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心裏有一個溫婉如水的表妹。


    父親提出讓他娶她的時候,他斷然拒絕。


    然,情勢逼人。


    範家當時得罪了一位王爺,那個心胸狹窄,眥睚必報的王爺如在爭儲中勝利了,那等著範家的下場將會是死無葬身之地。


    他不得不低頭。


    所以,父親親自出手設計了芳菲。


    過來這麽久,在牢裏這種暗無天日的日子中,他清楚地記得彼時芳菲中計的時候,看向自己的目光。


    那是一對什麽樣的眸子,璀璨流光,如秋天最美的湖水,在那清澈如泉水的目光中,他看到了一閃而過卻是顯而易見的不屑。


    在那樣水盈盈的目光中,他覺得自己無所遁形,似乎自己隻是一個跳樑小醜。


    不如其他閨秀一般的驚叫,惶恐,芳菲很冷靜,冷靜得讓他如芒在背,冷汗淋漓。


    他以為,芳菲是不會嫁給自己的。


    因為那雙璀璨的眼睛讓他這種感覺,而且他也相信,她是夏家唯一的女兒,自小就深受寵愛,就算是自己設計了她,隻要她不點頭,就沒有人能強迫得了她。


    可是她卻是答應了。


    為什麽會答應?


    當時他不知道,他深不以為芳菲是對自己有情。


    後來知道了,是當時還是王妃的李氏與側妃楊氏的推波助瀾。


    他當時嗤笑,驕傲如芳菲那李氏與楊氏的催波助瀾,芳菲並不放在眼裏。


    其實,她想幫是親如兄長那時候還不是皇上的王爺。


    他疑惑過,她是不是愛慕著當時的王爺,雖然他們年紀相差好幾歲,但是他們是青梅竹馬。


    卻隻是兄妹之情。


    娶了進了門,她尊重他,照顧得他無微不至,事事都無可挑剔。


    但他心中還是牽掛著表妹。


    母親也不喜歡她。


    後表妹納進了門。


    他覺她對自己更加的尊敬了起來,尊敬有餘,卻少了往日積累起來的親。


    在牢裏的每個日子,他會都想,或許那個時候,芳菲嫁給自己是有原因,但是嫁給他後她確是一心一意與自己過好日子的。


    後,他們的女兒出生,看向女兒的時候,芳菲眸子灼灼發亮,眉開眼笑如花般初綻明媚的臉,使得她整個人瞬間鮮活起來,似乎連陽光都失色不少。


    明慧,如其名,希望她能聰慧靈動。


    然,他卻不喜歡這個女兒。


    「老二,以後,範家就靠你與郡主興榮,郡主很好,你一定要對她好,尊重她,愛護她,珍惜她!」父親臨終是這麽對自己說的。


    自己終是沒有能遵守他的遺言。


    自己親手把芳菲毒死了。


    每一次看到他們的女兒,與芳菲如出一撤的容貌,一樣的眼睛,他都覺得自己他覺得自己滿手都是罪孽。


    所以,厭惡這個女兒。


    他更加沒有想到的是,就是這個他厭惡的女兒,把自己告上了刑部,乃至把整個範家都弄跨了。


    公堂之上,讓他心驚,憤怒,不可相信的是,與他心心相印的表妹卻反口指正自己。


    那一刻,他憤怒,突然覺得好好笑。


    自己那般對她,乃至不惜殺了正妻,扶正了她。


    到頭來,她卻是反咬自己一口。


    真真是最毒婦人心。


    這一切都是報應。


    在死牢裏,外麵的情況如何,他不知道,但是範家的情況他卻是經常會有人告訴他。


    他知道自己的最為看重的長子,範瑜成了斷袖,在那日他們被帶到公堂的時候,兒子與曹安之遠走高飛私奔了,後又成了讓人褻玩的小倌。


    想到才華橫溢長相俊秀的兒子,範言誌怒不可斥,又心如死灰。


    這個曹安之是他請回家給兒子當西席的。


    這是引狼入室。是他自己親手毀了自己的兒子,把他送上了歧途。


    小兒子,被明玉給掐死了。


    聽得這個消息的時候,心口一痛,他吐了血。


    那個嬌柔可人,自己嬌寵的明玉,竟如此心腸歹毒,把自己的親弟弟都給殺了。


    然,明玉她也沒有落好下場,被人丟在了亂葬崗,被野狗給吃了。


    獨,卻沒有人給他傳過明慧的消息。


    她如何了?


    他想,她應該是活的很好的。


    她有外祖家護著,又有皇上的寵護,定然是活的很好的。


    死牢的人,死了的被拖出去,自會有新的死囚進來。


    後來很多年,他聽新死囚的人說,他的女兒明慧成了親王妃。


    王爺很寵她,後院獨她一人。


    生了兩子一女,長子與長女是龍鳳雙胞胎。


    他想見她。


    迫切地想見見三個外孫。


    他哀求獄卒,他想見女兒明慧。


    可她從來都沒有來看過他。


    他心裏終是存了一絲希望,雖她自請出族,但父女親情血緣是割不斷的,她總會有一天來見自己的。


    希望在一天天的等待中消磨殆盡。


    他終是清楚地認識到,她不會來見自己的。


    也是明白過來,他們的父女情分在他對芳菲下手的那一刻,就情斷緣盡。


    如果當初他沒有對芳菲下手,他會兒孫滿堂,仕途通順。


    在度日如年的日子中,範言誌,後悔了。


    悔不當初。


    生不如死的煎熬中,他希望芳菲能夠入夢,告訴她自己後悔了,做錯了。


    然,縱是這點希望都成了奢求,芳菲至始至終都未曾踏足過過他的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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