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歌一天都沒怎麽吃飯,此刻睡飽,五感回歸,終於感受到了饑餓。


    傅懷瑾熬了一小鍋粵式濃湯,杏汁燉血燕,芥末濃蝦球,羊肚菌炒芥蘭花,全是冬季比較滋補的菜肴。


    長歌比較喜歡他做的各種濃湯,不僅味道鮮美而且滋補,喝完從裏到外整個人都潤了起來。


    因她眼睛看不見,傅懷瑾拿了勺子喂她喝湯。


    長歌掙紮道:“其實,我眼睛也不是一點都看不見。”


    眼睛看不見,她別的感官就越發靈敏,吃飯洗澡這些都不成問題,但是傅懷瑾好像把她當做生活不能自理的傻子了。


    傅懷瑾低低說道:“我倒是希望你眼睛能晚點恢複,這樣,我便能一直做你的眼睛,做你的拐杖,長歌,偶爾依賴我,隻會讓人心生滿足感,不會厭煩。”


    他敲了敲她的額頭,半是無奈半是玩笑道:“不然我這個男朋友會顯得很沒有存在感。”


    她偶爾能對他親昵,黏人一些,他做夢都會笑醒。


    秋長歌捂著額頭,怒瞪著他,結果惹來對方的嘲笑。


    “你如今都敢嘲笑我了!”她一句話還沒說完,額頭就傳來一個溫潤柔軟的觸感。


    傅懷瑾親了親她的額頭,低低笑道:“好了,喂你吃飯。”


    長歌臉頰有些發燙,發現目不能視之後,別的感覺就如同在漆黑的夜裏點燈一般,無比敏感,隻是一個無比純潔的額頭吻,就讓她心神激蕩,若是……


    長歌神遊太虛,莫名覺得屋內的暖氣太足了,渾身燥熱起來。


    “長歌,你的眼睛需要特別護理嗎?晚飯後,我去買一些藥回來。”這邊叫不到外賣,也買不了藥,他得開車下山去買,或者打電話讓管家去買。


    “不用,泡一些枸杞菊花茶喝一喝就好。”這種道術反噬,類似於天道懲罰,必須用功德來抵消,或者等時間慢慢恢複,旁的沒什麽用處。


    “明天我想帶你去醫院拍片查一下,或許能查出原因呢。”傅懷瑾還是相信西醫的,他本身就是西醫出身。


    長歌點頭:“好。”


    要是去一趟醫院能讓他放心的話,那就去一趟吧。


    “放心,醫院裏有特殊通道,到時候你戴著墨鏡,我牽著你走,不會被人察覺到的。”傅懷瑾撫摸著她的發絲,看著她漂亮的杏眸,嘴上說著不急,心裏急的上火。


    長歌點頭,朝他伸手:“你抱我去茶室,我跟小毛球玩一會兒。”


    傅懷瑾見狀,微微歡喜,抱起她,低頭親了許久,才抱她去茶室,讓小毛球陪著她,自己去收拾餐桌。


    怕她看不見害怕,傅懷瑾一邊收拾,一邊和她說著話:“長歌,你下午睡著的時候,我找了宋星河和陸西澤,告訴了他們庚子年的事情,我們已經達成了合作,明年的事情你不用擔心,該做什麽就做什麽,隻是你如今失明,之前定好的那部戲恐怕拍不了了。”


    長歌微微驚訝,他竟然找宋星河和陸西澤合作。


    “你怎麽會想到找他們合作?”


    “上麵未必會完全相信你的話,就算相信,在事情還未發生之前也不可能投入太多的資源和資金,等到事發就太遲了,我們必須有後手準備,宋星河和陸西澤,要錢有錢,要人脈有人脈,找他們最合適。”


    最關鍵的是,這兩人相信長歌的話,這事就能真正地落實到細節。


    不然等到來年洪水淹沒了南方,長歌的付出就沒有價值了。


    長歌挑眉:“沒吵架?”


    傅懷瑾笑道:“那自然是相看兩厭,誰看誰都不順眼的。”


    長歌失笑,果然被她猜中了。


    這事他們參與也很好,若是一開始的南方洪澇沒有控製住,後麵會直接發酵成為全國性的災難,誰都無法獨善其身。


    傅懷瑾收拾完料理台,將鍋碗瓢盆都放進洗碗機,看了看時間,說道:“時間還早,今日你昏睡了一天,我帶你出去走走,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出去嗎?”


