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一片烏煙瘴氣,衡音這邊卻歲月靜好。


    暴雨越來越大,下三村被淹掉之後,她和澤越,跟著村民一起上了附近的小青山,在山上一間廢棄的寺廟湊合過一夜,等待救援。


    寺廟是廢棄的,神佛的石像都結滿了蜘蛛網,好在還有油燈可以用。


    澤越在寺廟後院撿了一些幹柴火,在殿內燃起了一堆篝火,衡音和十幾個來不及轉移的村民就擠在殿內烤著火,把身上濕透的衣服烤幹。


    澤越不知道從哪裏抱來一些被褥,給衡音鋪了兩床,餘下都分給了村民。


    “這間寺廟荒廢已久,隻能找到這些物資,今晚過夜是沒問題的。”澤越脫下濕漉漉的外套,放在篝火的架子上烤火,從背包裏取出超薄的帳篷內膽,遞給衡音,“這內膽是新的,你鋪在被褥上睡。”


    他出門時該帶的裝備都帶齊了,但是沒有想到會多一個衡音,現在背包裏的那些物資就明顯不夠看。他一個男人怎麽樣都無所謂,但是小姑娘不能跟著他吃苦。


    衡音看了看滿是黴味的被褥,沒有矯情,直接接過內膽鋪在上麵,說道:“這裏好像沒信號,我試著聯係一下長歌姐。”


    澤越:“我聯係過了,沒聯係上。”


    衡音微愣,焦急道:“姐姐不會出事吧?”


    澤越微微一笑,安撫道:“不會,南方暴雨,帝都安全的很,除非他們來南方。”


    澤越說完,黑眸陡然一深。如果這場天災早就在秋長歌的預料之中,那麽帝都那邊必有部署,衡音在這裏出不去,以明歌的性格必然是來千裏奔赴而來,救自己妹妹的。


    他調查過秋長歌和衡音的關係,三年前相識於綜藝,一開始關係不算好,後來感情日漸深厚,不是親姐妹勝似親姐妹,秋長歌甚至為了衡音請動西南軍區的救援隊。


    如果秋長歌親至南方……


    澤越呼吸微窒,身體因為緊張而微微緊繃,如果她親至南方,那是不是意味著,秋長歌也同樣擁有前世的記憶?


    “澤越,你怎麽了?”衡音見他神情有些異常,周身都散發著迫人的氣息,下意識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臂。


    澤越回過神來,說道:“沒事,你先烤烤火,我出去一趟。”


    澤越說完,看了一眼村民們,見都是老弱病殘,稍稍放心,轉身出了廢棄的寺廟,投入了暴雨中。


    衡音見他走了,又見村民們貌似都挺怕澤越,從背包裏取出牛肉幹、巧克力之類的食物分享給他們。


    當地人知道她是來這裏錄製綜藝的大明星,又見她笑眯眯的,一點架子都沒有,頓時熱情地拿出自己從家裏帶出來的食物。


    不一會兒功夫,衡音麵前就堆滿了一堆的農家土特產,曬幹的牛肉、溫熱的紅薯、洗的幹淨的枇杷……


    衡音覺得屍體暖暖的,覺得她和澤越的付出都有了回報。


    沒一會兒功夫,澤越就冒雨回來,手上拎著一隻野雞,懷裏還掏出好幾顆鳥蛋,衡音眼睛一亮,“哇”的一聲,忘了自己還被暴雨困在不知名的山裏,隻覺得這樣可怕的夜晚似乎變成了春遊一樣,驚險有趣。


    澤越從寺廟的後院拿出一個小鐵鍋,一邊燒著熱水煮鳥蛋,一邊將野雞處理幹淨,將山裏的各種香料塞進野雞肚子裏,用荷葉包好,放進火堆裏做叫花雞。


    衡音見他像是有一個百寶囊一樣,什麽都能掏出來,眼睛都亮了,原來野外生存才能體現澤越的實力。


    他怎麽跟長歌姐一樣厲害,什麽都能變廢為寶。


    “澤越,你好厲害。”


    澤越見她眼睛亮晶晶的,微微笑道:“不過是正好擅長這些,衡音,你也有你擅長的領域。”


    她無論身處什麽處境都能樂觀向上,這就是她最大的優點。


    十幾分鍾之後,小鍋裏的水煮沸了,澤越取出水壺,接了熱水,遞給她,將煮好的鳥蛋放在幹淨的荷葉上,給她剝開。


    衡音見他動作生疏,笑盈盈道:“澤教授,你就沒有給女孩剝過雞蛋嗎?聽說米國民風開放……你長得這麽帥,一定有不少前女友吧?也是,沒準都是前女友照顧你……”


