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來的親情比草賤。


    紹臨深可不稀罕他們那點子鱷魚的眼淚。


    他日子過得瀟灑著呢,才沒空搭理他們。


    那老皇帝本就是年歲到了,壓根沒多少日子好活,偏還捏著手裏的權利不放手,導致底下幾個皇子鬥得跟烏雞眼似的,死的死、殘的殘。


    也因為紹臨深被老皇帝寄予厚望,希望他能煉出延壽的丹藥,從各地運來的各種上等藥材,那是一車車往國師府送。


    是的,紹臨深經過六年的周遊全國,現已被封為護國國師。


    不止老皇帝對他有求必應,就是幾個皇子都試圖拉攏他。


    紹臨深左右逢源,倒是撈到不少價值連城的好寶貝。


    反正不管是藥材還是金銀珠寶,他都第一時間扔空間裏,末了等宮裏來索要丹藥,他就將空間裏的以前存下的保健品改換包裝,送到老皇帝那裏。


    那些保健品反正也吃不死人,暗中還有盤古幡幫忙給老皇帝吊著口氣,乍一看,還真像是紹臨深煉出的丹藥有奇效。


    一時間,國師府外瞬間門庭若市。


    連帶紹寶珠一到京城,就厚著臉皮想踏入國師府,結果她連紹臨深的麵都沒見到,就被門房給架著胳膊轟了出來。


    “啊,好痛——”


    紹寶珠狼狽地趴在地上,看著周圍候著一圈的馬車,原本因在江湖上摸爬滾打練厚的臉皮,竟忍不住紅了幾分。


    眼看那門房就要進去,紹寶珠趕緊起身,衝到對方跟前,不依不饒糾纏道:


    “瞎了你的狗眼啦,本小姐可是國師大人的堂姐,你若不信自去問問國師本人。”


    紹寶珠說著,怕門房不相信,還從懷裏掏出六年前的那張路引,舉到人對方跟前,證明她與紹臨深的確有親緣關係。


    國師府上下早就被紹臨深交代過,凡事看到常明府辛吾縣紹家人,都通通當作上門打秋風的無賴趕走。


    門房一看紹寶珠這做派,連看都沒抬起來,直接奪過路引撕了個粉碎,還將人推到邊上,威脅道:


    “什麽阿貓阿狗也敢來我們國師府攀親戚,這天底下誰人不知我們國師乃方外之人,早已經斷絕一切前塵往事。”


    “如今國師正給聖上煉製丹藥,你這村姑上門鬧事,莫不是故意想讓國師煉丹失敗不成?”


    “趕緊滾,不然老子讓巡邏的官兵將你抓去坐牢。”


