    趙老夫人急急忙忙的叫人準備筆墨,手書一封後讓底下人用火蠟封好,封口處蓋上趙家特有的標識,著人快馬加鞭送去北疆。


    那廂公主剛回到家裏,便聽到了趙晴受傷的消息,與所有人一樣,她首先懷疑的也是自己的女兒,當即便坐車進了宮裏,連衣裳都沒來得及換一套。


    郡主正老神在在躺在玲瓏閣聽曲,見公主急匆匆趕來,她正想開口說話,公主的巴掌已經猝不及防落下來,隻是公主到底還是心疼女兒,隻落在了她的肩膀處。


    「你都幹了些什麽!那趙家是好惹的嗎?趙家若要拿你問罪,連皇上都保不住你,你怎麽做得出這樣的事!」


    郡主微微一笑:「您說的是趙晴受傷的事嗎?不是我幹的。我剛和她鬧了口角,她便受了傷,豈不是告訴所有人這是我幹的?我哪有這麽蠢,肯定是有人陷害我,想讓我和趙家掐起來。」


    公主一聽女兒否認了,心裏便一鬆,隨即又急躁起來:「可是大家都覺得是你幹的,趙家定也是這般想法,你得想個法子澄清,可不能背這個鍋。」


    郡主安撫性的拍拍母親的手背,道:「我清者自清,趙家想治我,總得拿出證據來,他們若是找不到證據想來陰的,您放心,我現在身邊守衛嚴實著呢,他們鑽不到空子。倒是您,萬一他們動不了我朝您和貝貝下手,那可不美,出了這事,鎮邊大將軍肯定會進京的,娘您這段日子盡量別出門,出門也要帶上親衛,我會住到宮裏直到過年,待阿藝的婚事了了趙家都回邊關了,我再回府裏。」


    公主也覺的女兒住在宮裏要安全些,可是總覺的哪裏不對勁?


    「那你先在宮裏住著,這事你告訴皇兄了嗎?一定要他幫你查出真相才行。」


    郡主笑笑:「皇舅知道我的為人,那是他的兒媳婦,他定會查清楚的。」


    公主聽到這話有些羞愧,皇帝都相信郡主,她一個做娘的倒懷疑自己的女兒,還好之前沒有打她,要不然母女倆可要生隙了。


    郡主也猜到了母親的想法,岔開話題道:「今兒也晚了,娘便住宮裏吧,貝貝離了您行嗎?」


    「怎麽不行,讓你爹帶帶也好。」


    郡主笑笑,讓桂圓去通知廚下做幾個公主愛吃的菜,她們母女已經很久沒單獨在一起用過膳了。


    趙晴受傷的事,皇帝交給了大理寺查,大理寺查了幾天,給出的答案是馬吃壞了肚子才狂躁起來,至於怎麽吃壞肚子的,那是趙家馬奴的事情。


    趙家對這個結果那是非常不滿,可他們自家查了許久,也是這麽個結果,根本和郡主挨不上邊。趙家無奈之下隻得將府裏的馬奴看管起來,待大將軍回府再說。


    趙大將軍是十一月底抵京的,此時離趙晴的婚禮也不過二十天,趙晴的左手還未愈,好在拜堂用手的時候不多,影響也不大。太醫說趙晴的手隻要休養好了能復原,隻是以後可能不那麽受力,但外在是看不出來的,也省了皇家娶一個殘疾媳婦。


    趙大將軍有幾年未回京了,此次回京雖然是為了侄女的婚事,但進京第一件事還是述職。


    趙家世代鎮守北疆,可以說是大梁的一道人形壁壘,皇帝對趙家也是禮遇有加,尤其趙大將軍回京,皇帝給了不少賞賜不說,還給他在宮裏設了個洗塵宴。


    郡主身為皇室貴女,自然也參加了這個宴席,席上趙大將軍無視男女之別輩分之差,隔著屏風向郡主發難:


