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順著秋慕白的視線看去,倒吸一口涼氣。


    蕭繚失聲叫道:“你是說,大月國在懸崖底下?你要我們踩著這麽細的鎖鏈下崖底還是去對麵?鬼知道對麵有什麽,這鎖鏈有多長,失足掉下去就是一灘肉泥!”


    謝景煥上前,俯身探向雲霧中的鎖鏈,沉聲說道:“竟然是天外玄鐵所製,這鎖鏈刀槍不入,普天之下,估計再無第二條。”


    秋慕白冷笑:“若是你們不敢渡鎖鏈,那就留在此地好了。我先去一步。”


    秋慕白說著看向風眠洲:“師弟,走嗎?”


    風眠洲看向雲霧中的鎖鏈,淡淡說道:“再等一等,天快黑了。”


    昭和太子:“為何等天黑?”


    蕭繚:“你不會要等天黑踩著鎖鏈過去吧?現在白天都看不清,你還要等晚上?”


    風眠洲垂眸,淡淡說道:“明歌說,白天我們是找不到大月國的,這鎖鏈隻通往懸崖另一端,並不是大月國所在。”


    他說完,盤腿坐在懸崖邊,看向萬丈深淵,沉默不語。


    蕭繚見他自從破陣以後就十分的沉默,問道:“風眠洲,你破的是什麽陣?秋慕白破的是絕殺陣,謝景煥破的是心魔陣。”


    蕭繚將眾人在陣法內的所見所聞一一說出來。


    眾人齊刷刷地看向他。


    風眠洲濃如鴉羽的睫毛微垂,淡淡說道:“天道陣,我看到了九洲的未來。”


    他看到了九洲的未來,所有人的結局,包括他自己的結局。


    眾人臉色俱變。


    昭和太子輕聲咳嗽起來,淡淡說道:“其實不入陣,我也能推算出九洲的幾種可能,風郎君,何必背負還未發生的事情。


    我自出生起,就患有重症,也知曉自己早晚都是要死的,不過南疆一行我還是很歡喜,經曆過便無憾事了。”


    風眠洲:“殿下豁達。我不及你。”


    昭和太子淡淡笑道:“不過是心有所愛,有所怖,你隻是比我們所有人都重情重義罷了。要論無所畏懼,何人能比得上秋國公呢。”


    昭和太子似笑非笑地看向秋慕白,他們一行人中,秋慕白才是那個真正斷情絕愛,冷酷心狠能成就大事的人。


    秋慕白冷笑一聲,不置一詞。


    蕭繚打著圓場笑道:“哎呀,好久沒有看到明歌了,我們都破陣出來了,也沒有見到她出來迎接我們。”


    “在山裏迷了路。”一道清脆冷淡的聲音響起來,明歌拿著一柄油紙傘,從山間鑽了出來,烏黑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風眠洲。


    她是跟著風眠洲上山的,她在山間喊他,但是他沒有回頭。要不是蕭繚提到她,她還不準備出來呢。


    明歌將傘丟給風眠洲,冷冷說道:“我喊你,你為何不回頭?”


    風眠洲俊臉微白,看著扔到麵前的油紙傘,油紙傘沾了塵土,弄髒了。


    他撿起油紙傘,擦了擦上麵的泥土灰塵,啞聲說道:“對不起,我以為是陣法夢境。”


    他不敢回頭,他怕自己一回頭,所有的堅持都會在片刻間粉碎。


    他知曉她在身後,他隻是不敢回頭。


    這一路他都在思考著,如何破局,他不希望大月國因他而滅國,不希望明歌以後恨他,更不希望明歌因為他而死。


    明歌定定地看著他,見他不敢看她,冷笑了一聲:“風眠洲,不是隻有你能看到推演的未來,我大月國長老們這些年來推演無數次命盤,若是因為那些還未發生的事情,因噎廢食,那何必活著,直接跳崖算了。


    你想要什麽,等我去藏寶閣裏尋來給你,你就回你的中洲去吧。”


    風眠洲俊臉慘白,陡然抬眼看她,見她發絲被雨淋濕,小臉冷的發白,脫下身上的披風,替她披上。


    他內心悲苦,隻是千言萬語都堵在嗓子裏,最後隻能緊緊地握住她的手腕。


    明歌推開他,沒推動,不過見他這般,心裏的氣撒了一半。她早先並未明白自己的心意,覺得他很好,穀霽很好,謝景煥很好,包括蕭繚都很好,隻是這段時間的分開,她才漸漸意識到,中洲認識的那些郎君中,她想起風眠洲的次數最多。


    她在山間喊他的時候,他沒有回頭,那時候她內心很是委屈,又有些迷茫,還有些生氣,分開就分開,沒什麽大不了。


    隻是內心委屈要死。她不想與他分開。


    蕭繚見氣氛尷尬,弱弱地問:“風眠洲,你在陣法內到底看到了什麽,有那麽恐怖嗎?”