    “嗯。”傅懷瑾走進茶室,俯身近距離看她,促狹地笑道,“害怕嗎?秋小姐,你現在眼睛看不見,唯一能依賴的人就是我,怕不怕我將你賣掉?”


    秋長歌伸手往前摸了摸,摸到他高挺的鼻梁,失笑道:“傅先生,你還不是我配偶欄上的人,好像無權賣我吧,再說了,我是失明,不是失去腦子。”


    傅懷瑾見嚇不到她,將她公主抱抱起來,笑道:“看來我要努力成為你配偶欄上的人了,公主殿下,我們要出門去散步了,你可要跟緊我,不然會走丟的。”


    長歌眸光微暗,想起幼年時被遺棄的陰影,一聲不吭地攥緊了他的手腕。


    “走了,小毛球,出去散步。”傅懷瑾喊著小狗子,給長歌穿上厚厚的羽絨服,牽著她,帶著小狗子出去散步。


    長歌聞到一路上的茶花香和懸鈴聲。


    外麵暮色早已降臨,隻有地燈亮著幽暗的光,她眼睛本就看不見,隻覺得眼前一團氤氳的黑。


    “出門了,小心台階,今天我們出門向右走,沿途都是結滿了紅果子的北美冬青樹,顏色很喜慶,前幾日才移植過來的。”


    傅懷瑾摘了一小枝冬青果,遞給她。


    長歌摸著冬青果,一顆顆小小的,結滿了枝椏。


    “能吃嗎?”


    傅懷瑾失笑:“能吃,不過味道應該是苦澀的,一般用來觀賞。”


    長歌笑了笑,跟著他的步伐繼續往前走,前方一片黑暗,傅懷瑾溫潤醇厚的聲音一直在耳邊,她能聽到北風刮過冬青樹的聲音,聽到小毛球帶著小鈴鐺在草地上瘋跑的聲音,也能聽見不遠處湖麵結冰的聲音……


    那感覺像是回到了七歲那年,她被別人主宰著命運,跟隨著對方的腳步往前走。


    “草地上飛來了幾隻覓食的鴿子,好像是鄰居養的。”傅懷瑾看見飛來的白鴿,小毛球興奮地飛奔過去,嚇得白鴿們落荒而逃。


    “好像是8號鄰居養的。”長歌記不住他們的名字,但是記得住他們的門牌號,8號鄰居是她唯一印象深刻一些的,姓秦,因為就是他帶了澤越過來拜訪,那個和謝景煥長得一模一樣的英俊年輕的帝大教授。


    別墅區養寵物有嚴格的規定,不能養稀奇古怪,帶有攻擊性的寵物,更不能養有毒的寵物,畢竟鄰居們身份都不一般,要是回家時被鄰居的寵物攻擊,估計是會上新聞的程度。


    “好像是,你對他印象挺深刻的?是因為那個帝大的心理學教授?”傅懷瑾牽著她的手,帶著她坐在前麵的木質長椅上。


    傅懷瑾對澤越此人不知為何生出了一絲警惕之心,或許是那人年輕有為,英俊又富有,看見長歌時波瀾不驚吧。天衣無縫的表現有時候本身就是破綻。


    “你很介意澤越?”長歌聽出他語氣中的忌憚,伸手握住他的手,淡淡笑道,“他對我們而言,隻是陌生人。”


    傅懷瑾握緊她的手,若是長歌內心毫無波動,為何第二日會讓許文光來家裏吃飯,許文光就在帝大讀書,那日他帶那孩子參觀書房時,問了他一些帝大的情況,澤越在帝大名聲斐然,他事後也調查過澤越此人,他所有的根基都在美麗國,是突然之間結束自己蒸蒸日上的事業,回國從頭開始。


    若非人生有大變故,很少有人會做這樣的決定。


    澤越回國之後,唯一的發小就是8號別墅業主,而他獨獨來拜訪過長歌,並且表現的過分鎮定冷靜,好像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鮮少有人看到長歌時會這樣波瀾不驚。


    他懷疑……


    傅懷瑾伸手抱住長歌,如今她雙目失明,還是別提這些事情讓她操心,澤越若是一直不出現,那他便作罷,若是日後還出現在他和長歌的生活中,他勢必要去會一會這位年輕英俊的帝大教授了。


    “冷不冷?好像起風了。”傅懷瑾將她抱的緊了點,替她擋住寒風。


    “不冷,外麵天地遼闊,即使是看不見,但是依舊能想象到繁星密布,美到極致。”


    傅懷瑾抬頭看天,帝都是看不見星星的,因為城市光汙染太嚴重了,長歌所說的繁星密布,應該是她看見的星盤。天上一顆星,對應地上一個人,每個人都有屬於他自己的星星。


    “長歌,訂婚日就定在正月十五如何?”