    「聽說朝瑰郡主今兒也來了?我那侄女不懂事,聽說和郡主鬧了些矛盾,我在這邊給郡主敬杯酒,權當賠罪了。」


    郡主聲音淡漠:「不敢當大將軍賠罪,我們晚輩之間的口角,我們自己會解決,大將軍若有心,待趙姑娘傷好了,叫她親自來給我賠罪便好。」


    「黃毛丫頭敢下將軍的臉!將軍征戰沙場時你還在吃奶呢!你啊……」


    隻見一支銀筷子穿過紗質屏風呼嘯而來,直直紮進了趙大將軍身邊一個副將的手臂,足足陷進去半根筷子。屏風那邊傳來一冰涼冷肅的女聲:「以下犯上汙衊郡主,該罰。」


    場麵一度詭異的寂靜,大家都知道郡主身邊那個冷傲的婢女會功夫,但不知道她功夫這麽好,還是這麽狠辣的殺神。


    趙大將軍看了眼那隻筷子,心想這要是衝著自己來他不知道能不能躲過,然而嘴上說的卻不是這個:「我身邊的將領都是在邊關廝混慣了,不懂規矩,還望郡主海涵。」


    郡主平淡地笑笑:「好說。」


    皇帝適時的打圓場:「帶陳副將下去包紮吧,若是不嚴重待會兒再回來,嚴重便著人送回將軍府吧。大家切莫壞了興致,歌舞繼續。」


    趙大將軍第一回和郡主交鋒,算是落了下乘,回到將軍府後,趙家人齊聚一堂,臉色都有些不好。趙晴左手還纏著紗布,臉色是鬼一般的猙獰,她本來就長的不夠柔美,有些兇相,如今瞧著更加麵目可憎。


    趙摯身為趙家家主,考慮的並不是這些兒女小事,「都說朝瑰郡主是皇上手裏的槍,皇上指哪兒她打哪兒,她如今針對咱們家,皇上也未做懲罰,恐怕,皇上對咱們家有些意見了。這次回京,你們都安生些,我想個法子,把你們都帶去北疆才好。」


    趙晴聲音尖利地反駁:「你們要走?那你們就把我一個人留在這兒嗎?不是說要給我報仇嗎?那賤人現在還好好的,分明就是她嫉妒我得了英王妃之位才如此行事,和皇上有什麽關係!」


    趙摯被她尖利的嗓音刺的耳朵疼,嗬斥她道:「大人說話,小孩子插什麽嘴,老三家的,帶她回去!」


    趙晴要不是英王妃,這趙家小會還沒她的位置呢!


    趙晴被母親拉著不情不願的走了,大廳裏才恢復安靜,趙老夫人也是和趙晴一樣的想法:「皇上若是對咱家有意見,怎麽會讓晴兒做他的兒媳婦,歷來皇帝對將領總是有些微妙的,他需要咱們家,但也想告誡咱們,所以才放縱郡主對咱們示威,你不要多想。舉家去北疆之事,不是那麽容易的,當務之急,還是要給晴兒報仇,朝瑰郡主也太囂張了,想當皇上手裏的槍,也要看她夠不夠利。」


    趙三老爺道:「可她住在宮裏,身邊又這麽多高手,咱們怎麽動手?」


    趙老夫人陰沉一笑:「英王爺的婚禮,她總要參加的,到時車多馬亂的,出點什麽事也正常。」


    趙摯對這等婦人家的陰私之事不感興趣,沒有參加他們的討論,心裏頭還在思襯著搬家之事。


    轉眼就到了蕭藝和趙晴的婚禮,這已經是今年皇室辦的第二場親事了,本來有點講究的人家都說一年不能辦兩場婚禮,尤其皇家這是半年之內辦兩場,時間確實很緊。不過這不是剛過國孝嘛,皇家大齡男女有四個,要是一年辦一場,最小的恪王豈不是要等三年後,三年後底下那些皇子公主也大了,那怎麽來得及。


    蕭藝被關了這小半年,對這場婚事的抗拒卻並沒有減少,帝後怎麽罵都不管用,最後皇帝祭出了大招:「你今天如果敢鬧事,朕立刻就給蘭玉樹和思齊賜婚,婚後讓蘭玉樹外放,叫你這輩子都見不到她!」


    「不!不可以!寶寶不喜歡蘭玉樹,你怎麽可以這樣!」


    蕭藝大聲反抗,卻並沒有讓皇帝鬆懈一分:「不想讓思齊嫁人,你就老實成親。」


    蕭藝狠狠瞪著皇帝,眼睛都給瞪紅了,卻還是免不了被身邊人換上喜服,失了魂似的騎上白馬去趙家迎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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