    正所謂宰相門前七品官,如今如日中天的國師大人,哪怕是小小一個門房都能讓朝中不少官員點頭哈腰,紹寶珠不過是個連進城都需要程家使錢的黑戶,怎麽可能鬥得過對方。


    紹寶珠不甘的瞪著門房好一會兒,最後還是灰溜溜被程百川拉走。


    不過,哪怕她人沒進國師府,沒通過紹臨深的關係牽橋搭線,最後還是在街上偶遇了已經出宮開府的成王南軒逸。


    但這一世因著紹臨深全國各地搶災救災,直接把對方因為地方貪官汙吏不作為,導致百姓流離失所的慘事扼殺在搖籃裏。


    沒了這份功勞,又沒有紹寶珠如前世那般,開掛一樣在南軒逸身側助力,就憑對方不得寵的皇子身份,壓根招攬不了什麽能人謀士,更不用說讓朝中官員納頭便拜的事情發生。


    如今的南軒逸別說是封王,就是連出宮後開府的院子,都還沒紹臨深的國師府三分之一大。


    且還是有因著南軒逸投靠了三皇子,成為對方手底下的一枚棋子,才換的“主子”隨手幫了個小忙,不然他怕是連個像樣的宅院都沒有。


    這不,因為紹寶珠在國師府鬧了一場,明裏暗裏看到這一幕的人,回去一打聽,還真讓他們查出鬧事女子的確是國師的堂姐。


    雖然國師說的絕情,可萬一哪天又想起自己的親人呢?更何況這女子還與皇商程家獨子關係甚是親密。


    南軒逸就是收到三皇子的吩咐,於是在街頭“偶遇”了紹寶珠。


    一個郎有情一個妾有意,兩人不過是見了幾麵,就因為醉酒滾到一處。


    可惜這輩子南軒逸沒了對紹寶珠的感情基礎在,又看不出她的神異之處,不過是勉強將人安置在一處小宅院中,連皇子府的門都沒讓紹寶珠進去。


    而後南軒逸更是娶了三皇子一派的禮部侍郎之女為妻,徹底將紹寶珠扔在外邊不管不顧,要不是紹寶珠另一邊還扒著程家不放,怕是連日子都活不下去。


    “沒關係,王爺定是因為時局緊張,想保護我們母子倆,這才故意拿張氏那賤人當擋箭牌用。


    等王爺登基了,一定會封我為後的。”


    初聞噩耗,紹寶珠還挺著個碩大的肚子自我安慰。


    雖然她前世的記憶隻到聽的府中侍衛稟報,成王剛被封為新帝的消息後就截止,可自己當時作為王妃,入宮定是被封為皇後的。


    “如今我隻是先苦後甜,不能急,我與王爺情比金堅,他一定是想護住我和孩子,這才迫不得已這般安排。”


    紹寶珠神色癲狂的在屋中自言自語著,心底恨的不是將她當作外室養的南軒逸,而是破壞她幸福,以至於讓南軒逸如今比上輩子奪嫡更加艱難的紹臨深。


    她是日夜燒香拜佛祈求紹臨深倒黴,煉出毒丹趕緊將老皇帝藥死,讓這壞自己好事的混蛋被淩遲處死。


    可惜——


    紹寶珠左等右等,等到自己孩子都生了三個,隻等到太子登基為帝。


    國師府內,被她恨了許久的紹臨深早已不知所蹤的消息。


    而她心心念念的南軒逸連參與奪嫡的資格都沒有,不過是作為被三皇子的附庸者,被發配去守一輩子的皇陵。


    甚至於,皇商程家也因為參與其中,被判了抄家流放。


    “不——”


    “這不可能,你們一定是在騙我的。”


    紹寶珠直到被官差抓住,才從當皇後的美夢中清醒。


    她看著在院中四處查抄的官兵,身邊被嚇得哇哇大哭的三個兒子,陡然掙紮起來,嘶吼道:


    “你們不能抓我,我並非七皇子的妻妾通房,就是七皇子犯事也不該拿我一個外室開刀。”


    她這會兒倒承認自己是個上不得台麵的外室了,可惜七皇子恨毒了幫太子登上帝位的國師。


    哪怕紹寶珠隻是與對方有血緣關係在,彼此之間形同陌路,也依舊能在報複紹寶珠身上取得快意。


    更何況,新帝也不可能放任有皇家血脈的子弟流落民間,南軒逸願意用自己掌握的關於其他皇子的罪證交換,倒是替新帝省事不少。


    故而,紹寶珠之前心心念念想入主王府,成為王妃的夢想雖然沒實現。


    但一行人被押去守皇陵後,倒是被新帝恩賜入了皇室玉牒,成為七皇子側妃,也算了卻對方一樁心事,隻不過代價就是這輩子都隻能在那方寸之地,苦熬一輩子。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麵對隻有幾間能遮風擋雨的茅草屋,紹寶珠徹底瘋魔了,她看著還站在一旁的南軒逸,不管不顧地上前同男人撕打在一起。


    卻不知從何時起,她身上那形如漏鬥的氣運,早已被堵了汲取的渠道,如今已是隻出不進的狀態


    “嘭——”


    南軒逸一時不察,竟被紹寶珠推倒在地,頭狠狠磕在石頭上,昏迷了一會兒,等醒來卻滿是迷茫的看著掐著自己脖子,一臉凶相的紹寶珠,口中疑惑道:


    “咳,珠兒,你這是做什麽?”


    時隔一輩子,紹寶珠再次聽到對方喊自己“珠兒”,並沒有“故人”相逢的喜悅,反倒跌在地上,抓著頭發又哭又笑,跟瘋婆子似的哀嚎著……


    不管女人真瘋假瘋,往事種種皆成過眼雲煙。


    她的餘生都隻會在午夜夢回間,被迫化身為曾經的“招娣”,一遍遍經曆對方遭受的點點滴滴,直到醒來,卻又是饑寒交迫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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