    正月十五的元宵節,是他前世初見她的日子。


    長歌微微歪頭,伸手摸了摸他線條流暢的下頜線:“好呀。訂婚要做什麽?”


    “要寫婚書,送一半聘禮,然後還要舉辦一個訂婚儀式,請親朋好友來見證。”傅懷瑾想著那畫麵,聲音都忍不住溫柔起來。


    這麽麻煩呀。長歌想起前世她和穆青衣的婚禮,那時候她還不知道他們之間的因果,隻是選定了他為自己的夫君,隻要求一切從簡。


    所以她都不記得自己有沒有收到婚書,也省略了很多流程禮儀,直接跨越到了成親這一項上。


    “正月十五,我眼睛應該還沒有恢複視力吧。不過隻是請親朋好友,我不介意。”


    傅懷瑾滿心喜悅被澆的透心涼,深呼吸,他怎麽忘記了這茬,他才不要長歌被人指指點點,被人可憐。


    “要不我努力恢複一下視力?”長歌笑盈盈地看向他的方向。


    傅懷瑾:“總之你是跑不掉了,這輩子注定要嫁給我。若是正月十五來不及,那我們就等七月初七,八月,九月,十月都是可以的。”


    “那要是十二月份才恢複視力呢,要是一輩子都不恢複呢?”


    “那我就做你的眼睛,總之你配偶欄上的人隻能是我。”


    傅懷瑾霸道地說道。


    長歌眼眸彎了彎,搓了搓有些發冷的胳膊。


    “是不是很冷,我們回家吧。”


    “好。”


    傅懷瑾起身牽著她往家走,喊了喊還在瘋玩的小毛球,回家去。


    暮色沉沉,地燈氤氳的光芒在深冬的夜裏若隱若現,長歌在一片黑暗中,跟隨著傅懷瑾的步伐,聽著他的聲音,聞著一路冬青樹的清香,回到莊園。


    風吹過懸鈴聲。


    傅懷瑾溫潤醇厚的聲音似是穿過無盡黑暗傳來:“到家了,長歌。”


    到家了。


    那樣簡單的字眼如一股暖流滑過心頭,她站在懸鈴下,在無盡的黑暗中似乎看到了一個幼小孤獨的身影,被遺棄的小少女遠遠地看著她,然後蹦蹦跳跳地走過來,握住了她的手指。


    她心底的那個小女孩終於不再害怕被人遺棄了,因為她有了比肩同行的人。


    幼年時的陰影在無數年後,機緣巧合之下煙消雲散,長歌微微一笑,與七歲的自己和解。


    “回家這麽高興?”傅懷瑾見她站在懸鈴下,笑顏如花,眸光微暗,低啞說道,“我有告訴過你,你笑起來真的很好看嗎?”


    常年淡漠不愛笑的人,笑起來有一種冰雪融化的美。


    長歌:“好像沒說過。”


    傅懷瑾扶額,看來他以後得試著說一些心裏話了。


    傅懷瑾抱起長歌,大步流星地進屋。


    “傅夫人,天色不早了,我們該培養一下感情了。”


    *


    第二日,傅懷瑾預約了眼科專家,下午最後一個門診專家號。由於時間約的太晚,長歌自然睡到了自然醒。


    醒來時,她眼前朦朦朧朧一片,依舊看不清晰,和昨日一樣,不過能感受到一些光線和輪廓。


    傅懷瑾不在房間裏。


    長歌摸索著起身,去浴室洗漱,原本屋內陳設就不多,她失明之後,傅懷瑾幾乎搬走了所有可移動的物件,生怕她磕到碰到,就連小毛球身上都綁了小鈴鐺。


    長歌暢通無阻地摸索到了浴室,按照感知和記憶,有條不紊地洗漱。


    想起昨夜傅懷瑾幫她洗澡時的情形,她不禁深深歎了一口氣,失明讓她處在一種天然弱勢的處境,傅懷瑾怕她體弱,倒是沒做什麽出格的事情,但是孤男寡女,又有感情,她這種清心寡欲的人都要被撩撥的受不了了,何況是傅懷瑾。


    昨夜傅懷瑾克製的艱難,在她耳邊低語,說喜歡她這樣柔弱無助的模樣,她羞恥的腳趾都蜷縮了起來。


    這日子是要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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