    澤越垂眸,低聲說道:“沒有。”


    他沒有給女生剝過雞蛋,沒有那些所謂的前女友,前麵三十年他一心撲在事業上,醉心於學術研究,無心男女情事,後來年歲到了,父母催促,他便將結婚一事提上日程,如同完成任務一般地選了一個門當戶對的女生。


    他和那個準備結婚的女生總共隻見過兩次,第一次見麵相親,第二次雙方父母見麵,沒有第三次,因為雙方父母十分滿意準備他們的婚事時,他突然之間對眼前的一切產生了嚴重的懷疑。


    仿佛他這些年來所過的生活都是副本一樣。


    他如同一個被編輯好的程序,一直在朝著副本的方向走。覺醒隻是一瞬間的事情,他意識到自己丟失的記憶,看清了自己的來路,也知道了他要走的路。


    “澤教授,不會吧,你沒有暗戀過人嗎?沒有追過女生?”衡音吃驚地捂起小嘴,她高中時就有暗戀的人耶,澤越都三十出頭了,就一次戀愛都沒有談過嗎?


    澤越剝鳥蛋的動作一頓,將滾燙的鳥蛋放在荷葉上,見她促狹的目光,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暗光。


    “有過,不過對方已經有了生死相許的郎君,我便祝福了他們,後來……”


    後來呢,後來他沉迷劍術,走了一條極致孤獨的路,所以從來不曾回頭看看身邊的人,直到她死的時候,都不曾明白她的心意,也沒有給過任何的回應。


    這何嚐不是一種虧欠。


    “那你還是挺紳士的,沒有去強取豪奪。”


    澤越聽著她的用詞,微微一笑:“強取豪奪對於強者來說,無用。有些人像是九天之月,誰又能上九天攬月?”


    衡音皺著鼻子說道:“那還是澤教授性格善良的緣故,願意成人之美。不過你這樣的,容易吃虧,小說裏永遠隻能當男二,混不到男主。


    像陸總那樣的,妥妥的霸總,傅哥看著溫潤如玉,骨子裏對長歌姐占有欲可強了,最會扮豬吃老虎,也能當男主……”


    衡音頭頭是道地評論了一番,最後得出一個結論,不強勢的男人,都無法抱得美人歸。


    澤越唇角微微上揚,她是小說看多了吧!不過她如今這樣天真爛漫,和前世未出嫁時一模一樣,如果,沒有後來發生的那些事情……


    澤越心情陡然一沉,將思緒拉回來。


    “叫花雞要好了,山上的香料不多,我走的時候隻帶了一些花椒和胡椒粉,味道可能有些寡淡。”


    衡音見他從火堆裏扒拉出包裹的完完整整的叫花雞,興奮地搓著小手說道:“帶鹽了嗎?”


    澤越從背包裏取出一小罐海鹽。


    衡音興奮地歡呼一聲:“澤教授,你簡直是我的神!”


    什麽人會隨身攜帶鹽巴啊?


    澤越笑而不語,他隻是以防萬一才帶了調料品,這算是劍客的本能吧,四海漂泊,喜歡將能帶的東西都帶上,沒有想到這麽快就派上了用場。


    澤越打開荷葉,一股清香彌漫在廢棄的寺廟裏。


    衡音:“澤教授,我們在寺廟裏吃叫花雞,佛祖會不會不高興呀?雖然這裏已經荒廢很多年了,但是到底是寺廟耶。”


    澤越:“不會,佛渡世人。”


    澤越將撕下來的雞腿遞給她。


    衡音興奮地接過來,小口咬了一口,眼睛一亮:“好吃耶。”


    “嗯。”澤越細細地將叫花雞撕開,用荷葉包著,遞給她,見衡音吃的眼睛彎彎的,比自己吃還要高興。


    “澤教授,你也吃呀,你以後的女朋友一定會很幸福吧。”


    衡音內心嚶嚶嚶,澤越現在在她心目中已經是超越宋哥的存在,澤越簡直是十八般武藝全能,樣樣都會,外表看著那麽冷,那麽不容易接近的人,沒有想到私底下這麽溫柔。


    武俠小說裏,澤教授這樣的就是那種冷若冰霜,實則擁有一顆金子般內心的俠客吧!