    明歌捂住耳朵,飛快說道:“你別說,我不想知道,推演術是不能說出來的,說出口的那一瞬間冥冥中就會受到影響。”


    眾人驚訝,還能這樣?


    風眠洲本就沒打算說,低沉溫柔地說道:“好。天要黑了,你餓不餓?”


    明歌摸著餓癟的肚子,委屈巴巴地點了點頭:“我今日一天都沒吃東西,阿娘和長老們都緊張地觀陣,也沒有人提醒我吃飯。”


    風眠洲頓時有些後悔,俊臉微微發白,聲音越發溫柔:“你坐在那塊岩石上,我給你弄點晚飯。”


    明歌點了點頭,跑到大長老最長打坐的月石上盤腿坐下,看著風眠洲為她忙前忙後,沒一會兒功夫就準備好了一頓簡單的晚飯,用葉子包裹的野果子、一隻叫花雞、銀魚幹、還有山上的冷泉。


    蕭繚等世家子弟看的目瞪口呆,這可是九洲第一世家郎君,金尊玉貴,從小就過著風雅富貴的生活,竟然能在這荒山野嶺弄出這麽多的吃食來,說出去都沒人相信。


    風眠洲一做飯,眾人聞到香味,全都餓的前胸貼後背。


    秋慕白將之前獵到的野兔也剝皮架在火堆上烤了起來,昭和太子拿出幹糧,謝景煥包袱裏竟然還帶了小鐵鍋,煮起了麵條吃。


    寡著手的蕭繚:?


    隻有他一人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吃完飯,很快天色就暗下來,月光冷冷地灑在血月崖頂,照亮崖頂的月石,折射出柔和的光芒來。


    “這些石頭竟然會發光嗎?”蕭繚撿起地上一顆顆晶瑩的月石,驚訝道,然後看見血月崖頂的石壁竟然也是大塊的月石。


    明歌吃飯吃的有些撐,此刻坐在入定的月石上,蕩著小腳丫,啃著酸酸甜甜的野果子,漫不經心地說道:“這是月光石,照明不太行,得需要有光源,我們一般用晶石照明,也有用玉璧夜明珠的,你要是喜歡的話,可以挖一些回去。”


    眾人見她這樣財大氣粗的模樣,都暗暗吸了一口涼氣,難怪明歌去中洲時,一擲千金視金錢如糞土的模樣。


    秋慕白極目看去,看著隱匿在深山中的大月山,淡淡說道:“你們大月山應該有玉礦和金礦吧?”


    以安寧王和一燈道人的神鬼手段,尋到金礦玉礦,然後在上麵建立一座避世隱居的大月國,一點都不難。風水寶地,都說是寶地,除了風水好,自然也盛產寶石。


    明歌點頭,淡淡說道:“是有玉礦,下麵的新月潭裏都是玉礦,你們沒有下水去撈一撈嗎?”


    蕭繚一口老血險些噴了出來,險些將大腿捏青:“明歌,這樣的好事你怎麽不早說?”


    明歌笑盈盈道:“我忘了。”


    蕭繚險些哭出聲來,此刻他是萬萬不敢下山去潭底撈玉石了。


    昭和太子感歎道:“果然是鍾靈毓秀的好地方,也確實是避世隱居的好地方,是我們前來,打擾了這一處的安寧。”


    眾人沉默,齊刷刷地看向了秋慕白,要論首罪,必須是秋慕白。


    秋慕白冷嗤一聲:“太子殿下真是既當又立,占了便宜到了大月國,還說這樣的話,殿下本可以不來的。”


    昭和太子被他噎住,不再說話。


    明歌見這一行人中分為好幾派,看似和諧,實則內裏都是生死仇敵。阿娘和大長老一直沒有現身,想必是在等他們找到大月國的入口,再做打算。


    隻是林家父子等人沒有破雲霧大陣,還有李希摔下山去,到現在還生死不知,現在就她一人在雲霧天宮外麵,這些事情少不得得她去處理。


    明歌想到自己與風眠洲慪氣,竟然忘了正事,頓時懊惱地跳下月石,說道:“我下山去撿人,你們自己找大月國的入口吧,要是找不到,也可以跟我一起下山。”


    “撿人?”風眠洲陡然抓住她的手腕,低聲問道,“誰?”


