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歌手心滲出冷汗,全身疲軟,就連腦子都如攪和滿了漿糊,小小的轉動都綿軟不堪。


    「師……兄……」喊出的聲音低不可聞,莫歌眼前仿佛出現了一個高大的玄色背影,溫柔的眉眼輕輕喚道,


    「莫歌,」


    「阿易,」就如一個魔咒,阿易二字給了莫歌莫大的動力。


    「莫歌,你可喜歡這個地方?」微風輕輕掀起君易額前的碎發,似乎就連溫柔的話語中都帶了滿滿的花香。


    「阿……易,」七歲的莫歌呆呆注視麵前這個高大的男子,明明從未見過,可眼眶卻開始自顧自的泛紅。


    「莫歌,這處好美,我們再不要管那外界的恩怨言語;我們永遠在這一處可好?」君易彎下腰,對著莫歌淺笑。


    那微微帶笑的眼灑滿碎光,變得純淨透明;轉眼間變成了圓圓的眼睛,對著莫歌撒嬌喊道:「莫莫!」


    莫莫!


    莫歌一驚,再看時眼前這個高大的男子已經漸漸變成了小不易的模樣:「莫莫……」


    「阿易?」


    「嗬嗬,莫莫,我寫的字好不好看?送你……」


    小不易又變成君易的樣子:「莫歌,我在等你……」


    白光漸漸走遠,耳邊響起那個溫柔的聲音:「莫歌,醒來!」


    「莫莫,快醒來!」


    「阿易,阿易!」莫歌喘息著,攥緊手中那張不易給他的字畫。混沌的大腦被強行劈開,一道白光閃進腦中。


    「阿易!」


    莫歌驀地坐起,無措地看向周圍。


    「莫歌,你終於醒了!」皇甫正則揉揉他的腦袋,終於長長鬆了口氣:「你中了花妖的幻術,這第三層最大的危險就是太過安逸,將人意誌融化,然後慢慢死去。」


    然後成為花妖的花肥,消散在世間。


    「花香……」


    「這是花妖麻醉人心的妖術,」皇甫正則上上下下檢查他:「可還感覺不舒服?不對,是你現在可還感覺很舒服?」


    莫歌甩甩腦袋,問道:「正則,誰是阿易?」


    「啊?」


    「我夢中有個男子叫阿易,後來又變成了不易。正則,師兄!阿易到底是誰?」


    皇甫正則愣住,想來是花妖的妖術喚起了莫歌心中最美好的記憶,才會出現大舅舅的身影。


    「這個,等你找到凝神燈以後,就會全部記得了。」皇甫正則道:「幻術已被我破壞,想來等會兒就會出現石階,我們出去以後再細說。」


    莫歌點頭,阿易二字被他默默放進心底。


    ……


    自莫歌進入鎮妖塔,慧岸便每日在塔前誦經等候。


    時間已過半月,塔中依然沒有任何動靜。慧岸表麵上不動如山,可這心中終究是忐忑不定;


    先不說莫歌的身份乃是天順九皇子,還是天順國第一個封號的王爺。且說他隻是個七歲的孩童,若是隕滅在塔中,慧岸心中也覺不忍。


    「師父,宮中又來人詢問冥王殿下的行蹤。」一直跟隨在慧岸身邊的小和尚走進屏障稟告。


    慧岸睜眼,直視高塔:「平心,你去告訴他們,就說殿下正在與老衲禮佛。心有所感,要在廟中參悟。」


    「可是師父,」小和尚雙手合掌胸前,抬頭仰望塔頂:「殿下他,真的能夠平安出來嗎?」


    那塔中的怪物,小平心曾隨師父進去見過一次。那一次,那漫天的黑屋與絕望差點讓小平心崩潰……


    而殿下隻有七歲,怎能抵擋住這麽可怕的東西?


    小和尚在心中默默為他祈禱。


    慧岸閉眼:「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定能逢凶化吉,得償所願。」


    此時被人判定為能夠得償所願的莫歌頭疼的坐在鎮妖塔最後一層的地板上:「你的意思就是說,這裏根本沒有凝神燈?」


    經過半個月的拚殺,莫歌單槍匹馬的不顧受傷流血,一路從最底層闖到最後一層,現在有人告訴自己:這裏什麽都沒有!


    好想揍人,好想毀了這鎮妖塔!


    皇甫正則看著經過半月曆練明顯已成熟穩重許多的「舅母」,如今臉上重新出現孩童的倔強委屈,實在忍俊不禁。


    不過找不到凝神燈,也確實讓人惱火!


    皇甫正則嘴角的笑意變成凝重,他一件一件將空間袋中的東西拿出來比對。


    這是每一層的物件,但凡瞅著像個燈的,都被他收進袋中。後來心中著急,索性把每一層的所有物件全部收進袋中。


    就連桌椅板凳都沒有放過!


    少頃,這頂層就變成了一個雜物間。


    莫歌與皇甫正則坐在雜物之中,瞅著身旁堆得老高的東西,神情複雜。


    「師兄,你能告訴我,這花盆,矮凳,還有這木桌甚至是小塌,哪一個人腦中有坑會將燈做成這般模樣?」


    「這個……」皇甫正則也很無奈:「總是有備無患,倘若這燈自己會變換,也說不一定……」


    哎!


    莫歌仰麵躺在木板上,也不在乎身上的傷口還在滲血:「罷了,我先休息休息,過幾個時辰再找也不遲。」


    連著半個月的時間,莫歌都未睡過一個好覺。


    偶爾能夠閉眼休息幾息時間都很難得,更別說休息的時候還要提高警惕,謹防再次落入像花妖一般的幻境中去。


    七歲的孩子,活生生歷練成了七十歲的老頭!


    皇甫正則扔了顆丹藥在他口中:「服藥再睡,這裏有我。」


    有你又能怎樣?


    莫歌很想翻白眼,偏偏眼皮太重抬不起來最後隻好作罷,隨即微微側身便睡了過去。


    皇甫正則一副頭疼模樣的再次在「破爛」中尋找,並沒有注意身邊那床薄紗似的床帳……


    皇甫正則睡得極沉,夢中自己恍然變成了高大的模樣。


    在一麵懸崖上,莫歌眼睜睜地看著夢中的「自己」隨著一條蟒蛇跳入懸崖……


    那個眉間一點硃砂的美貌女子,目光總是跟隨另一個男子,


    卻從未回過頭來注意過自己……


    心疼;心碎,心中都是執念……


    可是那個叫阿易的男子,卻始終溫柔守在自己身邊;


    眼中是與自己同樣的心碎與心疼,可在自己偶然回頭的時候笑容滿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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