    澤越吃了幾口,補充了一些體能就不再吃,餘下的都留給了衡音。


    等吃完飯,濕透的衣服烤的又幹又暖和,破舊的寺廟也遮擋住了外麵的暴風雨,衡音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說道:“也不知道我爸媽和長歌姐會不會為我著急。


    好希望明天一早睜開眼睛,就能看到他們。”


    “累了就睡,我守在旁邊。”


    衡音點頭,累的往睡袋內膽上一躺,就打著小呼嚕,睡著了。


    澤越看著她被火烤的紅撲撲的小臉,臉上髒兮兮的還有著泥巴,頓時微微一笑,從背包裏找出幹淨的毛巾,用熱水沾濕,一點點地擦拭著她的小臉和手腳。


    旁邊的大媽見他這樣細致地照顧,八卦地說道:“小夥子,你們倆是在處對象吧?這小姑娘人好,你人也不錯。”


    澤越手中動作一頓,下意識地縮回手,許久用低的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說道:“不是,她是我妹妹。”


    “小夥子,騙騙大媽我就算了,別騙了自己。”


    大媽吃完瓜,心滿意足地翻身去睡覺了。


    荒廢破舊的寺廟裏,佛像無悲無喜地俯視眾生,村民們窩在破舊發黴的棉被上囫圇地對付一夜。


    澤越拽下架子上烤幹的外套,蓋在衡音身上,許久低聲說道:“睡吧,衡音。”


    人生來無記憶,不記得前塵往事,是諸神的仁慈。他希望她永遠隻做快樂無憂的衡音,不做前世的小草。


    手機“嗡嗡嗡”地震動起來。


    澤越拿過衡音的衛星電話,走到寺廟門口,看著外麵的暴雨聲,接聽。


    “衡音?”電話那頭,傳來秋長歌清冷的聲音。


    “秋老師,我是澤越。衡音平安無事。”


    電話那頭,秋長歌剛落地,看著外麵烏雲壓境,暴雨連連的城市,頓了頓,清冷開口:“澤教授,你脫離隊伍了。”


    方震給她打了電話,說了澤越的事情,秋長歌也從各方信息中了解澤越並不是一個普通的大學教授。


    現在種種跡象都表明,他可能就是謝景煥。


    事到如今,秋長歌不得不承認,在這個世界,因為她的緣故,跟她羈絆極深的故人一一意識覺醒,想起了前世的記憶。


    長歌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憂。


    如果澤越真的就是謝景煥,那麽第一世的記憶,唯有他們兩人知曉。


    澤越聲音放的極輕:“抱歉,我沒有想到衡音會中途回來找我,這邊暴雨已經釀成了天災,如果不提醒當地的百姓,會有很多人在暴雨中喪生。


    無論如何,我會平安將衡音送回帝都去。”


    他剛回國,國內根基淺,沒有秋長歌和傅懷瑾的人脈權勢,但是他也有他的鈔能力和關係。最遲明天,等到大家都意識到這場暴雨乃是天災的開始,他就帶著衡音離開此地。


    秋長歌沉默了一下,認真地說道:“澤教授,這一次的天災僅僅隻是開始,現在受災最嚴重的華中地區已經開始轉移民眾,你和衡音改變不了局麵。


    趁著災情沒有惡化之前,你帶著衡音過來跟我們匯合。需要我派人去接你們嗎?”


    澤越瞳孔一縮:“不用。”


    即使劍道不複存在,他一個人也能護住衡音。


    澤越看著猩紅閃電劈開厚重的雲層,一字一頓地問道:“秋老師,這一次的天災是不是在您的預料之中?”


    她到底是不是明歌?是否擁有前世的記憶?


    秋長歌聽著他試探之語,見傅懷瑾取過披肩,披在她身上,垂眸說道:“是。澤越,保護好衡音,我把匯合點發給你,隨時保持通話暢通。”


    澤越瞳孔一縮,大手緊緊地攥住電話,許久露出一個久違的酸澀中帶著些微欣喜悵然的笑容,低聲說道:“好的,長歌。”


    秋長歌聽出那聲音中說不盡的情緒,幽幽歎了一口氣,掛了電話。沒有相認,卻認出了彼此。


    傅懷瑾見她掛了電話,扶著她坐下來,溫潤說道:“你眼睛剛恢複視力不久,不能太勞累。既然你擔心衡音的安危,為什麽不讓人去接她,反而要澤越護送她來與我們匯合?”


    如今災情還沒有擴散開來,加上早期他們做了諸多的準備,現在去接衡音和那位澤教授完全來得及。


    長歌搖頭,淡淡說道:“他們的事情隻能他們自己解決。”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因果。她很確定,澤越不是衝著她來的,前世在她死後,泉城謝氏,謝景煥和小草之間定然發生了很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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