    明歌見他之前不搭理她,現在黏人黏的要死,莫名其妙地瞪了他一眼:“李家郎君被雲霧大陣踢出去了,摔下了山,估計在新月潭那一帶,是死是活的,都將人丟到山外麵去吧,還有林家父子沒能上山,我得去看看他們。”


    林城父子沒有見到阿娘,必是不會走的。


    風眠洲點頭,沉聲說道:“山路難行,我與你一起下山。況且你一個女娘,怎麽搬得動一個大男人。我不放心。”


    李家那小子兩麵三刀,要是死了還好,要是沒死,誰知道他會做出什麽事情來,他是絕對不會讓明歌獨自前去的。


    謝景煥:“你們去吧,我在山頂盯著。”


    他盯著秋慕白。


    昭和太子和蕭繚自然沒力氣下山,淩雪桐本想跟著去,結果見風眠洲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一秒領悟,將舉起的手默默放下去了。


    他還是在山頂看月色吧。


    秋慕白冷笑了一聲,沒說話,隻是麵無表情地盯著月色下的迷霧,不去看明歌和風眠洲。


    他此行的目的是為了天機術,至於其他,以後再說。


    他有的是耐心,經過絕殺陣的萬古枯城歲月,秋慕白的耐心甚至比之前強了十倍。


    明歌看了一眼風眠洲,沒說話,起身下山。


    風眠洲見狀,跟了上去,快走兩步,默默地牽住她的手。


    兩人在山間夜行,沿著月光一路向山下行去。


    明歌甩了幾次他的手,沒甩開,任他牽著,兩人的袖擺被山風吹起來,卷在一起,一時之間分不出你我。


    月光靜靜地照下來,明歌和風眠洲一路下山,到了新月潭,就見六長老抱著劍,站在老樹下麵,腳邊是不知死活的李希。


    “六長老,你怎麽在這裏?”明歌驚訝道。


    六長老一言難盡地看著麵前手牽著手,親昵無間的一對小情人,見這兩人絲毫沒有鬆手的跡象,隻能輕咳了一聲,默默地移開了眼睛。


    如今的中洲郎君臉皮是有些厚的,膽子也很大,遇到喜歡的女娘,手都不肯鬆開,想當年他去中洲,看一眼女娘都會臉紅。


    “下山來撿人,你倆走路太專注,估計沒看到我。”


    六長老踢了一腳腳邊的李希,李希痛苦地呻吟了一聲,全身癱瘓,一動不能動,活著比死了難受。


    “明歌,我送這小子和外麵的人離開,要離開三五日,大月國這邊就靠你,有事情給我發訊號。”六長老說著看了一眼風眠洲。


    風眠洲臉頰有些發燙,溫潤說道:“六長老放心,我會照顧好明歌。”


    六長老點頭,這個節骨眼上,大國主讓他護送李家小子和外麵的人離開,順便打探一下秋慕白放了多少人手在深山密林中,多少讓他有些不安。


    不過他隻離開三五日,會盡快趕回來,應該不會出事。


    明歌笑盈盈道:“六爺爺,你放心去吧,不用急著趕回來,順便去見見故人,大月國這邊諸事有我呢。”


    六長老提著李希,一個踉蹌,險些平地摔倒,然後老臉一紅,“嗖”的一聲消失在山門大陣中。


    六長老一走,明歌臉上的笑容消失。六長老是所有長老中武力值最強,也是最沒有心眼,心思最單純的人,阿娘這個時候讓他離開,意思就是讓他不要回來了,去過他自己的人生。


    之前她或許還不確定,但是現在,她猜到了阿娘的想法。


    “明歌,林家父子留了字條,說與六長老一起離開了。”


    風眠洲撿起石頭下壓著的字跡,遞給明歌,若有所思道:“林家是大月國派往中洲的隱衛吧?你阿娘很看重林家。”


    林家在眾目睽睽之下被雲霧大陣踢出去,到了大月國卻不入其門,日後就能與大月國徹底撇清關係了。


    大月國派一位長老護送林家父子等人離開,想必暗中已經將重金和絕技傳承贈予。


    明歌點頭:“應該吧,阿娘的想法有時候我也猜不到。既然他們都走了,那我們就回去吧。”


    說話間,隻見大月山突然一震,山頂傳來地動山搖的動靜。


    兩人臉色一變,對視一眼,飛快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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